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09
特别任务站,自东三省随日军一路南下。最开始多是执行刺杀之类的一次性任务,随着地下战局势日渐焦灼,拉锯式的渗透与反渗透慢慢成为主要工作。
因为人手不足,所以也收些伪军。
王嵩进站不算早,但因其毒辣手段升的很快,是副站长手下得力干将,人称玉面阎罗。一开始也不是没人疑心他是靠脸蛋上位的,这种流言在他接了几个活后不攻自破。此人身量不壮,煞气不短,再硬的骨头到了他手里,该吐的也得吐。
玉面阎罗最近好像有点怠惰,不怎么加班。听说,是房里有人了。
-
那天,青絮三人当场被带走,直接进大牢,一天给一顿食水,饭里掺沙子,水色浑浊。三天后,她和刘瑜一道被拉上刑场绑在柱子上,陈美婷没在,不知去哪了,不敢细想。
青絮挨了一次审,她顶着阴阳头转过去看刘瑜,刘瑜的袖子齐根裂开,露出肩膀上的烫伤。
不知道她受了多少罪。青絮心想。
交流是不被允许的,张嘴就要挨打。
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刻,青絮的大脑空茫一片。爷娘已入土,亲人离散,故乡焦土,这一生是短了点……
被一声轻佻的口哨拽回了神思。
她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王嵩脸上赔笑,那日本军官似乎调侃了他几句。
像暖瓶内胆在心脏炸开,残片裹挟着烫意在四肢百骸的血管里游走,青絮疼得想要蜷缩身体。就是这个人,昨天还在教她责任感,今天就披上一身狗皮替敌人卖命。
人们都怎么了?这世道究竟怎么了啊?
青絮整日整夜地想,想不明白。
课本教不了她,社会还没来得及教,以后也没机会了。
但她没死。
一个士兵解了绳子,推搡着她往回走,擦肩而过时,她看到王嵩举起枪。
砰。
青絮腿软得像面条,拖着她的士兵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声。
王嵩一边和长官说笑一边把枪别回枪套,待走近,他打量了青絮一言,吩咐旁边的士兵:“打晕。”
-
青絮再醒来时被捆住了手,衣服像是换过的。房间的窗帘拉住了,但估摸着应该是晚上。
王嵩把她提溜到卧室,边脱外套边问她:“叫什么名字?”
里面的白衬衫半边染血,血腥味带着点热乎气往她鼻子里钻。
“青、青……”青絮牙齿打架。
“嗯,那就叫你阿卿吧,听着也亲切。”他利落地解了皮带,下半身叠着她的,手顺着大腿往上摸,“乖乖的,我让你舒服。”
“不,不要!”青絮不傻,当然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努力用被捆住的双手推拒他。腿被压死,她只能扭着腰躲。
巴掌落下来,她眼冒金星。
紧接着衣服被撕碎。
只一下,就疼得她几乎背过气去,世界有一瞬间寂静无声。
王嵩摁着她的肩膀,手劲大得能把骨头捏碎。
血淌落,泪淌落,眼前人看不真切,唯有痛感楔进体内深处。
10
原站长调任,大家都以为是副站长加藤要升,没想到上面给空降了个站长。新站长在上面有后台,在站里没根基,这上任的三把火,至少有一把要立威,另一把是要给自己拉拢人才和干将。
立威,首先就不能让手下抢了风头,于是新站长只给了加藤三天,要他拿到被隐匿的情报,有意要灭他威风。又把加藤的得力手下王嵩调走,派了新的任务,想要把他划入己方阵营。
王嵩再次接触到青絮这个案子,就是和副站长、站长一起行刑。
好容易到手的重要线索硬是被上司搅合了,加藤心情不太好,借故去旁边抽烟。
对于两个上司间的暗流涌动,王嵩心知肚明,当然要利用好这机会,争取官进一级。
他眯起眼,微翘的眼尾藏不住风流,用目光把两个女学生从头到脚舔了一遍,直到站长叫他时才回神。
“站长,两个都杀了怪可惜的,能给我留一个吗?”他的眼睛仍流连在两人身上。
“哦?你要哪个?”新站长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王嵩正欲张口,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鬓角躺下一滴冷汗,赶紧撇清自己与犯人认识的嫌疑。
“哪个都行,反正他俩都……”王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头赔笑道,“您帮忙选一个,也算是做善事了。”
“小王啊……”站长吹口哨调侃他。
“诶站长,我资历浅,好多事情不懂,要是冲撞了规矩,万请站长多教教我。”见站长不应声,他又示好道:“要不,咱俩一人一个?或者……”
站长摆摆手,选了刘瑜,王嵩点头道谢。
-
青絮被翻了面,背对着他,又是好多下,弹簧床咿呀作响。
她痛到晕,又痛到醒,被王嵩扶着跪在墙边。他轻抚她背上的伤痕,又去梳她仅剩半边的头发,声音温柔,“谁呀,下手这么狠。”
青絮扑簌簌地抖。
“问你呢?”尾音都带刀的,悬在头顶。
“不知道,……不认识。”
“啊,这样。”话题转折得生硬又神经质,“会唱京剧吗?”
