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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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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柚子……”

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入贺兰柚的耳中,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面前都是白色的光,照得她刺眼。

等她适应了一会儿,发现四周围干干净净,空无一物,仿佛像在云端里。

直到面前的两个身影越来越清晰。

“柚子……柚子……”

贺兰柚抬头看着面前身着打扮皆与生前不同的二人,险些没认出。

“褚杰,郑缘,你们……你们穿的都是什么?”

褚杰身穿黑色战甲,头戴战冠。而郑缘则身穿红色针织衣裙,手里还攥着红线,甚至还有些许滑稽。

“我们二人都是九重天上的仙人,如今见你有难,自然是来救你的。”

“救我?”贺兰柚没明白,“我好好的为何要救我?”

褚杰轻轻一挥,将凡间景象显示与她。

此刻她正昏睡在琅琊阁,蔺晨和蔺老阁主都在一同对她进行抢救。

“七日前你灵魂出窍,本来是无碍的,但正巧黑白无常路过,不小心将你一同勾走,我们二人得知急忙将你从阎王殿寻回,你得回去。”郑缘急忙告知贺兰柚,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兰柚算是反应了过来,但是又觉得不真实,“那我怎么回去?你们又究竟是谁?神仙?”

褚节摇头,“等你尘缘了尽之时,我们会来接你回去的。”

“我……”她话还没说出口,二人离她越来越远,她使劲地喊两个人的名字,可她头渐渐的疼了起来,仿佛自己被针扎一般。

“褚杰,郑缘!”她尖叫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屋子里。

“碎碎。”蔺晨此时正担忧地坐在她身旁,“你昏迷了这么多天,脑子里除了他俩能不能塞个我进去?”

贺兰柚抬起手,虚弱地扶住他的胳膊,“师父……我……我究竟怎么了?”

蔺晨正要开口,忽然看到身边的蔺老阁主,还有洛青时,又闭了嘴。

确实无法开口,毕竟他醒来之时,他正衣衫不整地与贺兰柚睡在同一张床上。

“这几日你好些时刻没了呼吸,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了,你睡了整整七日。”蔺晨脸色发红,转身便说,“睡了几日应该体虚,我去给你端碗补气汤。”然后像是落荒而逃一样赶紧出门。

老阁主扶了扶胡子,双眼微眯,觉得蔺晨有些奇怪,他又看着正躺着发懵的贺兰柚,此时青时正拉着她的手,嘴巴不停地告诉她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眼里都是满满地情深意切。

算了,年纪大了,不想折腾,她醒了便可。

洛青时见大人们都走了,他松了口气,“师姐,你可知你上山的时候,你整个人有多恐怖,脸色发青,印堂发黑,老阁主说你是失魂之症,轻则醒来后疯疯癫癫,重则七日后死去。你是踩着时辰醒来的。师父不信,说老阁主修仙修懵了,跟他吵了一架。然后你睡了几日,师父便为你施针几日,哪怕霍师叔说要替他一日他都不肯,还好你醒了。”

难怪,难怪她这头在梦中都觉得疼痛。

七日,梦中二人所说也是七日。

难不成梦中所见是真的,她真的被黑白无常勾了魂?

贺兰柚轻轻地抽开青时握住自己的手,“师弟我饿了,能否给我端碗清粥?”

“好。”洛青时起身,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出了门。

她挣扎着起了床,扶着床沿推开窗户,望向窗外,清风刮过她的脸庞,她闭上双眼,静静地回忆她昏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本就是南楚贺兰世家遗孤,南楚不可能会明目张胆地找寻势力来追杀她,而且她凭一己之力将虞羽斩杀,他们更不可能傻傻地派人前来送死。

究竟是谁呢?

“他们不是来杀你的。是想要把你绑走。”蔺晨此时端着一碗汤,走到了窗外,隔着窗户对着她道,“缅夷如今落魄,走投无路,自然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只是他们找的人过于垃圾,下药都不知轻重,才让你差点昏死。”

然后蔺晨走到门边,将门推开走了进来,扶着贺兰柚让她坐着,“来,喝汤。”

贺兰柚愣了一下,接过这碗汤,一口咕咚地喝了下去。

这汤没有想象中的苦,应该是师父改良过的,她正要道谢,蔺晨突然抬手,抓着自己的袖子,轻轻地擦掉她嘴边遗漏的汤渣。“你瞧瞧你,果真睡昏了脑袋,都喝漏了。”

温暖的大手拂过自己脸庞,贺兰柚脸颊微烫,一下子回忆起她昏睡前所发生的事情,她有些许不知所措,“师父……你的毒怎么解开的?”

