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下）
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里，林辰听见了尹汐的话，转去看了眼她，手上的劲松了松。
那醉酒男子的朋友看见了赶来的服务员和保安，这才做贼心虚地过来劝说，敷衍了事地赔礼道歉。
林辰出了口气，将握在手中的腕子狠命甩了下去，嫌脏似的掸了掸衣袖。
他们并排走出饭店没几步，那男子仍不罢休，两名保安都来不及阻拦，三下两下窜了出来，甩出右手冲向林辰。
幸好之前尹汐已经转过了身，她站在林辰右侧，知道林辰手里还拎着打包的饭菜。情急之下，她也脑子一空，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条件反射地抢先一步，意外地出手挡住了那人的拳头。
尹汐的力气相对小，手腕霎时传来阵痛，不等那人还手，林辰眼疾手快地制住了他接下来的危险动作。
男子一个踉跄被摔倒在地，可林辰尚不罢休，怒火是再也无法平息，丢下手里的包裹要再次迎上来。就在他拳头即将落下的时刻，门口保安已慌张地跑来劝和，并把男子急匆匆地拉走了。
林辰的呼吸紊乱，浑然看不出一点语文老师文艺的样态。等人群退散后，他转向尹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眼中的情绪在不断变换。
尹汐看见林辰的表情，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瞬地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揉了揉手腕，直觉隐隐酸痛。
林辰往前凑了一步，没忍住因担忧所致的怒气。“姜尹汐，两年不见你都变得这么厉害了！”他眉头轻皱，目光锁定在尹汐的腕子上，“我余光已经看见他了，躲开就行，你这样不管不顾就冲上去多危险？下次你要是再轻举妄动我就跟你生气了。”
尹汐不服气地撇过脸，心说你现在不就是在生气吗。
林辰不顾尹汐愿不愿意，抓起她的腕子抚了抚，动作轻柔，一边还问：“按这里疼不疼？”
尹汐摇头。
林辰叹了口气，又道：“我不想让你和这种人有交集，他要是记仇找你算账呢？你没看见他身边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吗，我不在——”
他话说到一半，尹汐抽开自己的手，再次别过脸去：“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再让他去一趟派出所呗……”
尹汐少有这幅模样，路灯洒下来，她的叶眉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反而带着边角，显出一时的倔强。
林辰凝视着她，动动嘴角但没出声。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越发纳闷女孩没他的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诶？”尹汐突然望着远方一处道，“你看那是不是安子的男友。”
林辰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劲，压根没搭理她，冷漠地道：“别转换话题。”
“我说真的。”尹汐急切地望了眼他。
林辰见状这才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去。
果然，不远处安子的男友蒋帆才从甜品店走出来，他身边还跟着位女生，却不是安子。两人看上去亲密无间，有说有笑地站在门口。要不是甜品店外装了灯，把人的面孔照得清晰，尹汐多半也发现不了。
尹汐见此情形，不禁皱起了眉头，忙问：“蒋帆有姐妹或表姐表妹之类的吗？”
“……”林辰无心关注别人的事情，草率地说，“不清楚。”然后他收起目光，回神望着女孩道：“刚刚让你别老是鲁莽，听清没。”
“听清了。”尹汐头也不回。
林辰无奈，打心底不愿管别人的闲事，奈何女孩格外上心，他只得又抬睫瞅了眼甜品店下的二人，说：“那谁应该没兄弟姐妹。”
“那——”尹汐不约而同地与林辰相视。
想必他们心里的答案相同——这是出轨了啊。
尹汐一边心说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一边让林辰跟她往车后避一避。林辰看着她的动作特别像狗仔，忍俊不禁，使劲抿住了双唇。
“我们是偷偷看还是过去当面质问？”尹汐寻求林辰的意见。