“不会。”
“可惜了,”他叹口气,就喷在她耳垂上,满是遗憾的,“我最近还挺爱听的。”
说着又捅进去。
青絮的指甲刺破掌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被他钳住下巴,又扔回床上,掐着脖颈没命似的顶。
-
士兵领命,正要去把刘瑜带回来,站长改了主意,“还是另一个吧,看着顺眼点。”
王嵩依旧是相同的表情,点头道谢。
-
楼上的动静听得门房脸红,就在他悄悄把耳朵贴近,想听得更清楚时,门突然开了。
王嵩披着外衣,胸前有几道抓痕,汗水滑过块垒分明的腹肌,裤子松垮地挂着,更显肩宽腿长,风流倜傥。
“买点酒,”他叼着烟吩咐,“再买点……药。”
“什么药?”门房下意识问。
王嵩邪气地挑单边眉,把掉落的额发耙梳向脑后,回头看一眼窗户,“助兴的药,快去,放门口就行。”
青絮不知道丢第几次了,她软倒在床上,小腹抽搐。
身后的人又贴上来,手在她胸前腿间游走。她受不住了,求饶。
加害者把她压进棉花里,过于凛冽刻骨的眉眼,像雪川料峭的风扑面而来,冻得她心脏皱缩。
“叫我王老师。”
“……王老师。”
“再叫一声。”
“王老师。”
“诶。”他从半合的眼中投落下眸光看她,忽然轻抵住她的下巴,摩挲了片刻,才微偏着低下头,在她带伤的嘴角触碰了一下。
而后他让开毫厘,半垂着目光,在她眼角鼻尖逡巡。
青絮不太恐惧,但开始紧张,所以仍是战栗。
王嵩再次低下头,轻吻她的鼻尖,像是试图忍耐却最终没压抑住,让一点情绪偷跑。
他俯身抱住她。不知为何,青絮觉得王嵩在害怕,亡命之徒的那种害怕。
11
第二天一早,王嵩照常去站里上班。
临下车,他吩咐司机:“叫个医生去家里看看。”
司机注意到,王嵩左手掌腕交界处有个见血的牙印。
其实说王嵩懈怠有些夸张了,他连家都不是天天回,依旧是那个心黑手狠的玉面阎罗。
大概一周后,王嵩虎口处添了新牙印。当晚,他带了根鞭子回家。
加藤突然约王嵩一起看戏,表示自己近来对戏曲挺感兴趣。
“加藤先生很欣赏您,有意和您交好呢。”司机说。
王嵩面上附和,心中冷哼。怕是家里还有没发现的监听器,而且,这司机也是加藤的钉子。
加藤突然关心下属,自然是因为新站长要来和他抢人了。在斗争白热化之前,王嵩暂时不打算站队。
雅座上,加藤对王嵩说:“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揪出真正的线人。不然不光是无功而返,我们连结案报告都没东西可写。”
其实王嵩也没做什么,只是搜罗了三人的背景资料给加藤,而陈美婷恰好有个远房叔叔在做船运,似乎给国军送过物资。
王嵩应对得体,既不贪功,也不过谦。
看来加藤怀疑内鬼很长时间了,这次的局竟是对谁也没透露。一早摸清了一个接头点,找机会撒了异香作记号,想要放长鱼线,把组织的这一条线连根拔起,他几乎成功了。
王嵩大脑飞速运转,现在据点尽毁,所有桩子下沉自保,情报也没能拿到手。该死,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加藤本来能胜得更彻底——如果不是新站长横插一脚的话。
站长把王嵩带到审讯室,在见到本该死亡的馒头伙计时,王嵩全身汗毛起立,几乎以为自己暴露了。
他强自镇定道:“长官?”
