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余生（上）
“小汐，你们到了没？就等你俩了！”电话那头，赵影急急地问。
“很快就到了。”尹汐有点鼻音，抬眸与驾驶座上的林辰相视一笑。
“快点啊！”
“知道。我们还有——”尹汐向林辰询问时间，就看男人腾出手来比了个数字“5”，“还有五分钟左右，你们要是实在等不及就先开饭吧。”
“行，不等了，咱们吃。”赵影在那头跟其他去聚餐的人说话。
电话挂断，赵影家的小区也出现在了眼前。
“五分钟都等不了。”尹汐小声嘀咕。
林辰笑了，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林太太，就别不高兴了。反正你也吃不下，要不是我叫你起床，你现在还睡觉呢。”
“哦。”尹汐大窘，原先没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算生病也不习惯睡到中午，但在一起之后，就又养成了晚起的毛病。
“已经不烧了。”尹汐把林辰的手抓住，握着放在了自己腿上。
余光里，那只好早以前她送林辰的小猪挂件在摇晃，笑脸洋溢着，不参与世事变迁。
林辰点点头，将车停到了路面上的停车场。外面的风是温热的，淡蓝色的天空纯净得完美，这是自赵影和陆明一结婚后的第二年，赵影已经怀胎五个月，不知是男是女。
“你说，影儿会给孩子取什么名啊？”尹汐左右摇晃着林辰的手，刚剪的短发飘在耳边。
“不知道。”林辰耸了耸肩。
“诶，以后我可不可以当孩子的干妈？”
林辰忍俊不禁，看她一眼道：“可以，不过这个称呼听上去显得好老。”
“你还比我大呢。”尹汐仰着脸反驳。
林辰又笑，想探头吻她，却被她躲了过去：“我病还没好，小心传染给你。”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单元门前，赵影家住的楼房就挨着大门，所以路程很近。在摁钮上摁下门牌号，不久，一阵老旧的音乐响起，然后就听耳边嘀的一声，门打开了。
从电梯一路上到六层，拐角第一家就是。
门大开着，里面周云何正在端菜，抬眼就看见了他们：“动作挺快啊，还以为你们要迟到。”
“影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都到小区门口了。”尹汐换上了拖鞋，先跑过去给了赵影一个拥抱。
赵影的肚子已经隆起一座小山，抱的时候尹汐格外小心，不敢使劲，以至于姿势特别别扭。
“安子不来？”她问。
“出差了，一心铺在事业上，看样子是想当女强人。”周云何插嘴之际递给尹汐一双筷子。
而厅堂里，林辰在和刚从厨房出来的陆明一说话。
“老陆现在已经成为持家好男人的模范了啊。”尹汐边笑边打量陆明一，咖色毛衣外面套着围裙，额上的汗想必是做饭的缘故。
“林辰不更模范？”赵影让尹汐赶紧坐下。
尹汐回头，就撞上了林辰高挑一瞬的眉毛，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也还行。”她故意把话说得含蓄。
“还行？”林辰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对餐桌前落座的几人道，“那我给你们讲讲姜尹汐是多么一个烹饪白痴吧。”
“好好好！”周云何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要夹菜，结果瞬间丢下筷子来拍手。
尹汐瞪了周云何一眼，然后又去看林辰。
林辰微弯嘴角，语气瞬间松下来：“没有，她还是有很大进步的。”
尹汐使劲点头。本来就是，她可是在婚后用了整整一个月来钻研菜谱，虽然林辰说她无需如此，可她执意这么做，到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成果显著。即便，中间出过几次差错，把林辰气得没了脾气。
林辰挨着尹汐坐下，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给她夹菜。尹汐望着没动一口的米饭，和已经快要满出来的菜，低声耳语：“我吃不了，没胃口。”
林辰闻言，便把她的饭拨到自己碗里一些：“这样呢？”
“差不多。”尹汐把碗接回去，抬睫看见了对面周云何的笑脸，她也抿唇一笑。
周云何没打趣，只是喃喃道：“挺好的，挺好。”
“老周，你没把新交的女友带来看看啊？”赵影在旁边问。
“对啊，听说很漂亮。”尹汐附和。
“下次吧，等关系再稳定一些。”周云何故作无足轻重的样子，实则笑意难以掩藏。
“看见你这样心里欣慰。”赵影感叹。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因为大家都知道周云何与薛艺嘉的纠葛，这块心结不论是解开了还是遗忘了，总之已经翻篇成为过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展开来，每一章却又讲都讲不完。
尹汐坐在午时的光下，身边围绕着自己爱的人。可能十二岁的她从不曾预想会有这样的一天到来，在挣扎的脚步之中，回首，她竟已经走了好远的路。
忽然，斜对角的陆明一起身，走进了厨房，不久就端着一个小号的锅走了出来，搁在了桌子上。
“尝尝，老陆新研究的，熬制的玉米排骨汤，特别有营养。”赵影推荐，尤其朝尹汐递了个眼色，因为看见她的碗即将见底。
“我也给你盛一碗？”尹汐问林辰。
“学妹，”周云何也递去空碗，“谢了。”
饭后，周云何提前离开去修车，而赵影单独拉着尹汐进了卧室。双人床边放着一个婴儿用的摇篮，看起来小巧可爱。屋里有尖角的地方也做了防护措施，妥妥为迎接即将出生的小生命做准备。
“影儿，这是我和林辰给你们买的。”尹汐把带来的袋子打开，“有给孩子的玩具，和给你的营养品之类的。哦还有——”
她拿出来一个弹吉他用的变调夹：“上次老陆去找林辰的时候落在我家了。”
赵影展颜，把东西接过去：“谢谢你啦小汐，咱们朋友十几年，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就是，客气啥。”尹汐也笑，然后用手轻轻摸了摸赵影的肚子，好像可以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呼吸。
“小汐。”赵影道。
“嗯？”
