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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馆内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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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轲一行人回到彦侯府,李平萧和伯忠伯勇已经回来了,平萧注意到阿轲那略显疲惫的神态便顾不得谈笑,匆匆跑来关心。

“你今日可是辛苦了。”,一边说着一边忙接过阿轲手中的东西。

只见阿轲冷冷的没有回应,低着头,怕李平萧看出什么端倪,可这却让跟着走来的彦伯勇不高兴了。

“你这丫鬟怎么回事?你家小王爷这般关心,却是没得一点回应,真是不识抬举!”

阿轲慢慢的抬起头,眼中燃气火焰,瞪的彦伯勇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你什么态度!还想打我不成……”

粉嫩的衣袖里手刃瞬息劈来,彦伯勇反应还算快,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只见那手劈中了身后的廊柱,木头柱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不禁咽了咽口水,头先要是没躲过,怕不是自己心口犹如此木啊!

招式已起可就没那么容易停下,彦伯勇本是想着他万不会跟女流之辈动手的,可两三个回合下来他觉得竟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彦伯忠站在一旁也不好插手。“搞什么鬼?李平萧我打不过就算了,怎么连这个丫鬟我都对付不了!难不成我这些年打仗还把功夫打废了?”彦伯勇心里想着。

最后还是李平萧出手阻止了这冒冒然的比试,“轲儿,这到底是侯府。”,哼!李平萧怕是忘了他昨日才在这教训谁来着。

李平萧扯着阿轲的手用了些力道,阿轲看了看他,又转过头对彦伯勇说道:

“丫鬟怎么了?丫鬟也是人!是个人就会有高兴与不高兴,高兴了我们就好好伺候你们这些个公子哥,不高兴了我们低下头也一样伺候,只是想看的笑脸怕是没有了,毕竟我卖的是做活,不是笑!你说呢,小王爷?”

李平萧很是惶恐,刚刚还烧在彦伯勇身上的火怎么就转移到自己这来了?

彦伯勇松了口气,眼珠子来回打量着眼前的二人,想着李平萧对这丫鬟不简单啊!当然啦,这个丫鬟本身也很不简单。

晚上李平萧一边给阿轲剥着橘子,一边想了很久,“莫不是…她知道我去那了?”,“就因为这事?生那么大的气?”,“嘿嘿,彦伯勇那小子不正经确实该教训!”,“唉…阿轲还是太在乎我了…”,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剥那么多橘子做甚?”

“还不是孝敬您的。”

桌子上高高耸起的小山堆是李平萧用了心思摆放的果盘,只是在阿轲眼里,摆的像那祭人的贡品,这还如何下得了嘴。

“对不起啊。”,阿轲抽了凳子坐下。

“没事,那小子嘴欠应该收拾!量他以后还敢低看我们坤王府!”

“你们今日去哪了?”

李平萧立马直起了身子,刚塞进嘴里的橘子差点没把他咔~过去,“咳……咳……”,心想着这不是明知故问。

“没……没去哪,就……就随便逛了逛。”

见阿轲没反应,心里又犯嘀咕,难不成不是因为我?

“伯勇就是嘴巴不饶人,人其实还好,再说了,他跟伯忠明日一早就要回边城去了。”

“这么快就回去?”

“昂,回京探亲的将领离守不能超过三日,也就这北边城离京近些,能让他们呆上个一日半晌的,换了远的,那也就是跟亲人打个照面吃一碗饭的时间。”

阿轲不禁内心感慨,当了兵,从了军,一切便是要遵守军营里的规矩,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毫无例外,且不说自己女儿身,即便是男子若经不住风餐露宿的艰苦,如何在军营里立足。想想自己祖上都是很能吃苦的人,父亲也不会例外,不然也接不下那大将军的名号,只可惜……

“听伯忠说他们这次回去要换两位大将回京,□□将军余天飞,左都卫参领霍英。”

“恰逢佳节,回来两位大将,就不怕边城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所以才要换防嘛,总不能让人将军一辈子守着边关不回京吧。”

阿轲嘴上没说话,心里想着不回京也挺好,省的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不过话说回来,听伯勇说余将军是个狠人!他在边城那么久几乎就没看他回过京,上次回京还是三年前他父亲去世,这次回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怕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

阿轲忍不住白了李平萧一眼,“你能不能盼点别人好!人家就不能因为想老婆孩子回来看看!”

