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了半个月，天气才彻底放晴。
文一熠去镇上打了一星期针，感冒也才慢慢好了。
文一熠心情难得也好了起来，开始慢慢试图融入新班级。
班主任开学没几天就调了一次座位，文一熠还是跟最开始的那个女生坐同桌。
女生名字叫李露，性格很内向，不怎么爱说话，说话的时候也不怎么看别人的眼睛，声音很小，很多时候文一熠或者其他的同学跟她说话，她也只是垂着眼腼腆地笑笑。
文一熠也是这时才发现同桌的腿有些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像是什么病的后遗症。
文一熠没多问过，只默默地多照料她一些。
升到八年级，大课间的活动也变了，不再做课间操，而是到后操场跟着广播的音乐跳绳。
文一熠的同桌不需要参加课间操，文一熠平时就自己去，然后和文梦新或文雅莉一起回来。
因为又快要唱歌比赛了，文梦新她们班主任要求学生上完操不要乱跑，抓紧时间回去趁上课前练几分钟歌。
文梦新一见到文一熠就催着她赶紧走，不想回去晚了被老师批评。
文一熠跳绳的时候就想上厕所了，硬是憋到现在，说什么也得去一趟，于是她就让文梦新先回，自己拿着跳绳去厕所了。
镇上的中学是旧楼房，教学楼里没有厕所，厕所是单独盖出来的，就在操场旁边，一边是女厕所，一边是男厕所。
文一熠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男厕所里走出来两个男生，一高一矮。
文一熠洗了两遍手，就落了他们一步。
两个男生一直在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再加上文一熠脚步轻，他们没注意自己身后有没有人。
文一熠看了他们一眼，打算超过他们。
刚走到他们身后一步远的位置，文一熠就隐约听到了文嘉秋的名字。
文一熠下意识加快脚步往前跟了跟，听到另一个矮个子男生激动地接住话：“我靠！你说精神病会不会遗传啊？”
文一熠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心头猛地一跳，像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了喉咙，她紧紧盯着前面两个男生的背影，捏紧了手里的跳绳，脚步不自觉也慢了。
“我听说会，说不定他也有病，哪天可能就犯了。”
“靠！真吓人，怪不得都不来上学了。”
“别来了，这样我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冲冲年级前十。”
说到这里，两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嘿嘿嘿笑了起来，刚笑了没几声，那个说要冲年级前十的男生的衣服领子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扯住。
两个男生吓了一跳，一起回头，看到文一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听谁说的？”
“啥？”男生没反应过来。
文一熠松开男生的衣服：“就你们刚才说的那件事，是听谁说的？”
男生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讷讷不肯开口。
另一个男生色厉内荏地反问：“关你啥事？又......又他妈没说你！”
文一熠来回看他们一眼，忽然提高声音，整个人的气质都凌厉起来：“谁？！谁跟你说的？听不懂吗？！敢说不敢当？！”
矮个子男生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回答：“文......文鹏飞……听他……说的......我们昨天去网吧包夜，就坐在他旁边，听到他跟别人说的，我们不是……不是故意偷听的……”
高个子男生立刻扯了他一把，嘴里嘀咕着脏话，很凶地瞪着文一熠。
文一熠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没什么表情，他看着两个男生的动作，突然朝他们笑了一下，问道：“你们给文嘉秋捐款没？”
“捐......捐了！”矮个子男生忙不迭地点头，指指高个子男生，又指指自己，“他捐了十块，我捐了二十。”
“啊。”文一熠点点头，伸手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包，抽出两张纸币食指和大拇指搓开伸到他们面前，“拿回去吧，他不需要。”
一时没人伸手接，文一熠挑了下眉，把钱塞进刚才被自己扯住的那个男生的衣领里：“再继续胡说八道议论他的话，我撕烂你们的嘴。”
男生下意识捂住脖子，抓住自己的衣领。
文一熠说完，没再多看两个男生一眼，转身快步往教学楼走。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连对不起都顾不得说，赶紧抄别的路回教室了。
文一熠没回自己班，直接冲到九四班的后门，教室里正是乱糟糟的时候。
班主任没在，自觉练合唱的占少数，大部分都在自娱自乐。
文一熠一眼就看到文鹏飞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被一群男生围着，带着黑眼圈的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正在翻手里的黄色杂志。
文一熠一步一步走进去，在离他的位置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提着声音喊了他一声：“文鹏飞。”
围着文鹏飞的男生都扭头看过来，文鹏飞没听清是谁叫的自己，但也下意识跟着回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一花。有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卷着风抽过来，同时他脸上一疼，人失去重心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四周传来惊叹声和骂脏话的声音，还没搞清状况状况的文鹏飞气急败坏地撑着地站起来，举起凳子就要砸：“我日尼玛！谁了？！他妈的贱到我这来了！草尼玛！”
这时也看清立在他面前的文一熠，手里的凳子停在空中，文鹏飞抬手就指着她，脸色很差：“文一熠！你有病吧！你干啥？！”
文一熠平静地看着他，说：“打错了，本来是照着你这张贱嘴抽的，可惜抽歪了。”
“我操？！我操？！”文鹏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发什么疯？！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骂着，用力地把手里的凳子往她面前一砸。
文一熠不退不让，膝盖被凳子腿狠狠砸了一下。
文一熠脸色不变，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昨天去网吧的时候，跟别人说什么了？”
两人离得稍近，刚才的人在她扔跳绳的时候就躲开了，没再围过来，全班都立着看热闹，但只有文鹏飞能听见她的话。
文鹏飞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说：“我他妈说啥了？我他妈能说啥？我他妈说啥也没说你啊！你吃错什么药了？来我这儿发疯！操！”
文一熠闻言，把自己脚边的凳子一脚踹开，往前一步看着文鹏飞的眼睛：“那秋子家的事又是谁说的？这种本来该就咱们知道的事，为啥学校有人知道了？你知道他们背后是怎么议论他的吗？”
“你嘴为什么那么贱啊文鹏飞？！”
文鹏飞被她这么一说，脸色突然一变：“操......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留神......”