蔺晨的手停顿住,放了下来,“我醒来的时候都日上三竿了,药效已过。”说罢,他从怀中将琅月簪掏出,“这簪子我以前戴了这么多年都没用过一次,你倒好,一年用了两次,还扎我。”

贺兰柚抿抿嘴,有些抱歉,“对不起师父。”

见她一副低头愧疚的模样,蔺晨觉得有些可爱,不禁抬起手捏捏她的脸蛋瓜子,“哎呀,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好好准备准备,过两日传承大典呢,把词儿背好。”蔺晨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青时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好了,我走了。”

贺兰柚点点头,将被子盖好,蔺晨前脚刚走,后脚青时就进来了。

青时看着走远的蔺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师父有那么着急干嘛呀?”他急忙将粥端到贺兰柚跟前,一勺一勺地喂入口中。

贺兰柚喝了几口便喝不下了,实在是刚刚的补气汤太填肚子,她躺着缓了缓,突然想起来放才青时的话,“霍师叔?”她正想要问此事,“你和茶儿都曾见过霍师叔?我不在的时候她经常来琅琊阁?”

洛青时点点头,“师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和茶儿的医术都不太行,老阁主又爱云游,你下山历练之后没人能帮的上师父,所以骆管家早早飞鸽传书给霍师叔,就在你下山之后吧,她没几天就来了。”

怪不得。

洛青时开始自顾自地说道,“而且师父之前还整日娘子娘子地叫人家,现在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我琢磨着这两年二人也该成婚了吧?毕竟郎有情妾有意的。”他丝毫没注意到贺兰柚渐渐发白的嘴唇,直到好一会儿他扭头看向她,发现她整个人几乎像炸了毛的猫一般怒发冲天,“师姐你怎么了?”

贺兰柚气的把被子盖过脑袋,“我要睡觉,你出去吧。”

洛青时摸不着头脑地起了身,莫名其妙的走出门把门带上。

两日后……

辰时三刻,贺兰柚和洛青时正站在在琅琊阁祖师庙堂,等待着蔺晨入堂。

此时贺兰柚与洛青时跪坐在祖师堂的正中央,面前有两张空着的座位,座位背后都是列祖列宗的牌位。

左右两边都是满满当当被邀请前来的宾客。

贺兰柚稍微一撇眼,竟然看到了霍商商。

她低声问了一句洛青时,“这霍师叔怎么也来了?”

洛青时望了一眼,看着身着轻纱蓝衣的霍商商,看样子是精心打扮过,他笑了笑,“我跟你说过的,她来了好些天了,今晨卯时的传承大典还是霍师叔递的茶呢,看样子,离坐在右座的时间不远了。”

贺兰柚看向正中央空着的两张座位,左座自然是蔺晨的位置。她盯着右座紧咬着下唇,眉头紧皱,一时之间,她都忘记她刚刚还在紧张。

骆管事向前跨一步,高声喊,“鸣钟!”

只听见钟声鸣响十下,众人都站了起身。

贺兰柚和洛青时手持拜师贴,等待着蔺晨进来。

“请师者入席!”

蔺晨从外入堂,一步一步走向牌位,接过三炷香,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弯腰一拜,插入香炉里。

“请师者向先师祖师爷上香奏告,行三拜礼!”

蔺晨跪在正中央,行深揖三拜礼,抬头面对牌位,掷地有声,“列祖列宗在上,琅琊阁第十代弟子蔺晨,愿收贺兰柚,在外游历的蔺茶和洛青时为徒,弟子入门,首重人品,以诚处世,以礼待人从今往后,师徒相依,福祸相依。”

骆管事开口高喊,“师者入座!”

蔺晨站起身,转身坐下。

贺兰柚和洛青时向前一步,揖礼,跪下。

二人身着青衣长袍,头上只是简简单单地绑了混元髻和混元巾。

而蔺晨身穿的是少阁主的广袖衣袍,平时的混不吝气质也被压下,此刻正襟危坐,严肃认真。

“请弟子呈拜贴!”