“人家老婆孩子在边城……”

……

“不过听说母亲还生活在京城。”

“那不就是咯,人家就不能回来看看母亲?”

“唉!”,李平萧难得的一惊一乍,“该不会是余将军的母亲出啥事了吧!”

阿轲反手就把他的脸按在桌子上喂橘子,“能不能别咒人家!”

余府的门楣上挂起了白灯笼,老太太走了几日了,等到余将军回京才发了丧。只是可怜了余府上下,这欢天喜地的日子里,泪眼婆娑的看别人家的热闹。

“老太太走的可还安详?”

“回圣上,府里的下人说是夜里自己下床摔没的,还算是痛快。”

梁皇点点头,皱着眉头,仿佛在为老太太悼念,可是谁都知道,皇家是不可为臣子祭念的,有失尊卑。所以这悲情的样子已经是君王能给予最大的尊重了。

“这老太太一走,余府就空了,这么大个府邸,没个主人家守着,不吉利!朕看余卿还是尽早把妻儿接回京,边城艰苦!”,梁皇微微抬眼。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向来是他牵制武将的惯用伎俩,余天飞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多谢圣上挂念,这次回边我与她们商量商量,若真是要搬回京,可就不是一两件衣裳的事情了。”

他还能怎么办?也许将在外,军令可以有所不受,可这在圣上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生生拒了?

梁皇果然满意的笑笑,“不急不急,这事不打紧,你记着就行,还是要先处理好老太太的后事。”

夜里,趁李平萧睡熟,阿轲跃过床榻,从床底托出一裹行囊,里面放着两套夜行衣,阿轲轻手轻脚的换上,将发髻梳与脑后,高高盘起,用两根木簪子稳稳的固定住。

窗户开了点缝,观察一会,确定四处无人,翻了出去,三步轻功飘上房顶,心里盘算着底下的路是怎么走的,房顶上的路又该怎么走。

那日将军旧府的牌匾上分明是她熟悉的标记,而且标记没有被雪遮掩,证明是那时刚留下不久的。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阿轲眼前。

“师傅!”

剑心转过身来,陆氏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插着一炷香,里面没有陆麟的名字,但有一尊无字灵牌。

“王爷已整合兵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师傅明说吧,要我如何为王爷借何东风?”

“当年圣上能诛了陆氏一族,却灭不了陆家军,朝中将领,曾跟随陆大将军的,不胜枚举。只是这些人至陆将军出事后都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大多被派往边境常年戍守在外。”

“师傅说这些何意?”

“这些人,都是与你爹爹上过战场的生死之交,王爷希望你能说动他们,为你效力。”

阿轲觉得有些好笑,她连面都没见过的那些人,那些终日在战场厮杀的兵中精锐,她有何本事能说动那样的一群人?况且人家认不认她还是另外一回事,她就这么突然的冒出来,还要说服他们去造反,于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师傅可对王爷说的话有把握?他们凭何信我?又为何要听从于我?”

“你的身份我自有办法向他们证明,至于你说的把握……,他们难道不知道赴这个约是意味着什么嘛?所以,当他们同意见你一面便是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为师坚信他们会助你!因为只有为你这位大将军府唯一的后人效力,他们才能一解当年未能为你爹爹挺身而出的遗憾。”

阿轲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其实早已说定了,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引子,帮坤王引出那些愿意加入这场险局的棋子。也许当初坤王确实没有算出梁皇下金陵的目的,但当他意识到梁皇想让他儿子入京为质时,他便动了心思,李平萧入京固然危险,可这布满锦衣卫的天下再也没有更好的地方、更好的时机能完成这一暗局。

“我知道了。”

“我已联络好上元节回京探亲的各部将领,明日霓裳馆一聚,你同平萧一起来。”

“是。”

剑心用地上的雪盖住了那还未烧完的香火,走到那无字灵牌前,“陆麟,若事成,这柱香就由你陆府的后人亲自续上吧。”

阿轲说还想呆一呆,剑心便先一步离开了。

“为何要瞒我?”

