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文/白甜贞
付矜瑜怀到九个多月的某一天,突然感到肚子疼,一阵一阵的像是要发动,默算了下日子是该生产了。
程可则这会儿正在学校上课,还好廖冬梅和方格在她家里,军区医院离家属区不算远。
心中有数的付矜瑜忍着疼痛将洗好切成块的芒果肉盛到小木碗里配上一只小木果叉,慢慢地从厨房走到客厅,方格见状立即迎上前接过盛水果的小碗,靠着小茶几乖巧地吃起来。
肚子发疼,付矜瑜的脸上还在笑:嫂子,我可能要发动了,卧室床头柜边上有一个产妇包,麻烦你进去帮忙拎出来吧。
她这么一说,廖冬梅立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显得比她还紧张。
在付矜瑜的安抚下,廖冬梅提着付矜瑜早就准备好的产妇包,三个人离开程家小院儿晃悠悠地去了医院。
廖冬梅一手拎着提包,另一手想要搀扶……付矜瑜摆摆说表示不用。当下真是让廖冬梅瞧了个新鲜:
小付,你……你能走吗?
肚子有多疼?
真不用先去喊程团长?
付矜瑜自己感觉得到这才刚阵痛,羊水没破,她的状态可以自己走,生产前适当的运动对生产有利,此时的慌张是最没用的。深呼出一口气,捧着巨大的大肚子笑着说:
嫂子,是我的肚子疼,喊他他也只能干着急、又帮不上忙,一会儿到了医院给他打个电话就行。咱们节约时间,去喊他的工夫也能走到医院了。
程可则就在附近,这一点付矜瑜的心里有底,她是安全的,所以才敢这么搞。
私心里,付矜瑜完全不想让丈夫陪产,那种尴尬场面对于男人来说并不是太好的感受。据说,甚至会有不好的影响。她希望自己在程可则面前,永远是美丽的、优雅恬静的。
就算是生产,她也要做最美丽的产妇。
廖冬梅对她这作法是真服气了:哎哟哟,小付,你这城里的大小姐在这个时候倒是一点不娇气。比我们乡下女人还要皮实呢。
两个大人不乱套,方格走在旁边蹦蹦跳跳的也不害怕,歪着小脑袋问:婶婶,是小弟弟要出来了吗?
付矜瑜忍着时而的阵痛,调整呼吸、微笑地柔声讲:是啊小格子,婶婶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
方格:是小弟弟呀,不要小妹妹。
廖冬梅:哎呀,瞧你这个小霸道,你说不要小妹妹就不要小妹妹呀。
方格捂着小嘴乐,跟在廖冬梅身边溜达着小跑:婶婶慢慢跑,我快快跑。
付矜瑜:好,听小格子的,小格子向右转,帮婶婶带路。
方格脆脆声地应道:好。
右转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军区医院,医院的那栋大楼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
付矜瑜一走进医院大楼,问诊台的护士一见她的状态,立即拥了上来将她护着走了进去。
廖冬梅借用医院的电话打到学校,程可则从课堂上被人喊了出去。从楼上飞奔到楼下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里他出了一头的汗,恰巧拦到一辆战友开过来的车,点着火便往医院开去。
心跳高速地跳着,程可则飞奔赶到医院的产房手术室,手术中的指示牌亮着。廖冬梅和方格等在走廊上,扭头见他来了,廖冬梅爽朗地笑着迎上去:
程团长,坐下等吧,医生让在外头等,小付推进去了。
程可则强忍着要冲进去的想法,耐着性子问:嫂子,我媳妇儿她怎么样啊?
廖冬梅:程团长你放心,医生检查过,说小付的状态很好,宫口开了才推进去的。
程可则有听根本没懂,急呆呆地问:嫂子,我媳妇儿多久能生出来?
廖冬梅自己生过一个孩子,生孩子这事可急不来:这说不准啊,有的生的快,有的生的慢些。
良久。
哭声响亮的两个婴儿接连咕咕坠地。
在五三年的春夏之交,经历完生产的疼痛,付矜瑜感觉自己升华了,她现下当真的做了妈妈。
产室的门缓缓打开,两个护士笑眯眯的各抱着一个孩子出现:
谁是家属,过来看看孩子。
程可则立马奔过去,他浑身都被汗水湿透,挥挥手臂擦去不知第几脑门的汗珠:
我,我是,里面是我媳妇儿。
护士甲略侧着头微笑地说:两个男孩儿,一个四斤八两,一个四斤七两,检查过了,很健康。
程可则:谢谢,谢谢。
护士乙朝前递了递襁褓中的婴儿问:你要抱抱孩子吗?
