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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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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碧做棋子久了,但从小院里出来,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一声倒霉。

哪家凡人做到她这种程度,前世的仇怨纠葛自个儿找上门来,又是威胁又是利诱,非要她循着从前的模样救苦救难。

她瞧着,像是乖巧的好心人么?

不过这一趟倒是收获颇丰,先不论从王汀处探得的消息,便是不必再扮做高莹同他虚与委蛇,就已是一件很令她欢喜的事情。

她乐得清闲,让霍明去搜罗些灵异志怪,终日将自己锁在书月阁中翻看书册,企图寻到关于王汀那一族的只言片语。

却无果。

她也不气馁,毕竟是连踯躅也看不穿的东西,千年前的文书若有记载,那才是当真稀奇。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日第一场雪飘落时,王汀那里终于传来手信,要约她去看灯会。

今日他们定情,是躲不掉的重要日子。

沈沉碧叹了口气,打开高莹的妆奁。

千年前时兴的妆容实在有些难看,胭脂的色泽也不够鲜妍,她举着发簪比对少许,终还是泄气地打散发髻。

她不允许那么丑的东西出现在身上!

左右王汀知她不是高莹,她也不想同他扮家家酒,他疯归疯,也该知道眼下折腾她,对他而言绝无好处。

没了顾忌,索性随她心意来。

依稀记得高莹有几件旧男装,霍明说是从前为了与商行那些臭男人打交道才做的,后来在京中站稳脚跟便很少穿了。

沈沉碧翻出来换上,果然比高髻长裙轻便许多。

大半个月没出院门,路过小花园时家仆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她视若无睹,径直上马车。

王汀约在桥头,晨时落的雪已清扫过一次,结了薄冰的河面倒映着街上华灯,很有几分人约黄昏后的意境。

王汀抬头望见她,很明显地愣了愣,须臾扯唇:“你还真是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给我。”

“你爱的又不是这副皮囊,高莹不在,你的情意无需寄托旁人。”沈沉碧平静道,“过了今日,再有一个月宫里便会传旨了吧?”

他点头。

沈沉碧凝望着街上游人,蹙眉叹了口气:“可惜这个日期不能改,要这么干等日子,实在烦人。”

王汀道:“可以的。”

四下无人,他点了点眉心,一枚晶莹的棱镜乍然浮现:“这是三生鉴,族中人进入轮回后都会有。听说这是大人赐下的权能,免于我们迷失在无尽的幻象里。”

他比高莹高了小半个头,沈沉碧倚在石桥围栏,只能略微仰头。她伸出手触碰那枚棱镜,发觉竟不是冰冷的,停留得久了,还能感知到有力的跳动。

“用它来跃过冗杂的日子?”

王汀点头。

沈沉碧收回手,半是调侃道:“你们这一族的稀罕事可真多。”

“这一切都是你赐下的,只是你忘记了,”王汀道,“但说来奇怪,族中有过一个传闻。你离开后,几位大人曾去过冥府寻找你的踪迹,却一无所获。往生录上没有你的名字,奈何桥下,孟婆也不曾为你舀过一勺汤,照理,你不会忘记前世过往的。”

他偏了偏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沈沉碧一顿:“谁知道呢,我早已放弃过去,是你们不依不饶。”

她走下桥,王汀追上来,与她并肩:“能者……”

沈沉碧抬手打断他:“我讨厌这句话。”

身为手握实权的郡主,对她能耐的夸赞,她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出于将她架在高位就范的私心,她还是能分辨的。

王汀悻悻闭了嘴。

街上游人如织,她随王汀走入那片灯海。

到底不死心,纵使她面上兴致缺缺,也灭不了这人故地重游的欢喜。

给她买精巧的兔子灯,帮她拎大包小包的稀奇玩意,陪她在杂耍班前驻足,看赤膊的壮汉喷吐火焰,赢来一片叫好。

打铁花的星点焰火落下时,王汀护着她站到远处,望见她眼底的晶亮,唇角抿出一点欢喜的弧度:“这样的火树银花我见过千千万万次,却总觉得身边人只是没有生气的躯壳,只会按部就班地展颜。可今夜……”

他一顿,略过那句暧|昧不明的话,道:“纵使你不是她,这冰冷的三生幻境,也总算有了些暖意。”

沈沉碧挪了挪脚尖,露出点嫌弃的神情。

王汀将藏在袖中的玉簪放入她的掌心:“本来,等散场时我会为她簪发的,但你今夜着了男装,便没必要了,替她收着吧。”

少年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毙。

沈沉碧不由得再次庆幸今夜叛逆,着了身与高莹南辕北辙的装束。

她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话,空地上看焰火的人群开始散了,乌压压一片从他们身侧挤过,免不得要推搡。

王汀下意识护着她转入另一侧更清净些的地方,那里灯火阑珊,喧嚣声远去,她的面颊贴着王汀的胸膛,比跃动声更清晰入耳的,竟是一道幽幽切切的痴笑。

沈沉碧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他。

少年下颌锋锐,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她心底不但升不起半点旖旎,反倒一寸寸凉下去。

鼻腔刹那涌入熟悉的馨香——那是高莹妆奁脂粉的味道。

可王汀从未踏足书月阁,不可能沾染女子香,

沈沉碧目光扫过撑在他胸膛以撑开距离的手掌时,错愕顿住,而后头皮一炸。

她的手背处竟生出半张影影绰绰的人脸!