站长这才介绍了情况,是他从加藤手里截胡下这个线人,吊住了命,想要再撬出点东西。
王嵩开始上手段,新站长显然还没适应站里的日常工作,开头几分钟就受不了血腥味,走了。
“浇醒。”王嵩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在椅子上坐下。
士兵照做,那馒头伙计转醒,蔑视地笑了几声,口中咿呀唱起来。
王嵩没制止,用清水洗了手,对士兵说:“给我倒杯水。”
说完又改了主意,“算了,我自己去,顺便透口气。你守着。”
没一会,属下慌张来报,说人死了。
果然。
王嵩面上颜色大变,冲回刑房检查,而后对士兵大发雷霆,又小心翼翼向站长汇报。
末了,他回到家中,镇定地拿出茶海,一套功夫茶行云流水。送到嘴边时,茶杯中的涟漪暴露了情绪。
他从前没动手杀过同志。
他下过令,他用过刑,但没举过枪。
那是不一样的。
经历过就会懂。
不是今天这个馒头伙计——他杀了刘瑜,那天,亲手。
刘瑜也是同志。
王嵩一脚踹开卧室的门。本坐在窗边的青絮惊慌地站起来,她脚上拴着一根铁链,是前两天趁着领物资逃跑未遂的后果。
她被撕了衣服,张开腿,身上的伤痕是逃跑未遂的另一个后果。
王嵩疯了一样在她身上又啃又咬,他热衷于留下痕迹,尤其是脖颈,有时用牙,有时用手。
没润滑,她疼,他也疼。
王嵩把她的屁股掴得一片红,又拔出来,粗暴地塞进她口中。
又或许早就杀过了,只是他不知道。
比如,陈美婷,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人?王嵩恍惚了。
她身上也有那异香。或许只是不小心染上的?
可他不能肯定。他和上峰从来单线联系,不知道组织里其他人的情况。
恐惧排山倒海,要把他拍碎在岸边。
与恶龙搏斗需入深渊,即入深渊,焉知斗龙或化龙?
他王嵩想斗倒龙,不想变成龙。
这一片的地下人员是用曲艺传情报的,不是京剧,是当地的越剧。
那馒头伙计哼了半天的戏,只有前两句有用,一句说情报在学校,另一句说我去见马克思了。
而今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堪堪得到一句情报在学校。学校那么大,怎么找?
青絮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儿女情长和家国大义怎么选,王嵩心如明镜。他下定决心,要用底牌去试探了。
希望是你,青絮。
否则……
希望是你,希望你能活下去。
12
转眼入冬,枯树的枝丫划开青灰的天空。
新站长站稳了脚跟,王嵩换了新的司机。
司机觉得,他的王上司最近对那个禁脔颇为宠爱。
那学生闹着要回学校一趟,上司居然答应了。
王嵩穿一身新衣,针脚细密,不像是成衣店买的。
“长官,我自己进去就行。”青絮说。
“怎么,觉得我见不得人啊?”
“没有。”
“叫我什么?”
