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象征
尹汐一时间错愕，真是被抓了个现行，百口莫辩。
林辰低眸，看着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地靠在了她身上，又含糊地重复：“别跟我道歉。”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她软软的声音问。
“听见了。”林辰话落，深深叹了口气。
“那怎么不打断我？”
“想听你到底偷偷说些什么，结果又是那样的话不是？”尹汐才想打断，林辰又接着道，“但还是挺高兴的。”
“高兴？”尹汐不解地转头，因为身体被林辰搂着，只能勉强看到他黑黝黝的眸子。
“对。”林辰的目光暧昧，呼吸轻轻拂过耳朵，惹得尹汐心碰碰直跳，臊得想躲开。
高兴听见她说的：想要往前看。
“刚刚你睡着我就去冲了个凉，你也去洗漱吧，我都完事了。”她细声细气地道。
林辰待着不动，语意不明地道：“那刚刚你趁人不备——”
尹汐羞涩地低着头，半天编不出一句解释。
林辰兀自勾了下嘴角，看出她的意思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过程中悠悠吐槽了句：“姜尹汐，你就招……”
话语被尹汐一个不知所措的眼神截断了。
“算了。”林辰愤愤出了口气，转身离开。
尹汐抿嘴笑着看他走出屋子，半晌才躺了下去。谁承想，不久林辰就回来了，进门来关上了台灯，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尹汐的心又不安分了，似乎能感到男人温热的体温，即便他们隔着些距离。
“今天很累吧？”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子面冲林辰，隐约间嗅到淡淡清香。
林辰没答，而是道：“你离我近一点，你看咱们两个之间差多远。”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但尹汐确实躺在了床边。她连连往林辰的方向挪了几下，用很轻的声音问：“这下可以了？”
林辰微扬嘴角，伸出胳膊又把她往自己身前搂了搂。
他们离得很近，尹汐听见林辰的心跳得很快，一下下落在她的身上，反倒瞬间让她安静了。“林辰……”她轻声唤道，“你的心跳好快啊。”
林辰似是笑了一声，没有回应，作势把被子往上扯。也是借着这个时机，他蓦地将被子拉到两人头顶，翻身过去，保持了一个将吻不吻的状态：“心跳快是因为谁？”
尹汐心想：“这都怪我？”
不过她话没出口，林辰就止住了她。
吻若雨点般连绵不断，夹杂春天萌新的气息。她的手环住了林辰的脖子，空气是燥热的，便是即将沉沦之时，她转脸喘了口气，难为情地耳语：“林辰…我想起来，今天这个日子可能不……”
林辰生硬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但之后，他仍低头继续吻了许久，直到尹汐觉得自己的脖子红了一片，意志涣散成窗外的晚风，林辰才稍作停歇。男人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在黑暗里轻咽一口唾沫，压低声音带着沙哑道：“这次先欠着。”
“欠着？哦……”尹汐把被子往外翻了下，才感到几丝凉意。
于是，夜里没有散完的暧昧就这样聚集在空中，良久才平息。
翌日九点，姜尹汐被自己的闹钟吵起来。醒来时林辰还在身边，已是清醒的样子靠在床上拿着一本书。
尹汐侧过身子看他，想起晚上的事还有点脸红心跳。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暖洋洋地罩在林辰身上。他眉宇清秀，眼眸里透出无限温柔，好文艺优美的画面。尹汐不忍心打破，愣是到他垂眸看自己才回过神。
“醒了。”林辰兀自说了句，浑然不见昨晚醉熏的样态。
尹汐慢慢坐起来，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发丝落下几缕在林辰的肩颈：“你好用功啊。”
“闲书而已。”林辰不以为然，“你今天不是要去帮赵影挑婚纱吗？还不起？”
提到这件事尹汐清醒了多半，急忙就要去换衣服，可林辰一把拉住她没让她走。“再待十分钟。”他沉静地说。
“我十一点就要和她们会合，迟到了怎么办？”尹汐仍不踏实，直起身子问。
“还有两个小时着急什么。”林辰笑了，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仍聚焦在书上。
尹汐看他津津有味地读书，自己像被冷落了，便一声不吭地静坐在那里。片刻，林辰没听到回音，这才移开眼神。见男人看了过来，尹汐半喜半羞，心甘情愿地重新靠了回去。
林辰被她的举动惹得阵脚一乱，书索性搁在了一边。他过来轻柔地啄了下她的唇：“不会迟到的。”顿了下，他又忽然意味深长地说：“要是迟到了也情有可原。”
“明明是你抓着不让我走。”尹汐抬起脸跟他辩论。嘴上是这副说辞，但心里还真有些不舍。
尤其是这样明媚的早晨，这样明朗的人。
他们静默地躺了十几分钟，感受着对方平和缓慢的呼吸。时光是前所未有过的安宁。
后来，尹汐确实没有迟到，帮着林辰一同做了早饭，吃完还富裕出了一点时间。她正想把碗盘收到一起洗了，林辰却推着她到了门口：“你别折腾了，快去吧，剩下的我来。”
尹汐疑惑地看着他：“可还有时间啊。”
“早去总比晚去好。”林辰帮她拿过来外套，“如果有你喜欢的婚纱记得告诉我，可以的话在那里试穿也行。”
尹汐“噗嗤”一声笑了，穿好衣服道：“我是帮影儿挑，不能反客为主。”
“又不妨碍，就是试一下。”林辰轻挑眉毛。