贺兰柚和洛青时将自己的拜师帖一同举过头顶,宣读拜帖:“列祖列宗在上,今有愚生贺兰柚,拜于琅琊阁第十代传人蔺晨门下,受业养身,修德正道。”

洛青时在贺兰柚停顿时,重复贺兰柚的话语。

此时整个祖师堂非常安静,只有洛青时的声音。

洛青时的话音已落,本该是贺兰柚继续说下去,但不知为何,她并未开口。霎时间,有些冷场。

蔺晨感觉到有些许不对劲,他看向贺兰柚,此时的她双唇紧闭,额头发汗,脸色有些发青。

洛青时见状,立刻接下去,“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贺兰柚双手死死攥着拜师贴,唇色发白,却也知道事态无法转圜。

听完洛青时的这段话语,蔺晨愣了一下,像是看出了贺兰柚的思虑。

他恍然回想起十日之前,他亲吻上贺兰柚的那一时刻。

不,不仅仅是那一时刻,还有许许多多的画面。

只要他伸出手,接过拜帖,则毫无转圜的余地。

他犹豫了一下,双手接过了二人的拜师贴。

接过洛青时的拜师贴容易,可贺兰柚却紧紧攥着不肯松手。

他哽住,低声开口,“碎碎,松手。”

贺兰柚抬头,双眼噙泪,不得不松开双手。

而拜师贴早就被她攥得发皱。

“叩首,三拜师者!”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师者赠信物!”

蔺晨拿出两枚玉坠,二人双手接过。

玉坠上写着贺兰柚的大名,乃少阁徒的信物,琅琊阁人见此玉佩都要行礼。

“从今日起,贺兰柚,蔺茶,洛青时成为琅琊阁第十一代弟子!”

众学徒作揖,大声道,“拜见少阁徒!”

此时,是真正的礼成。

众位宾客才开始敢继续说话,然后开始抓着蔺晨喝酒。

洛青时看着贺兰柚惨白的面孔,关心道,“大师姐?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

贺兰柚勉强勾起嘴角,“我没事,我好累,我想回去歇息了。”

霍商商看着贺兰柚远去的背影,也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她又看向应付着宾客的蔺晨,此时他的脸上只有笑容,并无任何别的表情。

她些许松了口气。

贺兰柚回到自己房间,瘫坐在窗边。

小学徒石头双手捧着一个小盒子,踮起脚敲了敲门。

“请进。”

小石头推门而入,将盒子端到她跟前,“大少阁徒,各大江湖门派前来赠礼,这一份礼单是给您的。”

贺兰柚点点头,“放这儿吧,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可是直到亥时,都未曾见到她回来的身影。

小石头有些慌张,急忙跑去书阁。

此时蔺晨正和霍商商在书阁下棋,听到小石头的回话,蔺晨不动声色回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直到小石头退下,蔺晨停下手中的棋局,笑着对霍商商道,“我输了。”

霍商商看着棋盘,有些生气,“你徒弟那么大一个人,在琅琊阁呆了十几年,真能丢了不成?”

“后山时常会有野狼出没,她万一喝醉了酒,被吃了怎么办?”蔺晨淡定回她,“你也早些休息。”

霍商商急忙拉住他的衣袖,许是心中产生的妒意迷失了心智,不由得开了口,“今日拜师礼,她分明就是不肯说的那句话,你和她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能不知道她的心意?”

蔺晨急忙扯回自己的袖子,与她拉开距离,“霍师妹慎言。她是我徒弟,就一直是,永远都是。”

霍商商冷笑,“霍师妹?如今连称呼都变了?你这话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你自己吗?你对她的过分关心早就暴露了你的心意!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掩盖住你喜欢上她的事实了吗?她下山历练的这三年里,她的踪迹你全然掌控,她的一举一动都扯动着你的担忧,那次你即将前往东瀛,因为他你直接抛下所有,直奔向她。琅琊阁号称从不涉朝堂,你为了她封杀缅夷!但凡换作是你另外一个女徒弟你都不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够了!”蔺晨怒气爆发,扭头看向她,“霍商商,之前是我说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我在此为你道歉。如今你我二人早已成年,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不要再对我的生活有任何指手画脚!”

说罢,他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甩出一句,“天色已晚,明日我会让骆管事送你出城。”

逐客令已下达,她再无理由留在琅琊阁。

霍商商瘫坐在地上,眼眶充红,她看向面前的棋局,抬起手,发了疯似的弄混,整张桌子都被她的举动而倒下,茶杯碎成残渣。

她何尝不知,这些年蔺晨对她和对别的女子都是同样的态度,看似温暖上心,有时还一口一个娘子地叫唤自己,可当她见到蔺晨每次收到贺兰柚的消息,总能牵扯到他的情绪,时而开心时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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