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翌日清晨,阳光洒满房间。
冯筝打着哈欠翻了身,嘟哝道:“你怎么没拉窗帘。”伸手可及之处空荡荡的,忙起身,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懵。
清醒后观察她受伤的膝盖,已经没昨天那么肿了,活动了一下双腿,也没有不适感,昨天可能是被赵雪吓到了。
不过能在家休息三天也挺好的。
咯吱一声门开了,吴桐侧身端着盘子进来,往后退了几步,撅着屁股关了门,随后将碟子和筷子放在床头柜上。
两个煎蛋、一根香肠,盘子上还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
“给你做的早餐。”
冯筝端起盘子吃了起来,嘴里含糊说道:“你吃啥?”
吴桐摇摇头:“没吃早餐的习惯。十点上班,十二点午饭,早晨要是吃了,中午吃不下,索性直接把早餐省了。”
“不吃早餐还是不行的,容易得胆结石。”冯筝夹了个煎蛋递到他嘴边,“来来来,吃个。”
他迟疑片刻,而后咬了两口,末了说:“我不爱吃鸡蛋。”但是她很爱吃鸡蛋。
冯筝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哪来的鸡蛋和香肠?”她不会做饭,基本上都在外面吃的,偶尔在家吃几顿也是挂面之类的速食。
“早晨出门买的。”
吴桐对她最致命的吸引力就是脾气好,人也勤快。她见多了母亲操劳一天后仍然吐槽饭菜不可口的父亲,见多了为一点小事争执吵闹甚至动手的父亲。
她看了下时间,提醒他:“你早点过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吴桐微微点头,温声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颔首,笑着挥手说拜拜,目送吴桐离开,接着猫在被窝里不想起床。
想想她已经很久没和戌一禾联系了,戌一禾也没找她。
“还真真是塑料姐妹花。”嘴里吐槽着,但心里却很感激戌一禾,感激她陪伴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两年。
吴桐呢?是饮鸩止渴么?现在能睡着恢复正常生活了,要是离开他会不会反弹。
正想着找戌一禾,陈灿发微信了,告诉她正在上海出差,约中午吃饭。
陈灿是她大学兼职时碰到的影响了她一生的人。陈灿原来是世界五百强的高管,近几年自己单干开公司。
冯筝大学毕业后就回了老家,在村里的一所私立小学当老师,没有编制没有教师资格证。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干什么。那个时候陈灿每天叨叨她不上进,不稳定还没前途。
在陈灿的百般劝阻下,第二年她背上行囊去了深圳,然后因为各种机遇听陈灿的建议来了上海。
原生家庭是打压式教育,她喜欢听陈灿夸她,能让她肯定自己、相信自己。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原生家庭带给她的自卑感。
陈灿每次出国出差时,碰到合算的衣服鞋子化妆品,都会给她买一份。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细致体贴照顾的感觉,陈灿大她18岁,满足了她对自己未来、和理想中姐姐的幻想,知性、优雅、美丽、聪慧且有能力。
中午她一瘸一拐的来到离家隔了条马路的商场,远远的看到陈灿站在商场的入口处,小波浪的卷发披在肩上,杏色细高跟,橙色和蓝色相间的大衣,单薄的站在那里。
冯筝小跑上去,开心道:“这是哪来的小妖精,你不冷么?”