尹汐察觉到他话的走向，了然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如果试穿得不错，就直接让我买了？”
林辰坦然点头：“很有觉悟。”
“多谢夸奖。”尹汐跟他贫了句，然后凑上前仓促地抱了他一下，“我走啦。”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婚纱店里赵影和安子都到了，正眉飞色舞地与店员聊天。赵影先注意到尹汐的出现，几步迎上前。
“你们到得好早，还以为我得是第一个。”尹汐边说边观察店面的环境。
店里装修得优雅大气，地方宽敞，墙面雪白，几盏华丽的吊灯璀璨，照得裙摆上的薄纱亮晶晶的。尹汐暗想，这一件裙子得要多少钱啊，若是租还划算些。
“我们已经有几件候选了。”赵影把尹汐拽到试衣间前，“刚刚就是在等你。”
尹汐颔首，压低声音问：“你真要买啊？”
赵影乐了，心领神会她的意思：“老陆让我买，但我感觉不太划算，所以是租一晚上，婚礼办完了再还回来。你可不知道办场婚礼的开销有多大，我都想半途而废了。”
“你可别。”尹汐盯着她。
就在这时，安子赶过来催促两人：“快点去试穿吧，等不及了！”
赵影被推搡着进了试衣间，外面安子凑到尹汐跟前，激动地说：“小汐，你也试试呗？这里有好多漂亮裙子，看得我都心发痒，想再重新找个对象了。”
尹汐掩口而笑，回绝道：“我就算了吧，嫌麻烦。”
“有什么的啊，来都来了，反正你跟林辰是早晚的事。”安子眼里闪过亮光，“我猜林辰来之前肯定也说了类似的话，说咳咳咳，亲爱的，你去了也试试呗。”
“你太了解他了。”尹汐笑道，“不过他不称我为‘亲爱的’。”
“哎呀一个名字不重要，反正他肯定有专门称呼你的名字。”
她们一来二去地谈话，忽地对面的帘子拉开了。赵影穿着洁白的婚纱，拘谨地走了一两步出来。安子和尹汐霎时都安静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像不认识了似的。
“美若天仙。”安子惊道。
“仙女下凡。”尹汐成语接龙似的跟着说。
“我觉得不用再试其他的了，这件完全可以！太美了！”安子上前帮赵影理头发，让她去照镜子。
尹汐不断点头，却忽然间鼻头发酸。犹记初中初次见到赵影时，她还是个比自己个子矮，梳着短发的小女生。转眼间，竟已穿上了婚纱，一头利落的长发披肩。时光荏苒，她突然有点不舍。
“小汐？”赵影见她发呆，转过来叫她。
尹汐忍住眼泪，轻轻抬眸。
安子察觉出二人变换的情绪，站在那里宣称正义地喊：“本来是个高兴的日子，你们两个不许煽情！”
走出婚纱店时已是下午，三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逛街，就借机在外面待了溜溜一下午，直至九点多才往回赶。
开到家中是十点零五分了，屋里静悄悄的，尹汐估计林辰在书房工作，但没想到他正坐在客厅里，脸朝里，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回来啦。”林辰听见尹汐的动静，转过头道。
“嗯。”尹汐答应了声，边挂外套边跟他感叹，“今天看影儿试婚纱，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都要结婚了。”
林辰牵强一笑，问：“你有试穿吗？”
“我嫌麻烦就没有。”尹汐跑去洗手，接连又说了好些话。可是说着说着，她注意到林辰不在状态，一句回话也没有，于是关上水停了下来。
“林辰？”她唤道。
林辰抬头望向她，忽然有气无力地说：“过来，让我抱一下。”
尹汐完全摸不着头脑，明明早上自己出门时还好好的啊？但忍不住也开始担忧，匆匆洗完了手坐到他身边。林辰搂住尹汐，靠在她的身上，气息比以往沉重。
她没追问发生了什么，用手轻顺林辰的后背，感受他少有的依赖。
隔了片刻，林辰沉甸甸的声音响起：“过几天我得去医院。” 后半句他像是自嘲般略带笑音。
尹汐心头一震。“外…婆？”她扭过脸问。
林辰小幅度地点头。
记起春节时外婆瘦小的模样，疲惫地靠着沙发椅，那头银丝更加闪亮，比过了眼中的亮光。
尹汐刚想开口询问，林辰又道：“她其实近年来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各种小病缠身，很受折磨。”
后半句话林辰没说下去，尹汐恐怕也可以猜到，心立刻又拧又揪，更用力地搂住林辰。“我陪着你吧。”她伏在他的耳边。
“没事。”
“我跟着你总归好些，”尹汐执意道，“再说你学校里的事情也多，没几个月学生们就该高考了。”
提起这事，林辰直起身子，神色复原回平时的模样。
尹汐盯着他，像又无声地将话重复了一次。林辰把胳膊支在了沙发上，形成一个半三角撑着额头，片晌答应了下来。之后他看着尹汐，略疲惫地弯唇：“今天真没有你看好的婚纱？”
“我没仔细看。不过影儿穿婚纱特漂亮，她试穿了几件，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一件。诶对，我照相了，给你看眼呗。”说罢尹汐就要起身去取手机。
林辰一把拉住她，然后若无其事地捋起女孩额前的碎发。“我只想看你的。”他手上的动作随话一停，定神，目光炯炯地凝视女孩。
尹汐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微低下头，嗫嚅着道：“……咱们结婚的时候不就可以了。”
“嗯，”林辰温吞的语调，“我期待那一天。”
“我也是。”尹汐抬眸，面前的男人春风得意。
白纱和黑色西装，不是什么无与伦比的搭配，却在那样神圣的时刻和盛典上，在某个瞬间变成了心之所向，也希望会是——永恒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