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
沈辞闻言,脸上却并无怒气。
“先生言重了,晚辈绝无此意。”
说完这句话后,沈辞缓步走到山崖下,精致的眉眼抬眸打量着山崖。
青山峭壁,碧岫堆云。两岸峭壁高耸,一边黑黄,一边灰白,绵延百米,仿佛森然对垒的两座石城。
随即,寻着一处缓缓向上攀爬。
老者抚了抚胡须,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老夫先走了,何时完成了或者想要放弃,再来找老夫。”
沈辞此刻已经没心情理会他的风凉话,她此刻全新专注于崖上的人七色莲。
不知不觉间,寒意蔓延,月上中天。
沈辞此刻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她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发软,已经很难承受住上身的重量。
她在心底深吸了口气,继续向上攀爬,脚尖登上一处凸出的石子处,奋力向上。
然而,脚下一滑,她直接向下摔了下去。
她眉眼一凝,眼疾手快抛出腰间的绳索,锢在了峭壁的缝隙间生长出的树上。
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眸去瞧身后,却看不清高度,但是她清楚地知道:
自己若是摔下去,定然是粉身碎骨。
就这样,她不眠不休地爬了两日,最终在第三日成功到达了山的顶峰,摘下了那朵七色莲。
沈辞手执那朵七色莲,终是平安到达了山崖下方。
“先生,晚辈采到了您要的七色莲。”
沈辞眉眼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却见那老者眉眼含笑。
“多谢沈姑娘了。”
“那先生与晚辈之间的约定?”
沈辞提了一嘴。
老者瞧了一眼她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浑身看起来脏兮兮的,甚至就连两个掌心也是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
“念你肯为那人做到如此地步,老夫勉强答应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木制的锦盒,交到她手上。
“这便是龙髓。”
沈辞闻言,眉眼间带着敬意,向着面前的老者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
老者轻笑一声。
“行了,快离开吧,老夫可懒得管你二人的饭。”
沈辞应道:“是”。
说罢,便带着海棠转身离开。
望着少女由着身侧的侍女搀扶着回去的踉跄的身影,老者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这一世你还是与他纠缠不清,也不知是福是祸。唉~也罢,便看你二人的造化究竟如何了。”
……
景琢昏迷的这些时日里,表面素来平静的京城却发生了一件不平静的事。
大晋朝堂
“禀陛下,臣启奏:户部尚书何坤私吞国库金银。”
甫一开始议事,沈征便站了出来。
沈征这番话无异在朝堂上投出了一枚惊雷。
众臣俱是一惊。
永康帝眉眼冷凝。
“何坤,此事是否属实?”
何尚书手执芴板,头紧紧地低着。
“回陛下,臣没有。”
永康帝扫视他一眼,目光落到沈征身上。
“左相可有证据?”
沈征闻言,眉眼未动半分,似乎极为平静,他神色从容从宽大的衣袍中拿出一个本子。
“禀陛下,这是臣搜集到的何尚书私吞金银的每一笔收入。”
永康帝瞥了一眼身侧的太监,那太监立即上前,接过账本,呈到皇帝面前。
永康帝不过随意翻阅了几页,眉宇就紧紧地皱到了一起。
他忽地将那账本重重的搁到案上,发出一声极其清晰的响声。
“何坤,好啊,朕竟然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好啊,是朕以前小瞧你了。”
永康帝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底下的朝臣们清一色都紧紧低垂着头,生怕帝王怒火殃及到他们这些“池鱼”身上。
何尚书双腿一软,额间冒汗,却依旧硬着头皮道:“陛下,听臣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证据已经如此清楚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永康帝根本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来人,把他给朕押下去。”
皇帝冷声命令道。
殿外立即走进两个侍卫,直接将何尚书硬生生拖了出去。
“江尚书,此事就交由你刑部去办,务必要给朕查出这幕后之人。”
永康帝目光落到了江淮身上。
“另外,传朕旨意,包围何府,男丁流放黄州,女眷则贬入教坊为官妓。”
江淮面色严肃,应下此事。
“是,臣领旨。”
……
雪后初晴,冬日慵懒的日光穿过稀疏的树隐婚,映照在厚厚的冰雪之上,冰雪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沈府一处阁外的屋檐下鸟雀依偎在一处,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榻上带着一脸病色的男子眉心缓缓皱起,随即缓缓睁开双眸。
入目的是淡紫色的幔帐,以及浅黄色的百合棉花缎被褥。
似乎是出于对陌生的环境的警惕,他缓缓坐起了身。
但因为起身时,动作牵扯到了胸前,这让他不由闷哼一声。
“你终于醒了。”
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传来。
他侧目去瞧,就看到了一袭朱衣女子背着日光而立。
他的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痛,他单手抵住额头。
“怎么回事儿?我记得也没伤到头呀?”