“傻大姐好啊。”陈灿呵呵笑,末了补了句,“穿的是个啥玩意儿,土不拉几的。”
冯筝泪目,就知道她会挨批。
两人嬉闹后找了家川菜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简单点了几个菜。
她简要说了和吴桐之间发生的事,陈灿被气得眼冒金星,一脸嫌弃的表情:“冯小筝同学,你这点破事你要怎么跟你未来老公交代。”
她知道她说的包括和前任事,沉默半晌后说:“前任那段坦白从宽,吴桐这段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也行。”陈灿低头用吸管搅着橙子,叹了口气说,“也不是说吴桐不行,你别上赶着,别太主动了。”
冯筝点头,忙转移话题:“感觉我太土鳖了,最近发现公司好多清北复交的,还有很多留学生,和我关系好的一个同事就是英国杜克大学的金融学硕士。”
陈灿耸耸肩:“英国硕士很水的。我MBA也在英国读的,就一年,能学到个啥,就镀个金。”
“哇……”
冯筝有些羡慕,高考后自己想复读父母不允许,大学想考研父亲说没钱,就连大学想考驾照也没让,因为考驾照要5000元。
“我有个同学在剑桥大学当教授,她前几天回北京就住我家,你要是想都就去读个,就一年时间,很快的。”
她坦然道:“我没钱啊……”她只有六万存款,拿什么去读。
陈灿得意道:“我有钱啊!我借给你,等你挣钱了再还给我。”
冯筝犹豫了一下,有点心动:“不知道有没有能力还你钱。”
“Christina前几年在美国读了个研究生,也是找我借的钱,去年才还清。”
冯筝见过一次,还是在深圳工作的时候,陈灿和Christina一起出差,她们一起吃过饭、玩了几次密室逃脱。
Christina是陈灿最得意的、唯一的徒弟。
陈灿见她犹豫,接着道:“你也别跟吴桐纠缠不清了,报个班好好考雅思,考过了就申请学校,我找人给你写推荐信。”
冯筝乖巧地点头,谈话间菜也上齐了,她一直受恩于陈灿,也想回馈一些:“这附近有个冰激凌的店,晚点我们去买冰激凌。”
陈灿爱吃冰激凌。
“好呀。”陈灿嫌弃的撇撇嘴,“待会儿带你去买衣服,你打扮的跟个大妈似的,别指望把自己嫁出去了。”
冯筝夹了个干煸藕丝,佯怒道:“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能。”陈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在上海呆几天?”
“晚上就得走,去金华。”
冯筝眸色一暗,撅着嘴:“我还想你多陪陪我呢。”当初怂恿她来上海,陈灿给的理由是她经常来出差,能过来看看她。
陈灿身子越过餐桌,轻轻揉了揉她细碎的头发:“可能两三个月后我能再来一次。”
冯筝会心一笑,之后闷声吃着饭。
她抢着结了帐,饭后两人一起扫街。
陈灿穿梭在服装店,冯筝小步跟在身后,看着陈灿给她挑选衣服拿了一堆。有一件灰色的针织卫衣,起初陈灿想一人买一件,但适合的尺码偏偏只有一件,陈灿让给了她,说他不缺衣服。
陈灿给她选了三件衣服,拿着衣服要结账。冯筝不依,坚持要自己付款。
等收银队伍排到陈灿面前时,她指着远处的一件小棉袄对冯筝说:“你去把那件黑色羽绒服拿过来看看,远远看着感觉还不错。”
冯筝应声转身,眼眶一热,暖暖的,她猜到了陈灿只是想支开她去结账。
她腿隐隐有点疼,走路速度有点受影响,等拿着羽绒服到收银台时陈灿已经付完款了,咧着嘴摇摇头,对她说:“近看有点丑,你把它送回去。”
等她将羽绒服挂回原来的位置折返时,陈灿正接完电话。
陈灿挂完电话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笑着说:“我得去机场接个人。”
“还没吃冰激凌呢。”
“等下次,下次来的时候你请我吃冰激凌。”
冯筝眼睛眨了一下,眼泪不争气顺着脸颊引入黑色的衣服中,倏忽不见。她想回武汉了,那里有很多朋友,有依靠,渴望温暖的人和事。
陈灿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翻了个亮堂的白眼:“走吧走吧,别耽误正事了。”
陈灿笑了笑,哄了几句后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地板上叮当作响。
等陈灿走远,冯筝才发现自己傻到没有送她,送到门口也好啊。
冯筝拎着纸袋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商场里,路过男装店时,在橱窗里看到一件灰色的针织衫,很朴素,除了灰色就只有左胸口处有个品牌的logo。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件衣服很适合吴桐,他们一样低调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