第 14 章
文/白甜贞
军区领导丙本是给大家开个小玩笑，并非真要给程可则添堵，没想到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还真有两个人露出了不善的眼神。一时之间，他显得颇为尴尬。
军区领导丁坐在军区领导丙的对面，将他的面有难色看在眼里，清清嗓子出声替他解了围：
不是真的水晶鞋。我爱人也知道这事，去海边的很多人都瞧见了。
她那其实是在百货商场里花一块二买到的一双最大号的粉色塑料儿童凉鞋，那个小付的脚尺寸小，刚好能穿上罢了。
塑料鞋在晴天的阳光下一照射就会显得bulingbuling的闪闪发光，穿上那双鞋踩到沙滩上，不会烫脚，还可以踩水赶海。
军区领导甲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微胖的脸上表情十分的丰富：
诶，瞧瞧人家小年轻就是好啊，一块二的塑料鞋，还穿出水晶鞋的效果了，哈哈哈……
不成想，军区领导戊不依不绕地怼了军区领导甲一句：
一块二，也不便宜啊。贫苦人家一个月也花不了一块钱呢。
军区领导甲听闻此话，瞪了瞪眼，微胖的脸上没了笑容，变得异常严肃：
我说，这就不必较真儿了吧。以他程团长的职务，不说立功的奖金，光是他的工资和每月的津贴那都低不了，给自己对象买双塑料鞋还不是应该的吗！
此时，军区大领导出来居中调和，将两位吵得脸红耳赤的人的火气一举按灭：
好啦，别吵吵，大家举手表决一下，程可则这个婚究竟能不能结，同意的举手。
有举手权的七个人，齐刷刷的举起了五只手，剩下不想举的那两位相互看了看形势，也慢慢地举了。
最后，军区大领导一语定音，点头认可。他示意坐在旁边的组织部同志记录一下，便宣布结束本次会议，率先走了出去。
……
团部程可则办公室，坐着一位程可则不想搭理的人——方野。这粗鲁的汉子自打沉下心留在海军，便经常不请自来。
方野：老程，过几天有舰船出海，一起去不？
程可则：不去。
方野：咋的，娇气了？没拿到结婚报告，你就不出去？
见程可则不搭理自己，方野继续戳他的心窝子：
老程，你那结婚报告交上去两个星期了吧，怎么还没给批下来？
这些天，程可则内心非常的焦虑，但他不想让这个方野得意，开口便道：
有的战友不是还等了两三个月才有准信儿，我等得起。
方野立时意会到程可则说的是哪一位战友，他撇了撇了嘴说：
你说的是那谁吧，人家那是起义过来的，他那对象是大资本家的女儿，那成分高的都快到天边儿了，听说解放前是与宋家做生意的。哎，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方野话锋一转，接着说：但你程可则是谁呀，农民家庭，来自支持革命最光荣的群众里啊。按说，你的结婚申请不应该拖这么久没消息吧，人家那些批的快的，不到一星期便下达了批准文件。
诶，你那对象的家庭背景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程可则横了这家伙一眼，吐了两个字：
不会。
方野：嘿！你小子行，沉得住气。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你那对象可不像着急等报告的样子。听说，你那小付是见啥买啥，招待所的房间都快进不了人啦。
那小丫头确实像过来旅游散心的，乐呵呵的整天就是买买买。程可则用手指轻划了几下眉毛，继续不受干扰回道：
还好。
方野：还好？这话你老程可说的不实在。要只是多买些椰子解渴，是没啥。可你家小付连鸡笼都买了吧，咋的，打算给你养鸡啊？
程可则继续嘴硬地说：未尝不可。
最近小丫头很受周边小渔村渔民的待见，因为她的慷慨，见啥都觉得好，渔民看家里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要卖给她。
前两天，她还没心没肺地对自己说，有渔民想把自家闲置的一条小木舟卖给她，让她坐进去划着出海捕鱼用。
在自己惊讶的注视之下，她才说小木舟的交易没成，只买下了一副渔网。而没买成小木舟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招待所放不下。
自打军区家属院建成，够条件的军官家属便一窝蜂地拖家带口的奔了过来。招待所住满之后，连周边的几个渔村里的空房子都被临时租用了。
方野哪能瞧不出来程可则在嘴硬，他俩都是农民出身当的兵，北方人的生活习惯大差不离。他已经准备好等着看他婚后的笑料了，谁让他非要娶一位城市里的大小姐呢。
方野：呵！那我等瞧，看你老程几时能吃上鸡蛋。
小瑜，不算出格。不管那小丫头做什么，程可则不允许任何人奚落她。
方野突然哈哈大笑，他这战友倒是护犊子的很：那是，得看和谁比不是。和那些同样出身城市和大户人家的小姐比起来，你对象算是能接地气的。
哎，老程你知道吗，有两位从上海过来的家属，带着照相机去海边不停的拍照，听说为了摆姿势，有一位还从石头上掉进海水里了。
还有几家有家底的，过来一看新建的楼房还没凉干，嫌弃渔村的条件差，调头便住到了县城里。
程可则不希望话题总在家属上打转转，转移话题抛了出去：
老方，听说你家属带着孩子过来了？
方野：那可不，从襄樊折腾到海南，不容易啊。我家那小闺女来到这里连着好几天都蔫蔫儿的。
程可则：老方，你有几个孩子？