沈辞面色闪过一抹慌张,快步走到他跟前,单手敷上他的额头。
“也没发烧呀。”
谁知,一只凝如霜雪的皓腕忽地被男子噙着。
景琢俊眉一拧。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
沈辞闻言,不在意的一笑。
“没事儿,无意间磕到了。”
“你觉得孤会信你的鬼话吗?到底是因为什么?”
景琢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辞目光躲避,幸好此刻海棠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姑娘,药来了。”
沈辞顺势抽回了自己的手,站到床沿一侧,岔开话题。
“药来了,快喝吧。”
景琢闻言,面色闪过一抹痛意。
“方才坐起时,牵扯到了伤口,导致我的胸口此刻还有些痛,不如阿辞替我喂药?”
他魅惑的双眸此刻上扬着,仿佛一只勾引人心的狐狸。
沈辞心底合理怀疑他是在故意卖惨,可是又想到的确他此刻伤口还未痊愈,于是接过海棠手中的药碗,她手执药勺轻轻搅拌。
待温度差不多时,递到他唇边。
“喝吧。”
“不行,我觉得我的胸口还有些痛,怕是自己用不了药汤。”
景琢心上一计,苦兮兮的道。
“哦,是吗?”
沈辞眉眼弯如一弯新月。
“嗯嗯。”
景琢附和道。
“殿下是伤到了胸膛,怎地双手都废了?”
沈辞调侃道。
景琢开始睁眼说瞎话了一通,最后,沈辞不想与他再掰扯下去,就坐到他身侧,一手执着药碗,一手握着汤勺。
她舀起一勺药汤,递到他淡白色的唇瓣处。
景琢唇角微不可闻的上翘了一下,随即乖巧的轻启唇瓣。
景琢最开始还很是享受沈辞的温柔对待,可是越往后,他发现沈辞的动作越快,若不是他反应快些,恐怕汤汁就要洒在他的衣襟上。
“阿辞,不必了,还是孤来吧。”
景琢单手制止住她的动作,一只手握住了她莹白的手腕,眉眼间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忽然,屋门前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沈辞闻声,抽开了那只被景琢握着的手腕,起身唤道:“父亲。”
“殿下醒了。”
沈征走进屋内,向着景琢颔首行礼。
榻上的景琢也回之一轻轻颔首。
“这些时日多谢丞相府的照料了。”
沈征面上露着一抹疏离的笑。
“应该的。”
“阿辞,你出来一趟,为父找你有事。”
沈征唤道。
恰逢此刻韩靖走进屋内,沈辞便随着父亲去了书房。
今日的沈征格外的寡言少语,一路上静寂无言。
入了书房,沈辞关上房门。
“父亲,不知您唤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沈辞坦然问道。
沈征眉眼定定的望着她。
“阿辞,为父想问你一句,你如今对三殿下究竟是何心思?”
沈辞闻言,眉眼愣了一瞬。
“三殿下为人,心智沉稳,坚韧不拔,智谋双全,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为了实现他心中的抱负,他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譬如情爱,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若你选择了他,如若有一日他登基为帝,那他的后宫便不会只有你一人。”
“父亲,您说的女儿都懂。”
沈辞轻抬螓首,目光温凉,继续道:“女儿如今已经想通了,如今与三殿下只是盟友关系,并无其他关系。”
沈征目露几分欣慰。
“你明白就好。”
他自然知晓景琢这样的人很是出众,但是这样的人却并不是她的良人。
……
而沈辞的闺房内
景琢问了韩靖他昏迷这些时日朝堂上发生的事,然后又问了沈辞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韩靖如实回答。
景琢听说她为他不辞辛劳求药的事,丰神俊朗的容颜上,显得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
忽而,余光瞥到一处衣角。
他敛起上扬的嘴角,冷声道:“退下罢。”
“是。”
韩靖双手握拳,恭敬退下。
离开门扉,遇见了沈辞,恭敬唤了声“沈姑娘。”
沈辞轻轻颔首,算作回应。
接下来的三日,沈辞依旧尽心尽力照料着景琢。
一眨眼,就到了景琢伤口几近痊愈的这日。
“殿下,您的伤口差不多也痊愈了,您也该回您的府邸了。”
沈辞轻启朱唇,轻声说道。
景琢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辞可真是狠心,我这伤可是因为救你造成的,你得对我负责。”
“难道,我这些时日,不就是在对您负责吗?”
沈辞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用冷冷的语调回道。
“什么意思?”
景琢眉眼一凝,仿佛想到了些什么。
“所以,你为我不辞辛劳上山求药,这段时日对我的精心照料都是假的?仅仅在为了偿还当日的恩?”
他乌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