“……王老师。”
王嵩狎昵地拍了拍她,“去吧,五分钟。”
时隔一个月,青絮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校园。
应该是特务站交代过,她们的宿舍没人动,一直维持着士兵们乱翻过的样子。青絮沉默着收拾了自己的、刘瑜的、陈美婷的行李。中途不慎把闹钟碰倒掉下窗台,遂下楼去小花园捡回来。
五分钟不见人,王嵩不高兴了,一秒不多等,气势汹汹带人闯入学校,正撞见青絮在宿舍楼下冲校长鞠躬。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对那文质彬彬的校长看也不看一眼,拉起青絮就走。
出了校门,他不反而着急上车,先是粗鲁地抹了青絮的满脸泪,而后抱臂站定。“行李打开,有些东西不让带。”
青絮顺从地照做。
“怎么这么多行李。”
“……还有两个同学的。”
“怎么着?你烧过去她们也用不了呀。”王嵩丝毫不掩饰自己喜怒无常的臭脾气,对青絮冷嘲热讽,“扔了,只留你自己的。”
他翻翻捡捡地查了个遍,最后没收了一本《家族、私有财产及国家之起源》,才大发慈悲地拍拍手,“行了,上车吧。”
站长的司机被老婆征用了,他搭王嵩的顺风车回家。
“我看你前两天把鞭子还回来了,”站长笑着问,“你可以呀,这么快就收拾服帖了。”
鞭子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王嵩暗自心惊,笑答:“女学生好骗,大棒加甜枣,吓唬着,再买点好吃好喝,就听话了。天下女人都一样,给点盼头,还不就供你驱使了。我还羡慕站长有妻儿呢。”
听说站长老婆是个母夜叉。
“哈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晚两年,再攒攒老婆本。”
“你这条围巾,手艺很好啊。”
“您要不嫌弃,让她给您和夫人织两条。”
给王嵩洗完脚,青絮要端着盆要去倒水,被王嵩扯回来抱在怀里。
“那围巾再织两条,站长看上了。还有,副站长老婆快生了,你给织一双小鞋。”
“知道了。”她小声说,“当心水撒床上了。”
“没事,那就睡沙发。”王嵩揉捏着她饱满的臀瓣,在“睡”字上加了重音。
说完就埋首咬开她的纽扣,手也探下去,
(省略一些字)
他终于难以忍耐青絮的温吞,把她抱起来狠狠贯入,她的惊叫声被蒙在被子里。
“织完刚才说的那几样,以后给我做的针线活粗糙一点,不用那么仔细。”他蒙在被子里,一边喘息挺动一边交代。
“好。”
王嵩顿了顿,还是解释一句,“否则,若被哪个人精看出来你对我用了心,后面麻烦事就很多。”
深藏的心意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青絮呼吸困难,一时失语,羞赧在脸上烫出一片红霞。 “……好。”
\"怎的?只是没挑明,又不是不知道。\"他笑,手掐住她的大腿根。青絮再次跌入极乐。
他们在最后时刻抱紧彼此,王嵩舔舐她小巧的耳垂,“我也一样用了心。”
闹钟掉在地上,青絮去捡,然后钻进被窝,把用手帕包好的两颗蜡丸交给王嵩。
馒头伙计死掉的那天晚上,王嵩向青絮摊牌了。
“你见过一面的馒头伙计,临死前,告诉我有情报在学校。”
如果情报确实经她手,那么她可以活;但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王嵩不敢放任自己想下去。
幸好,幸好。
青絮听明白的瞬间就哭出来了。
“是我藏的。”她也在他手上写。
王嵩如释重负,除了因为找到情报,似乎还有一点个人情感作祟。
13
王上司不仅同意女学生回学校,现在还同意带那女学生一起看电影。
去电影院的路上,青絮附在王嵩耳边,高兴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王嵩偏过头来轻吻她。
“我的月事推迟两周多了,而且我最近吃什么都想吐。”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是吗?这可是好事。”王嵩神色温柔,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对司机说:“去南矿场。”
南矿场位于峭壁之上,临着滚滚黄浦江,原是个采石场,现在是特务站的刑场。给犯人绑上石头,对着脑袋开一枪,人丢进江里,一了百了。
正经行刑地现在用不了,但沿着山路有不少差不多条件的平台,临江,高度足够。
车开不上来,王嵩让司机在山下等着,拉着青絮上山了。
在山路上走了一小段,青絮觉出不对劲来,开始拼命挣扎、尖叫、哭着哀求,最终还是被王嵩拖到了悬崖边。他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期间被她的指甲划伤了脸,然后把她推下去,扭头就走。
王嵩沿着羊肠小道转过一个弯,看到本该在山下的司机正抄着手等他。“长官。”
王嵩没说什么,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王嵩把手肘架在车门上,有些疲倦地看向窗外。
司机小心翼翼地说:“长官,其实把、把……留着,也没什么。”
他终究没“把”出个所以然来,含混带过去。
留着干什么?让站长以母女两个要挟我吗?想得倒挺好。
王嵩心里这样想,然后戏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可是新时代,我只要一个明媒正娶的老婆,哪个岳父愿意要带着拖油瓶的男人?”
