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上）
“尹汐，小安！”一听这个称呼尹汐就知道是薛艺嘉在说话。
她回应道：“学姐。”随之抬眼看去。薛艺嘉栗子色的长发微卷，披在肩前，一件白色的露肩毛衣温婉又充满魅力。她化着淡妆，五官随意修饰一下就楚楚动人。
“果然是那一届的女神。”尹汐在心里感慨。
她和薛艺嘉不同，她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非常耐看，第一次见有种疏远又娴静的感觉。
尹汐在赵影身边坐下，和薛艺嘉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尹汐学妹可是红人了，把林辰都甩了。”一名叫梁秦的男子笑道。
“你可别忘了当年还是林辰追的她。”叫小晴的女子道，说话时脸上有一丝不悦的神情。
尹汐听后脸颊瞬地泛起红晕，冲几人摆了摆手。
在这间隙，赵影给尹汐倒上一杯水：“你和安子一起来的？”
“她男朋友没过来，所以我和她一起。”尹汐接过杯子，“林辰他们还来吗？”她注意到林辰和周云何都没有到。
要是他们缺席，自己这种自作多情的孤勇就没有意义了。
“应该吧，可能迟一些。”赵影说。
和赵影简短地对话后，尹汐很快又变成了焦点，被大家问东问西，翻来覆去都是关于她和林辰的事情。关于他们为什么分手，她是不是真的甩了林辰。
尹汐感觉自己就像在开新闻发布会，台下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她半句话都听不清，更没人为她提前准备好材料来挡箭。
正当她要开口说一两个字的时候，包间的门再一次开了。
众人刹那间噤声，一齐看去。
他们口中的男主角出现在了门前。
林辰穿着一件黑色帽衫，皮肤被衬得白皙。他身边的周云何打扮得更隆重，八九不离十是薛艺嘉的缘故。尹汐很久没见周云何穿得如此精致，整个人的气质都与以往不同，颇有贵公子的风范。
林辰进门后朝尹汐的方向看了眼。他们四目对视，仅一秒，两人就各自移开眼睛。圆桌的周围还剩三张椅子，林辰挨着梁秦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在尹汐的正对面。
包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尹汐难辨林辰听没听见方才几人的问话，听见了又作何感想。
“你们终于来了，可以点餐了。”薛艺嘉道。尹汐注意到她说话时有意无意地在瞟周云何。
“老周很有胆量啊。”安子拍了一下旁边的周云何。
“这是什么话。”周云何撇撇嘴，“我就是简单过来祝福一下。”说完他直勾勾地看向薛艺嘉，那边女神刚好也在看他，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几秒后薛艺嘉干笑了声，替他解围：“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就别客套了。”梁秦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林辰和老周来晚了，等下先一人罚一杯酒。”
“我还要开车，以水代酒吧。”林辰拿起玻璃杯往梁秦面前递了递，多余地展示一番后仰头喝了几口。
他们点完餐，服务员在梁秦的要求下先拿来了几瓶酒。
“老周，”梁秦起身打开酒瓶，给周云何满上一杯，“你不开车吧？”
周云何不语，干脆利落地一口饮尽酒水。
“够意思。”梁秦咂么嘴。
一侧，林辰早料到周云何今天会喝很多，讽刺地笑了声，微微摇头。尹汐猜测林辰一定劝过老周不要来，劝他别自找不痛快，奈何周云何充耳不闻，执意出席。
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里，梁秦左顾右盼了半天，最后把一只手搭在了林辰的肩上。尹汐听见他问林辰：“你和尹汐学妹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桌子的人都在说话，对面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清晰，她听得吃力，但还是捕捉到了林辰的回复。
“分了。”林辰漠然道。
“被甩？”梁秦朝她的方向看来。
“你很吃惊？”林辰抬头瞥了梁秦一眼。
梁秦敛起笑脸，尴尬地把手移开，平淡地说了句：“是学妹就不吃惊。”
林辰轻笑了声：“是吗。”
再往后的回答尹汐就没听见了。
吃饭间她又瞄了林辰几次。跟梁秦对完话后，林辰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时而发呆，时而低垂着头，时而余光飘在周云何身上。别人问话他也只是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没有以往活跃，似乎对聚会的内容不感兴趣，仅是舍命陪君子。
