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鹿光荧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软件页面切换掉，还未完成的作品不想被他人窥探。
“商总，有事？”鹿光荧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商灼兮，眼眸里落了细细碎碎的灯光。
“鹿同学在忙？”
鹿同学，他叫她鹿同学。
“没，没有，被大雨困住走不了，无聊打发时间。”鹿光荧看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哦，鹿同学要是不介意，我送你一程。我车在美术馆那边。”商灼兮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
鹿光荧回头看了眼身后，座位已经空了，自己画的太投入，竟不知道那位被商灼兮称为顾老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
商灼兮看出鹿光荧的意思，解释道“那位是家父的恩师，过来捧场，刚刚他儿子把他接走了。”
“哦，这样啊，没关系的商总，这里离地铁不远，我再等一会儿。”
“刚刚我看了天气预报，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学校离这儿挺远的，走吧，我顺路。”
不置可否的语气，鹿光荧正好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跟商灼兮商讨，便也不再推辞。
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随商灼兮一同出去，商灼兮回头，“距离美术馆还要走三分钟路，我把雨伞给顾老了，你在这等我，好吗？”
“那你？”
“我没关系，反正我衣服早都湿了。等我，很快。”说完商灼兮就开门冒着雨出去了。
鹿光荧点了点头，随后又回到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过五分钟，手机微信提示音嗡嗡响了两声。
商灼兮：出来吧。
商灼兮：我在门口。
鹿光荧推门出去，马上被强烈的风吹了个彻底，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顿时觉得风雨都绕开了自己。
雨下得急促，刚刚在咖啡厅里隔绝了外面的雨声，推门才觉得这雨声气势滂沱。
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暑气消弭了不少。
商灼兮打开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那伞很大，他却还是将伞倾斜到了鹿光荧这边。
商灼兮替鹿光荧打着伞，一直将她妥帖地护送到了副驾驶坐好，他又从车头前绕到驾驶座位。
商灼兮极力护着了，但是雨实在太大，鹿光荧身上也被淋湿了一些。
回到驾驶座位，商灼兮放好雨伞准备启动，却看到旁边的鹿光荧有些尴尬局促地在找些什么似的。
“怎么了？”
“踩到水坑了，鞋子全是泥。抱歉啊，踩脏你的车了。有纸吗，我擦一下。”鹿光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左脚上的泥泞，以及被踩得有些脏的脚踏垫。
“没事，是我没考虑周到，早知道应该把车开到地库去的，我想着停路边近一点，却没注意到这边的路况，抱歉。”
他的教养未免过于太好，商灼兮竟然跟自己道歉起来，本来就是她麻烦了他的呀。
“啊，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笨啦，我明明躲避了所有水坑，偏偏马上快到了，一个看似平坦的地砖竟然下面是水坑！就……好坑啊。”
商灼兮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看了一眼她的左脚，的确，白色的乐福皮鞋上面尽是污渍。
随手打开储物格，将里面的湿巾递给了鹿光荧。
“你可以擦擦，脚应该不太舒服吧，鞋子可以脱下来放旁边。”车子不要紧，本来就是用来踩的。
鹿光荧道谢，接过纸巾，略微处理了一下，对于麻烦商灼兮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商总，其实你可以不用送我，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吧。”
“这会儿地铁里人也很多，你鞋子都湿了，别去挤了。”
语气温柔，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鹿光荧只好点了点头，安静地把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车里的气息干燥舒适，车载香氛的味道很好闻，鹿光荧对香水研究不多，却也能闻出来这味道很高级，很是特别的檀木香。
“想听歌吗？”商灼兮想打破一下车里的安静。
“可以啊。”鹿光荧还是有些拘谨。
“嗯，好。”
音乐响起，是一首很熟悉的英文歌，似乎是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鹿光荧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首歌，是不是动画片的主题曲，听着熟悉，叫什么？”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哦，是《狮子王》的主题曲是不是？”
商灼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You can\'t change the past（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这句话出自狮子王，也是商灼兮最喜欢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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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况拥堵，车子开得不算快，到了南大已经晚上七点。