——那只精心描画过的眼睛淌着泪,正用哀怨的目光盯着她。

沈沉碧大骇,慌张放下搭在王汀胸膛上的手,可那半张人脸并没有消失。

它眼神里的哀切淡了些,红唇弯起嘲弄的弧度,幽幽地问她:“大人,我的兰葭是不是芝兰玉树,令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沈沉碧面色一变再变。

这是高莹!

这怎么会是高莹?

这里明明是王汀的三生幻境,高莹……是从哪里来的?

她藏在王汀身上?

但王汀为什么没有任何察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心神巨震。

最开始发觉被恶魂带入三生幻境时,她没有慌张;知道王汀便是恶魂时,她也没有慌张。

人活十七年,她虽不曾亲眼见过三界的光怪陆离,却耳闻了不少轶事。

可眼前这一幕,远远超出她的认知!

若是一整张脸便也罢了,半张脸?

沈沉碧强忍着不去观摩高莹被撕裂般的轮廓,深吸了口气,将手背递到王汀跟前,问道:“你有看到什么吗?”

王汀茫然地摇头。

高莹窃窃地笑:“大人,不要试着去寻求兰葭的庇护哦,他是我的。”

沈沉碧霎时五味杂陈,她在为吊诡之事忧心,而缠上她的鬼东西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被她嫌弃至极的陌生男人。

这让她莫名安心。

揉了揉眉心,沈沉碧发现自己出了一脑门冷汗。

将吓出躯壳的神魂放回原处,她长舒了口气,听得高莹得意道:“大人放心,此境之中,你我一体,兰葭是不会知道我和你说的每一个字的。”

很有几分“我想磋磨你就磋磨你”的疯癫。

疯子,沈沉碧见得多了,只能寄居在这具躯壳的半张脸罢了,所想所求只有一个王汀,再好拿捏不过。

沈沉碧扯了扯唇,不动声色地用帕子缠住那只手。

耳畔瞬间响起尖利的鸣叫:“你让我看着兰葭!贱|人,放我出去,我要看我的兰葭!”

沈沉碧头疼地偏了偏脸,咬牙愣是捱过这声响彻神魂的哀鸣,想着要更快知道这些玩意的来历才好。

她朝王汀道:“我累了,回去吧。”

回去后,就该着手准备入宫的事情了,用三生鉴将时间往后调一个月,短暂的眩晕后,她已坐在书月阁中,地龙烧得正暖,而外头大雪纷飞。

沈沉碧看了院中被雪团压断的枯枝半晌,眨了眨眼。

因着要与王汀成婚,别院里挂上了红绸,到处喜气洋洋。

似乎只有高欢不太高兴,听说他闹了一场,结果被关了禁闭。

沈沉碧叹气,昔日的同窗平白涨了辈分,换谁来都不会乐意的吧。

她那只手还缠着绢帕,高莹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听不太真切。

大抵又是些爱而不得的哀怨之辞,沈沉碧没有放在心上,随意拨弄了一下炭盆,抬头便见霍明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隆冬时节,这位管家一脑门汗,神色难掩忧虑。

“大小姐,圣旨到。”

传旨的是个极为隽秀的宦官,沈沉碧望见他的脸时,忍不住怔了一怔。

照本宣科地念完封妃的旨意,宦官将圣旨交托给她,意味深长地道了声“贺喜”。

沈沉碧觉得古怪,但容不得她细究,高欢风风火火地一头闯进来,大声喊道:“我阿姊不进宫,死也不能进宫!”

这孩子……

沈沉碧扶了扶额,给霍明递了个眼神,几位随着高欢来的家仆立即手忙脚乱地将这位小少爷捂了嘴拖回去。

她朝那位白姓宦官笑:“见笑了,小弟不懂事。”

白朝安欠身,却说起另一桩事:“听说高娘子好事将近?”

何必听说,高家别院张灯结彩,瞎子也看得出来。

沈沉碧心底骂着,面上却苦笑:“是,但承蒙陛下垂怜,这备下的喜酒,只能浪费了。”

白朝安神情古怪了一瞬,忽然道:“可否同娘子讨杯酒?”

沈沉碧犹疑片刻,亲自去后头端酒,霍明捧了圣旨跟来,面上阴云密布:“大小姐,这宫里是什么意思?您当真要去么,那王公子……”

为了让进宫更顺利,沈沉碧免去了宴请宾客,也将拜堂的吉时往后延了延,此刻连嫁衣都不曾上身,新郎自然也不在近前。

瞧着比高莹生前成婚时更平静一些。

她早有准备,却不意味着其余人能顺利接受这一事实。

白朝安宣旨时,霍明额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连随行的侍婢在震惊过后也忍不住落泪。

消息传得那般快,分明严令家仆守住高欢的,但当高欢冲进前院时,虚拦着他的家仆们面上显然有着期待——他们希望小少爷能阻止这件事。

圣君凶名,京中无人不晓。

这还是她规避过后的结果,难以想象王汀轻飘飘说来的生前光景。

好听些是纳妃,无上荣宠,实则抢占民女。

那一夜大抵血流成河罢。

只是……那时是这位贴身伺候圣君的宦官来宣旨的么?

他没有带兵?

沈沉碧眯了眯眼,将酒壶摆在托盘上,示意霍明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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