感受到注视，林辰抬眸直望过来。尹汐无处躲藏，仓促地冲他扬了扬嘴角，得到的却是林辰满目的冷漠，只得垂下眼帘不再对望。
尹汐撞了南墙无所适从，好在大家都忙着祝福薛艺嘉订婚的事，无人注意到她片刻无措的神情。
她不再去看林辰，闷头吃饭，耳边注满了众人的话语声，吵来吵去就像麻雀开早会。她从不怎么参与，边吃边听他们谈话，偶尔转头跟赵影闲聊几句。
“陆明一待会儿来接你？”她问。
“对，我本来想让他跟我来，但他今天晚上要加班。要不要等下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了，谁知道聚会几点结束，你们还要上班，都得早起。”
等大伙吃差不多了，有人提议挑一个空酒瓶，按照顺时针的顺序转瓶子，落到谁谁就回答一个问题。说白了就是简易化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从大学到现在，还是一成不变的老套。
然而，这个提案一出口就被否决，又有人提了其他的游戏，也统统被拒。
随着哗然声逐渐平息，小晴突然道：“不用非得玩游戏才能问问题吧。小汐学妹，当初是怎么甩的林辰？”她的话早有预谋，冲破沉静。
那个“甩”字尤为刺耳，听上去像被人抛弃了一样。尹汐希望林辰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她知道小晴曾经喜欢林辰。现在的问题也不知是真心好奇还是另有它意，总之二选一结果都一样。
大学时对林辰有好感的人不少，但其中曾有两人是传言追过林辰的，其一就是小晴。
她听说过小晴表白林辰的事，是托朋友帮的忙。当中还出现了误会，让小晴阴差阳错地误以为林辰答应了自己，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被林辰知道此事后，只得找到小晴解释清楚。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小晴有多下不来台，这些可想而知。事发之后，小晴退出了学生会，今天折返回来参加聚会，目的一目了然。
“都分手了，就别问了吧。”赵影试着帮尹汐说话，却被对方的笑容堵了回去。
“既然都分手了，说说就更无妨了。”小晴笑着看了眼林辰，“林校草，你觉得呢？”
也许小晴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尹汐希望林辰能把她劝回去，毕竟说出实情自己倒无所谓了，可林辰……
对面，林辰神态木然地坐在那里，眼神停在桌面的某处，注意力不知飘到了哪里。他置若罔闻那句问题，把对方干在了一边。
尹汐就见小晴的脸上变颜变色，马上就要挂不住了。为了不让情况僵持下去，她急忙填补空白：“说说无妨。”
话虽如此，她仍踌躇不决，顾忌地重新去看林辰。只要他现在给自己一丁点反应，哪怕是睫毛微微动一下也好。可男人的表情未变，且有一瞬间，尹汐觉得他同样在等自己给他们分手一事作解。
身边的赵影担忧地看了尹汐一眼。
“没事。”她小声劝慰。
空气中混杂着其余几人燃烧的好奇心。尹汐不再等待：“根本没什么，当时……”她犹豫半分，为了不把情况说得太残忍，谎称道：“我给林辰打电话约见，然后当面提出的分手。”
这样说出来应该体面些吧。
“哦——”小晴拉着长音，还没来得及去观察林辰的表情，就被冷冰冰的五个字打断了。
“明明就不是。”方才神游的林辰忽然抬睫，嗤笑了声。
小晴一愣。尹汐更是一愣，她以为林辰不希望自己实话实说。
“你只给我打了电话，根本就没见面，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林辰偏着头，语调轻柔，看尹汐的目光却异常坚定，有种审视她的感觉。
“……”
刚才喝的酒在胃里沸腾。尹汐顿时窘迫，垂睫慌张地避开林辰的眼睛。参不参加聚会都无差，她在林辰面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
“电话分手，真没想到啊。”小晴的脸上掠过一丝讥笑。那个笑容迅速收敛，再看向林辰的眼神很别扭。
尹汐想，小晴还是喜欢林辰吧，即便有点幸灾乐祸，可仿佛也在说，你看林辰，这就是你选择姜尹汐的下场！
尹汐忽然无地自容，躲开其余几个不知情的人的目光。他们都大吃一惊。
梁秦重重地拍了几下林辰的肩膀，但林辰坐在那里毫无回应。“这是真的？”梁秦问。
“是…是只打了电话。”尹汐讪讪笑道。她不明白林辰的心理，一边暗自觉得，若早知道他不介意，刚才就说实话了。
林辰的反应与她截然不同，反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公开完这种细节后如释重负，没有分毫难堪的神色，拾起筷子悠闲地夹了几口凉菜。
衬托对比下，尹汐感觉他在无声地嘲笑自己无用且天真的掩饰。
——没有所谓的体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