过了饭点，二人还都未吃完饭。期间鹿光荧接了几个工作电话，最后一个是于然的电话，电话里得知他们几个人已经玩完了剧本杀，正要去吃火锅，问她要不要加入。
鹿光荧看看旁边的商灼兮，显然冒昧地拉他进入一个全是陌生人的饭局有些不妥。而自己又马上到家，并不想再折腾。遂而拒绝。
“就停在这里吧，校园不能进社会车辆。谢谢商总送我。”
“不客气，那你慢点。明天上午九点半，美术馆会议室开会碰一下接下来的合作。”
互相道别后，鹿光荧关上车门，刚要走就被叫住。
“鹿同学，等一下。这个给你。”商灼兮从身后的后座上递出来一个牛皮纸袋子。
“艺术节的文创纪念品，都是小玩意儿，送给你们。”
“我们？”
“对，不是还有你的另一位合伙人于然吗？”
“哦，是，那多谢了。”
道过谢，鹿光荧接过袋子走进了校园里。
拿着商灼兮送的东西，一口气爬上五楼，开门，换了鞋，迫不及待地打开商灼兮给的袋子。
手作笔记本、帆布袋、还有一个小小的木质模型，是缩微版的墨白美术馆的建筑模型，做工很精美。
每一样东西都是两份，除了那个小模型。
鹿光荧拿出手机拍照，给于然发了过去。
于然：你买的？
于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上午看到的艺术节的文创产品。
鹿光荧：商灼兮送的
于然：哟呵，还有我一份呗。算他有心。
于然：那个小模型好像是非卖品哎。
鹿光荧：非卖品？蛮精致的。
于然：我今天在美术馆文创店看到了，看着很精美还想买来着，店员告诉我这是只有参展的艺术家才有的纪念品，放店里展示用的。
于然：这商灼兮对你很特别嘛~~~
于然又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鹿光荧又仔细端详起手中的这个小模型来。
主体是实木材质，窗户是亚克力的，以前都是以站在地面的视角看墨白美术馆，第一次以上帝视角看墨白美术馆还有点神奇。
模型底座还有一个小小的开关，打开里面竟有一个小小的灯光亮起，微弱温暖的暖光色灯光从亚克力窗子透出来，意境十足。
鹿光荧很喜欢这个小玩意儿就把它小心地放在了自己书桌上，后面是昨天捡到的艺术节的宣传单，浅绿色的宣传单倒像是墨白美术馆的背景一样，木质的小房子隐匿在一片绿意里。
鹿光荧又站着欣赏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走到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准备明天开会的资料。
忙到深夜，肚子开始咕咕叫，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
这时，齐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份便当，像是在二食堂打包的饭菜。
“光荧，你回来了？”齐敏有些不好意思，赵老师已经告诉她鹿光荧放弃保研，而空出来的名额已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嗯，正好还没吃饭，你给我带的吗？”鹿光荧先给对方铺好了台阶。
“嗯，是是，我也不知道你吃没吃，反正就多打了一份饭。”
“我正饿的不行，那我可就蹭你的饭啦。”鹿光荧笑着接过齐敏递来的盒饭。
“光荧……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
“我都忘了。没事，我知道备考确实很有压力。赵老师找过你了吧？”
“嗯……谢谢你，光荧。”
“谢我干什么，谢你自己吧，名额本来就是会顺延的。”
“可是，光荧，你不后悔吗？你之前那么努力，就是为了可以保研。”
“会有点遗憾，但我至少努力过了，再说想要读研以后随时还可以考的嘛。你那些复习资料别扔啊，都留给我吧，嘿嘿。”
“嗯，好，我都送给你了。光荧，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二人吃完洗漱完毕，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休息。
鹿光荧翻着朋友圈，突然划到一条动态，是她的一个中学同学，今天也去青檬艺术节的开幕式了，发了9宫格的图片。
鹿光荧一张张看过去，停在了第五张照片，那是墨白美术馆的入口，巨大的横幅底下竟然有她跟商灼兮。
这张照片虚焦了，本来想拍主入口，但是焦点却刚好聚焦在了入口处的人群。她跟商灼兮就这么意外地入了镜。
两人相对站立，互相望着对方，抓拍的时机极好。
因为聚焦巧合地落在了他们俩的身上，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暧昧的氛围感。
似乎周遭的人群都与他们无关。
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对方。
鹿光荧开心地点了个赞。
偷偷把照片保存了起来。
把照片放大，停留在那张脸上。
真的，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原来世界真的会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是吗。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去过盛雨家，看见泣不成声的盛雨妈妈，看见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张盛雨笑的灿烂的遗像，她真的会认为盛雨并没有死，不过是谣传。
盯着照片太久，手机自动熄屏，她也顺势闭上双眼。
可能是盯着看了太久，眼睛太过酸涩，所以，才会在闭眼的瞬间眼泪也从眼角滑落。
从眼角落在了耳廓，痒痒的。
闭上眼睛就是商灼兮冷峻的侧脸，浅薄紧闭的唇。
鹿光荧已经分不清，此时这张脸，到底是属于盛雨还是商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