他回头看一眼悬崖方向,“想上位想疯了。”
“……坠江了吗?”
“嗯。”
“这两天江水缓,需要属下一会带人去看看吗?”
“不用,活不成了,一拳下去,血哗哗的,几分钟就流干净了。”王嵩想了想,又说,“看看也行,但别声张。”
王嵩在街口叫停了车,说要自己走回去,散散心。
司机目送着他,男人的背影孤单到近乎死寂,似乎要融入灰色的街景中。
他还是对她有点感情的吧,司机心想,但也是真的手狠心黑。
还说别人想上位想疯了,王长官自己不也是,想当豪门女婿。嘁。
晚上给那女学生烧点纸吧,免得沾上晦气。
关上门的瞬间,王嵩像被抽掉脊柱一样沿着门板滑坐在地,片刻,从兜里掏出一颗红绳串着的佛珠。
他虔诚地轻吻它。
“拼命挣扎。”悬崖边,他捏着她的胳膊,“别怕,下面有人接应你。
“不要死,要活着。相信我们。”
青絮把手串塞给他,“一颗佛珠,我哥盘的,保平安。我们都要看到新世界。”
“山高水远。”他又一次留下这个落款。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同您说。”青絮抱住他的胳膊,用气音道,“王老师,不要内疚,我喜欢这份工作的。”
然后她松开手,消失在他视线中。
14 尾声
很多年后。
一批烈士档案在国家博物馆公开展出。
一块普通的展板上写着:
“王家满门忠烈。
“大儿王岳、二儿王巍、三女王峨先后入狱,惨遭毒手……幺子王俊凯,字季之,亦字季嵩。家族惨遭灭门时年仅十三,后被好龙阳者XX买入门下……”
“奶奶,什么是好龙阳者?”展板前,有天真稚子发问。
“奶奶也不知道,彤彤,咱们走吧,怕赶不上颁奖了。”老妇人拽着彤彤离开。
革命英雄及家属表彰大会就在博物馆的另一个展厅举行。
“第三位英雄,梁青絮女士,是一位以笔为刀的战地记者。梁先生——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她——她被燕京大学英文学系录取,但在入学一年之后,就毅然决然地选择休学,投入到国家更需要的地方。她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多次为组织提供重要情报。值得一提的是,梁先生在上学期间并未入党,参加工作后虽然有了入党的想法,但由于工作环境的限制一直没有机会,她的党员资格是我们建国后追授的。在一次战役中,梁先生曾不幸被日本方抓捕,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身体受到多处不可逆转伤,双膝受损,右耳失聪,双眼视力受损……”
现场音乐突兀地由热烈转变为庄严肃穆。主持人突然停止了介绍,专心听耳麦里的指示,之后再开口:
“观众朋友们,现在有一个沉痛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梁青絮先生于本周一在家中逝世,享年五十八岁。梁先生是有上天福泽之人,一周前她曾写下委托信,希望邻居周女士能在必要时替她领奖。由于梁先生一生未曾婚嫁,亲人也在战争中失散,因此委员会决定由邻居周女士代为领奖,之后,她的奖杯会保存在委员会办公室。”
彤彤看着奶奶上台领奖,咧嘴笑起来,把小手拍得响亮。
博物馆内,烈士展牌仍立在墙上,安静,如同某种恒常的隽永。
“……十五岁时被组织救下,凭借聪慧机敏和渊博学识,在数个岗位和多次非公开战役中屡创功绩。十八岁入穆王府行刺,身受重伤,行踪亦暴露,曾一度被迫与组织失联,艰难度过了险象环生东躲西藏的两年。
“期间不曾放弃任何希望和机会,在江西撒下无数ge命火种。后投身沿海情报战战场,打入敌人内部,为组织提供大量重要信息。在一次行动中不幸暴露,被折磨致死,享年三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