文一熠又往他面前走了一步，提高声音：“喝多了？！喝多了你怎么不跟别人说你爷没了？说你爷走了以后根本没人管你！说你文鹏飞就他妈是个大傻逼！”
文一熠越说声音越大，几乎整个班的人都能听见她说的话，议论声顿起。
文鹏飞脸色铁青，狠狠地盯着文一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他妈有病吧？”
文一熠把自己的跳绳捡起来：“就算你跟别人说你天天吃屎，我都不会管。但别在背后逼逼秋子和他家的事，净显你嘴贱了。麻烦你以后管好你那张贱嘴。”
文一熠说完，转身就要走，刚走了几步，听到背后文鹏飞用很大的声音对自己说：“秋子带他妈去看病的时候就该带你一起去看看。我真是操了，你他妈也是个......”
没等文鹏飞把那三个字说出口，文一熠就摔了手里的跳绳，骤然转身，快步冲过去，不管不顾地一脚踹翻了文鹏飞的桌子，女生的尖叫声和男生的惊呼声顿时尖锐地响起来。
文一熠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反正她脑子里从刚才在那两个男生嘴里听到文嘉秋名字时一直崩得紧紧的弦在听到文鹏飞那句话的时候嘭地一下就断掉了。
他居然还有脸提。
他居然还敢提文嘉秋他妈妈。
他居然还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文一熠踢完桌子，又随手抄起一本书狠狠砸过去，文鹏飞躲了一下，没完全躲过去，书擦着他侧脸飞到了墙上。
“我日尼玛！”文鹏飞摸了把火辣辣的侧脸，彻底怒了，踢开脚边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冲上来，刚朝着文一熠抬起脚，就被文一熠身后冲上来的文维皓推了一把。
随即有人在文一熠身后用力拉着她往后退了一下，拉着她堪堪躲过了文鹏飞往她肚子上踹的脚。
文一熠也不管是谁来了，不退不让，还要往文鹏飞身上砸东西，疯了似的，不管不顾。
文雅莉和文梦新一人一边地抱住她：“一熠！一熠！别！别！别打！冷静一下！一熠！这是干啥呢？！”
及时赶来的文维皓又往文鹏飞肩上推了一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他皱眉看着文鹏飞：“你疯了？你要动手打一熠？！文鹏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啥？疯了吗？”
文鹏飞指着文一熠，骂骂咧咧地控诉：“我操！我疯？！我疯个几把！是他妈她先来跟我发疯的！她先打的我！她先踹的我的桌子！是他妈她疯了吧！”
文一熠被文梦新和文雅莉拦在原地动不了，她红着眼盯着文鹏飞厉声道：“文鹏飞！现在大家都在，当着大家的面，你敢把你在网吧说给别人的话说给他们听听吗？你敢也让他们也听听吗？你敢让秋子知道吗？！”
文一熠怒声连名带姓地质问他：“文鹏飞！你敢吗？！你敢说吗？！”
文维皓扭头看着文鹏飞，文雅莉和文梦新也看向他：“鹏飞？咋回事？”
文鹏飞杵在原地，眼神却有些躲闪。
文一熠替他回答：“你不敢！你就是个又怂又嘴贱的大傻逼！你……”
文一熠话没说完，口鼻间猛然窜起来一股腥甜，她喘了口气，觉得眼前有点发晕，低下头的瞬间，看到脚下溅开几滴血花。
文一熠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摸了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