方野：还几个，就一个。这还是四年前领了战功，首长特批了半个月假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娶了媳妇整出来的。
程可则：暂时住在哪儿？
方野：小渔村里。比你家小付过来的晚几天，招待所没轮上。
方野，那就是八卦的嘴替：诶，听说三团的高士荻已经带着家属住进楼房两三天了。
在他们一堆海军团长里，高士荻是年龄最大的，今年已有三十五岁，他家属带了一窝孩子过来奔他，好事的人都去瞧过新鲜。程可则也不太赞同高团长一家那么早搬进去：
程可则：不行，太潮。还得再等等。
方野媳妇初到那天也舍不得花钱租房子，但是新房实在是潮，他咬牙出钱租了。
可不嘛，要是老家盖房子至少也得凉半年。咱们这边阳光和海风是厉害，可才建好的楼房那也得好好凉凉。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野又哈哈乐起来，拍着大腿对程可则说八卦：
好些人说老高心急要和媳妇睡一床，其实哪是啊，别人不知道，咱能理解，无非是不舍得花钱临时租房子等。他家孩子多，大大小小的五个孩儿全来了。过几年要是再生几个，真够一个班了。
嗯。再凉上半个来月，到了下个月，大家再搬进去。程可则实在编不下去了，看了一眼腕表，起身推着方野往外走：就餐时间到了，去食堂。
方野：诶，老程，你别推我啊。
……
程可则端着饭盒，送招待所。大老远的便瞧见一群孩子追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往招待所这边走，是他的小瑜。
她单手提着一个竹篮，不知道又买了什么。
人家在招待所前边和那群孩子们微笑着摇手互道再见，待他走近了一看，程可则的头要开始疼了，竟然是一堆海螺和贝壳，这些东西海边到处都是。
显然付矜瑜心情很好，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一种北欧少女的范儿，冲着他微微一笑，还摇了摇手：程可则，你来了。
大步上前，程可则接过提篮，轻拦着她：走，回房间吃饭。
推开房门，付矜瑜的房间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他掂着脚尖跨进去，将篮子放到窗台。打开饭盒放到桌子上，看着她吃。
程可则：这篮子东西，是你新的战利品？
付矜瑜细嚼慢咽地吞下一口鲜嫩的海虾肉，才说话：对啊，没花钱哦。我和那些渔民的孩子一块捡的，可好玩了。
现在的食品质量真好，什么都是纯净的，完全没有污染。因为靠近大海，海军食堂的伙食扛扛滴，付矜瑜很喜欢。不过，是要让她开小灶，她能做的更好吃。
居然没花钱，程可则倒有些意外了。付矜瑜的风格一向是能花钱绝不吵吵的。
程可则：捡这些海螺和贝壳做什么？
付矜瑜和程可则相处久了，也学会了边吃饭边聊天。她慢慢地咽下嘴里的菜，又说：
做风铃，做装饰物都可以啊，大有用处呢。我说给孩子们钱，他们不要，非要吃我带的糖。他们一人分了两颗糖，就帮我捡了一篮子。
你看，品相多好。那些孩子们可会捡了，专挑又大又好的捡的。
付矜瑜都想好了，捡回来的海螺和贝壳全装饰到他们以后要居住的小院里。
用糖换的，程可则了然了，果然是单纯的小傻子，那些孩子们就算拿到钱也跑不远，能去哪里买东西吃呢，当然是就近吃糖最现实最实在。他还心想，可不么，那些小孩儿生在这，长在这，天天见，能不熟悉么。
……
几天后，程可则接到组织下达获准的结婚报告，兴奋得差点蹿到天花板上去。
他带着报告立马送到招待所与付矜瑜分享喜悦。他就知道自己相中的人肯定没问题，经得起组织审查。
付矜瑜被他拥在怀抱里，两个脑袋挤在一起捧着结婚报告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这……这确实可以凭借这个文件去办理结婚登记。
这么说，自己真的要和他结婚了？付矜瑜突然紧张了起来，瞅着他说：程可则，你以后要对我好。
程可则抵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你我是娶回来的媳妇儿，当然要对你好。
程可则，我没结过婚，我有些害怕。啊~一不小心把自己现实里的真实情况说了，吓得付矜瑜紧紧捂嘴，无辜的大眼睛胡乱地转动，不敢看他。
扑哧一下失笑，程可则搂紧了她：傻姑娘，我也没结过啊。放心，一切交给我，咱们跟着组织上走，先办结婚登记。
紧张得付矜瑜不敢再乱讲，只是点点头。回过神儿后，仰起头娇气地追加了一句：登记的时候，要拍结婚照哦。
程可则点头同意：行，咱们也拍结婚照，到时候挂到咱家墙上。小瑜，一周后，部队给咱们办集体婚礼。
付矜瑜整个惊呆住：啊？集体婚礼？
程可则：嗯。怎么？
付矜瑜的小表情有些小失望，嘟着嘴闹：我还想戴着头纱穿着白色的礼服，和你在海边办一场浪漫的海边婚礼呢。
白色？那多不吉利啊。
程可则搂了搂怀里变得不安分的媳妇儿说：
集体婚礼，也是在海边举行，韩军长是证婚人。这次的集体婚礼有十五对新人，是他当兵以来规模最大的。
付矜瑜才不管谁是证婚人呢，仰着头向他撒娇道：那有花童吗？
一头雾水的程可则将脖子战术性后撤：花童？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