“去质问可能会惹出别的事。男的大概会抵赖，不然就求我们别说出去。”林辰道。
尹汐目不转睛地盯着蒋帆和那女孩的动向：“可我们不能不管啊。”她看蒋帆摸了摸女孩的头，整个脊梁骨都袭来冷意，忍不住骂了句：“呸！真是渣男。”
林辰在她身后仿佛带着气笑了。
远处的蒋帆并未察觉到他们二人，但尹汐生怕抓不着证据，从包里掏出手机照了照片，还简短地录了一段视频。
她仔细想想，似问非问地说：“上次我们聚会他说有事，也没接安子，不会那时候就开始了吧。”都顾不上听林辰的回话，她继续道：“我们得赶紧跟安子说一声。”
“旁敲侧击吧。”林辰给她提议，“别太直接了，安子肯定接受不了。”
此时，蒋帆带着身边的女孩走了起来，不过好在不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是越走越远，逐渐被夜色吞噬。
尹汐长吁了声，把微弓的身子站直，眼睛还盯着远处。
“喂，姜尹汐。”林辰垂眸，眼里映着她的身影，嘴角浅浅画着弧度，“你对别的朋友这么仗义啊？”
“嗯？”尹汐不明林辰话里有话，转身恰好迎上他的目光，一瞬竟有些口吃，“我…我怎么说也要帮安子出口气吧。”
林辰点了点头，看样子没打算把后半句说下去：“你准备怎么告诉她？”
“还没想好。”提起这个问题，尹汐开始犯难。大概是在设想安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可能有的反应，她能感同身受似的，神色呈现出几分凝重。
林辰打量着她，思索半分，启唇缓慢地说：“你别想太多了，安子经历这事就当买个教训，分了也好，方便再找到更好的人。”
“嗯。”尹汐嘴上同意，神情却没变。
“实在不行——”林辰悠闲地拖着长音，不愿让她过多思虑，“我帮你告诉她也行。”
尹汐讪讪笑道：“这样不好，老是麻烦你。”
“没关系啊。”林辰说着一步踏上人行道，身形像被月光镀了层银边，回身望向她，“你记着我这份情就行。”
尹汐真想当场给他个白眼，自己就算心里亏欠，也不能才还了个人情便回到原点。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自己跟安子说妥当，毕竟她们更熟悉。
“还是我告诉安子吧，而且我有照片和视频。”
“随你了。”
两人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起来。
“真为安子感到不平。”尹汐自顾地说。她又重新想起蒋帆对那女孩亲密的动作，感到反胃地打了个冷战，低声骂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林辰被逗乐了。“可不能一概而论。”他偏头，目光狡黠地看着尹汐，语调仿佛惋惜至极，“有好的你也没要诶。”
“……”
尹汐自然清楚他的意思，张张嘴又无言以对，心想他这是变着法儿地夸他自己。
“你说你没要，是不是能证明你眼光不行啊？”林辰继续笑问。
这回尹汐有理了，转过头理直气壮地道：“我眼光不行之前还跟你在一起了，所以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你自己？”
林辰笑得更明朗了，感叹两年不见，这女孩已经练得文武双全了。
快到停车场时，林辰又叫住了她，态度变回严肃：“回家手腕还疼的话记得用热毛巾敷一下，或者抹点药。之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你没把握的情况下千万不能硬上，在外面要知道保护自己，不行一定要报警。当然，最好是永远不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我自有分寸的。”尹汐低头回应。
林辰不满她的答复，未语，直到尹汐看过来，小声地对他保证：“我已经知道啦，以后不会了。”听完林辰才作罢。
完后他好似难为情般，轻攒右手放在唇上，做了个清嗓子的动作，侧着脸道：“你明白就行。还有今天谢了，怎么着你也算帮我挡拳才受伤的。”
尹汐看他这个样子，嘴角终于露出浅笑：“林辰！我已经没事了。”
林辰其实是在自责，缓缓正过脸，目光凝在尹汐的腕子上才要说话，尹汐又连连安慰了句：“真的不疼了，我以前练过防身术，不会轻易受伤。”
林辰苦笑了声，抬眸，附和她的话：“行，不容易受伤。”
停车场四周没有太多路灯，他们透着月色朦胧，模糊中看见对方似曾相识的神态。
“那我走啦。”尹汐冲林辰摆了摆手。
“嗯。”林辰的声音很轻，“路上小心。”
她垂头深吸一口气，接着抬起脸笑：“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