程可则当然想抱,但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看看护士又看看一旁的廖冬梅:这……这怎么抱啊?嫂……嫂子……
廖冬梅瞧着他这么个高大的汉子拿两个小婴儿没折的样子非常想笑:你听人家护士姑娘的,手上别用劲儿,轻轻抱过来就行。
说着,她对护士甲说:护士,给我一个,我来抱一个。
护士甲将怀里的孩子递过去,方说:你们在外头等一下吧,产妇还在里面,收拾好就能送到病房。
程可则在护士乙的指导下,如同怀揣了一颗炸弹似的,手脚僵硬地把孩子抱了过去。
……
产妇病房。
两个小婴儿都是他的儿子,小手小脚活跃得很啊,躺在育婴室摇篮里咿咿呀呀的,程可则身为父亲的心情愈加复杂,他真的是父亲了,他有孩子了。
隔着玻璃站在走廊的程可则,眼里看到的是儿子,心里想的是:媳妇儿辛苦了,这么可爱的俩孩子是她辛苦怀胎九个多月带给他的。
医生要求顺产的产妇住院观察三天。
程可则感觉自己在病房还没待多久呢,媳妇儿便将他赶走了,不是支开他去育婴室,就是支开他打水、打饭。
付矜瑜见程可则离开,马上直起身挥手招呼廖冬梅,温柔地低声说:嫂子,我要去卫生间。
廖冬梅见状,也抿嘴偷乐:小付,你呀,真有意思,走,我搀着你慢慢走。
想当初她在乡下生孩子那阵儿,可巴不得方野能在她跟前守着呢。这小付可倒好,一到有事的时候,便要把人家程团长给赶走。
医生胡雪蓝来查房,付矜瑜又一次把程可则支开,待检查结束后,胡雪蓝收起器具站到病床前微笑地说:
经过观察这三天,你没什么事,今天下午就可以办出院。回到家,按之前讲给你听的注意事项做月子啊,新时代了,要讲科学。
付矜瑜听话地点头:谢谢医生,晚一点,我丈夫去办手续。
胡雪蓝:好的。
以为要走,没成想她话锋一转,盯着付矜瑜道:不过,你是怎么保养的,身上和肚子上一条纹儿没瞧见,皮肤又白皙,真好。
虽然你是女医生,你确定这样讲好吗?人家会害羞的。呃……付矜瑜强壮镇定地回答她:就是自然的,平时多动动,多走走路,我吃的不多,肚子看着大,体量涨的不快。
胡雪蓝:你说的对,这是科学,怀孕的女人就是得适当的多动动,不能窝在床上当猪养。
说罢,在临走之前,还回身留下一句:呵呵~羡慕你哦。
付矜瑜被她吓得一激灵。
出院时,付矜瑜穿戴整齐要自己下床走,程可则坚决不同意,定要抱着媳妇儿走,孩子由两位护士帮着抱到门口,送到车上。
这里是军区医院,服务的是军人。两位年轻护士跟在程可则后边,偷偷地交换自己的想法:
这程团真疼媳妇儿……
你是不是也想找一个这样的对象……
去你的……难道你不想吗?
我想啊……嘻嘻……
付矜瑜坐上车,护士将俩孩子一左一右放到她怀里,道谢之后,程可则坐上驾驶位点着火,立即驾车离去。
……
回到程家小院儿,付矜瑜便开始了第一次月子生活。她悄悄拿出早就制好的滋养药膏往后腰眼和肚脐眼上分别一贴,放下衣服,谁也看不到。
这个药膏可以助排恶露,她是没打算躺着做月子的,这边的天气热,万不能生褥疮。
程可则在家没待两天,便被媳妇儿赶去岗位上班,只交待他按时从食堂打饭回来即可。程可则发现,他媳妇儿做月子可真省心,该下床下床,该洗澡洗澡,他在旁边看着除了逗弄俩儿子,没有丝毫说话的权利。
程可则给两个孩子换介子的时间,他媳妇把头发又洗了,擦得半干又拿干毛巾将头发仔仔细细地包住吸咐剩余的水份。
媳妇儿,你可别着了风。
付矜瑜将凉好的红糖水吹了吹,咕咚咕咚几口给干了。她将杯子放到厨房的水池洗好,回来对他说:程可则,不必紧张,医生说了要科学做月子。诺~这个小册子,你读一读吧。
这个年代的军区医院妇产科还是挺先进的,给每个产妇发了一个小册子,就是纸张比较粗糙,纯黑白的。
付矜瑜趴到俩孩子身边,指着孩子说:程可则,你家这个大儿子脾气可不太好,一尿湿便哭,晚一会儿给他换介子都不干,嗓门太高了。
程可则对此,倒是好脾气:呵呵~我儿子嘛,军人的后代,嗓门小的还成嘛。
付矜瑜:呵~自卖自夸。
程可则:媳妇儿,这是自信。
付矜瑜:迷一般的自信。
程可则:啥?