“你和林辰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说起此事，尹汐垂眸，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但不着急吧，感觉自己没有准备好。”她想起自己曾与林辰聊过的关于孩子的话，林辰说听自己的，而自己平心而论，对生孩子的欲望并不大。
——可能是家庭的缘故，也可能是本身思想上的不同。
“林辰感觉会是个很好的父亲，不打算试试吗？”赵影能猜出尹汐的担心。
“我不是对林辰没信心，是对自己。”她如实回答。
赵影颔首，拍了拍尹汐的后背：“没关系，要孩子对现在人来说已经不是个必须选项了，所以，你们协商着来。”
“是啊，但有时候感觉挺对不起林辰的。”尹汐攥住衣服的边角。
“别这样想，林辰估计都没有太多意见，反而是你自己想太多。”赵影安慰道。
尹汐点了点头。
她们凝坐片刻，尹汐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问：“影儿，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有次我因为家里的事情非常失落，觉得自己没有归宿。然后你说，以后长大了，咱俩永远住一起。还记得吗？”
赵影转眼珠想了想：“记得记得！结果你还问我，那我结婚了怎么办？我就告诉你，那就三个人住一起。”
“现在想想，这都是什么傻话啊。”尹汐感慨，牵住赵影的手。
“不是傻话，当时我就想让你开心点，而且也不是不行啊。”
“那我现在搬过来？”
“只要林辰同意，我就没问题！”赵影又笑了，笑得灿烂，像中午的阳光。
在尹汐的记忆里，赵影一直是个可以自洽的女生，活得不拧巴，从她的身上很容易感受到一种细水长流的平静。
所以，一开始赵影和陆明一谈朋友的时候，尹汐就举双手支持。陆明一同样有类似沉静的气质，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走吗？”屋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林辰探身问两人。
“哦，行。”尹汐抬头看表，“你们还要去医院做检查对吧。”
“嗯，今天就不留了，改日再聚。”赵影把袋子挪到了柜子边。
“再见！”
“再见。”
他们告别。
出去的时候，阳光被一群飞来的云遮住了，不再那样燥热。林辰轻声问尹汐：“吃饱了吗？感觉我的厨艺和陆明一比谁更强？”
“你更胜一筹。”尹汐定定地笑说。
“真话？”林辰期待的语气。
尹汐厚脸皮地道：“真话。那今晚你给我做好吃的行不？”
林辰无奈地叹了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啊。行，林太太，你点餐吧。”
“真哒？！”尹汐惊喜。
“假的。”林辰白她一眼，“馋死你算了。”
“小气。”尹汐丢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然而不一会儿，林辰又若无其事地抓起了她的手。
也是不知自何时起，林辰的性格仿佛外放了一些。是不是自己的功劳呢？
回到家里，天莫名阴暗了下来，空气有点潮湿，要下雨的节奏。
尹汐蹲下身换鞋，就听林辰在身后幽幽地问：“对了，林太太，咱们要不要试试…咳咳。”
“试什么？”尹汐不明所以地起身。
“你说呢。”林辰凑近，双手环上她的腰，“老陆问我，咱们俩何时要孩子。我说…试试吗？”
还不等尹汐回话，林辰就吻了过去。
她用全身力气躲开：“我病还没完全好。”
“不就是还有一点鼻音吗，不要紧。”林辰随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反抗。
尹汐的眼前瞬间一片模糊，只能看见男人微微发红的面庞，感受他的温度。
尹汐的呼吸急促，却还腾出功夫道：“林辰，赵影还说呢，我可以过去和他们住，只要你同、同意的话。”
没有回应。林辰堵住她的嘴，咬着她的下唇道：“别说话。而且，我不同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辰终于停了下来，尹汐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可林辰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这期间尹汐留意了一下窗帘，好在是拉上的。谢天谢地。
林辰俯下身子继续吻她，尹汐甚至可以想象，此刻自己脖子上狼狈的红印。她往上移了移，顺势将手搂到林辰的脖子上，把男人往下勾。
林辰感受到她的动作，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尹汐不知为何突然紧张，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别怕。”林辰停下来，低声道。
尹汐辩解说：“我没有。”她的声音很小，更显心虚。
听后林辰没再继续，撑着沙发起身，下了地。
“怎么……”尹汐不解，眼神跟着他，“结束了吗？”说着，缓缓坐起来，半靠在沙发上。
她的头发凌乱，呼吸尚未平缓，整个人都发烧一般无力又滚烫。
林辰不言，而是走到开关前，把客厅的灯关上了，空间瞬地暗了下去。
“林辰，还有。”尹汐想起了什么，“那个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林辰笑出了声，声音柔和至极。毕竟他们确实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就不必冒这个风险。
男人进了卧室。天气由晴转阴，这片刻安静让尹汐注意到外面下起了雨，窗外微弱的光透进来，气氛变得极其暧昧。
“下雨了。”她道。
“嗯。”林辰快速返回，寥寥回答。他再次走过来，不等尹汐说话，又一次吻了上去，没有了方才的侵略性，变得缓慢且深情。
尹汐也迎合着他，不觉中半闭上眼睛。
“林辰，”半晌，她的声音很轻，微微喘着气再次唤道，“可不可以……”灯光极暗，但也因此听觉更加敏感。
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完。林辰抬起头，目光半醉半醒，他明白她的意思。“我知道。”林辰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像是一种保证，“放心。”
屋外，雨越下越大，雨水浸湿了地面，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