付矜瑜:没啥,我们吃饭吧。
两个儿子换好新的尿介子,立马玩起自己的小手,简直就是俩小天使,程可则来到餐桌边,付矜瑜已经将他带回来的饭盒打开吃了起来。
媳妇儿,你先将就的吃点,晚上隔壁嫂子就把炖好的鸡汤端过来。
付矜瑜边吃边点点头问:是公鸡还是母鸡?
程可则不敢犹豫赶紧回秉:公鸡,没有你的允许我哪敢动母鸡,看在母鸡辛苦下蛋的份上,先饶了它们的小命。
付矜瑜养的一群鸡苗里,活了二十只,六只公鸡,十四只母鸡。养到现在,刚好排上用场,依他的意思,媳妇儿做月子,得吃老母鸡汤,可媳妇儿不干哪,不许他动那些母鸡一下。
付矜瑜点点头满意了。食堂的菜做的偏咸,她只能挑着吃几口,只慢慢地将一碗浓浓的小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喝了个干净。
程可则见她不怎么吃菜:怎么了,还是觉得咸?
见媳妇儿点头,他抚额了。
他已经尽量挑选清淡的菜打回来,没成想媳妇儿每次都只吃几口便作罢。
程可则看在眼里甚是心疼:媳妇儿,你这样可不行,营养会跟不上的。别忘了,你还要奶他们两个小崽儿呢。
程可则事情多,在家里待不长。付矜瑜总是在程可则出门后,到“乾坤屋”里吃好吃的,哪会真的亏待自己。她的营养好的呢,奶水还好,够两个儿子吃的。
付矜瑜放下碗掏出手绢擦擦嘴角,将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笑笑地对他说:程可则,你吃完过来,我新发现了你俩儿子的一个小秘密。
程可则拿媳妇儿的小鸟胃没办法,拿起筷子快速地将饭盒里的几个菜吃了个干净。
换上介子,俩儿子可乖了,玩了一会儿小手,又睡着了。
小月孩儿吃了睡,醒了吃,没有日夜颠倒,大人有耐心,还是挺和谐的。
程可则走到卧室,见付矜瑜轻轻地趴到床上,也凑过来。
付矜瑜拉着他的手说:你来看看俩儿子的耳垂。
俩儿子并排躺着睡得正香,程可则看了俩儿子一会儿没啥发现,他凑到媳妇儿脸前轻轻吻了一口:媳妇儿,儿子的耳朵很正常啊,没多一块也没少一块的。
他家这俩小子长得一模一样,俩孩子从医院里生下来,老大的手腕上绑上了一根红绳,老二的手腕上绑上了一根蓝绳。要是拿掉标记,真要区分他俩谁是谁,就算他是亲爹也得瞎猜。
付矜瑜轻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柔柔地指给他看:你瞧,老大的左耳垂和老二的右耳垂。
按照媳妇儿的指示,重新看了一遍,程可则咧开嘴笑了:哟,有意思啊。
他扭过头身子紧紧地挨着她说:媳妇儿,比针眼还小的小黑点,这你也注意到了。
哎呀,你压到我的胳膊了,讨厌。
我是他们俩的妈妈,观察的当然仔细了。俩儿子身上光溜溜的干净着呢,就耳垂上这一个小点能算是个记号。
付矜瑜使劲推他推不动,身子被他半压着,只听他低沉的嗓音说道:行,以后啊,不会认错。
他的脸越压越近,突然衔住了她的娇唇,细细地亲吻。
嗯~我还在月子呢,程可则。
我知道,我知道,就亲亲,不做别的。
那你的手干什么呢?
嘘,小点声,别吵醒儿子。
还好她穿的是睡裙,他只隔着衣服在胸口反复摸了摸,闷在脖间的呼吸越来越重,几个吐呐之后,他抬起头颅对她说:你在屋里好好的,我去洗洗就上班去了。
见他憋屈的离开卧室,付矜瑜不由得抚额咯咯地笑,又怕笑声弹醒儿子,赶紧离开床铺,坐到了梳妆台那边。拿下包巾摸了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七八成。镜中的自己,小脸粉红,嘴唇也粉粉的,略微有些肿。
前几天,在他媳妇儿一出院,程可则便写信将他得了双胞胎儿子的消息寄回了老家,让他爹娘高兴高兴。
付矜瑜也将她写好的两封报喜的信托程可则一并寄走,一封寄到香港,一封寄到北京。
北京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回音,香港那边的信还是可以互通的。黄碧轩是没想到,他上了理工大学之后还给姐姐带来一份恋情。
据前段时间的回信上说,黄碧雨和黄碧轩的大学物理老师卡尔?斯宾谈起了恋爱,斯宾那人是来自芬兰的犹太人,也是因为躲避战争举家逃到香港定居,在港多年依旧一句中国话都听不懂,最近因迷恋上黄碧雨不可自拔,正在发奋练习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