李平萧终于现了身,阿轲到底还是被这事扰了神,竟没发现李平萧有跟来,只是师傅不应该没发现的。

“并非我要瞒你,是王爷要瞒你。”

阿轲的意思是,我的身世并非只有我一人知晓,师傅与王爷一早便知道了,他们一开始没有告诉你,现在你来责怪是我瞒你,我是不认的。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

“告诉你又如何!”

阿轲不知道坤王为何要瞒李平萧,但她很清楚,坤王在知晓她的身份时便绝不会允许她成为李平萧的正妻,坤王府这些年对她的照拂仅仅是需要她的身份去号召陆家军,仅此而已,绝无他意!

“你既已知我身世,可知我为何不能许身与你?”

“那又如何,如今你我一条战线,若你能助她事成,将来父亲绝不会因此事牵连与你。”

“你说的对,王爷也许不会牵连我,但他也绝不会允许你娶我!”

李平萧不愿相信阿轲说的话,不会的,他的父亲不会的……

“如若事成,你就是未来的太子,你娶的人就是未来的皇后,你认为,何朝何代会允许一个谋逆之臣的后人成为当朝皇后?”

平萧愣住了,他想反驳,却发现终究是无从辩驳。

看着不说话的李平萧,阿轲的心冷了下来,是啊,应该早些告诉他的,说不定就不会纠缠出如此感情。

阿轲转身准备离开,李平萧却突然一把拉她入怀。

“今日我就当着你列祖列宗的灵位立誓,就算父母不允,朝臣不悦,天下议论,我李平萧此生只愿娶你一人,只要你愿意,这世上无人可动摇我!”

大将军府门外,剑心摇头叹息,这难道也是天意?

那一夜,阿轲彻底向平萧打开了心扉,从心灵到身体,想不到那一夜还是做戏,如今却成了真。

她被他紧紧按在怀中,任他爱抚摇拽,神魂颠倒。

可身体的触感怎么也麻痹不了她的心,她告诉自己,就算将来他们不能在一起又如何,他待她的好,这世间无人可比,她不后悔把自己献给他……

第二日,李平萧带着阿轲前往霓裳馆,在那个潜伏丫鬟的掩护下,阿轲换上一身男装,平萧留在馆内掩人耳目,阿轲经柳儿姑娘带路,穿过地下暗道,来到后街楼外楼酒馆的地下酒窖,里面有一间暗房。

开了门,房内除了师傅,还坐着三位威风凛凛的男子,众人皱着眉上下打量这位女扮男装的“男子”。

“这位便是陆府遗孤,陆悔。”

“何证?”

阿轲有些紧张的打量着师傅,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师傅该如何证明。

“梁皇下令那晚,恰巧陆夫人产下一枚女婴,玄清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让我亲自护送女婴入大钟寺,可惜造化弄人,梁皇又因为前朝遗诏将大钟寺赶尽杀绝,危难之中,方丈命大护法将那个孩子又送回了我的身边……”

剑心的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位将领便起身打断。

“剑心!我等今日冒险前来不是为了听你讲故事的,玄清已死,大护法也未现身,说到底都是你一人之言,无旁人可证,你若不能拿出真凭实据来,就莫要耽误我等的时间了!”

“霍参领所言甚是,即便她真的是大将军的遗孤又如何?她一女子,如何接下陆府三代将军令?”

剑心顿了顿,示意阿轲先坐下,从怀里掏出一物,那模样像块玉符,一面刻着獠牙猛兽,那猛兽似像麒麟似像虎。

唯一没有出声的男子也沉不住气了,“麒麟虎符!”

“这是我临危受托时陆将军留给她女儿的信物,今日,我就将它物归原主。”

阿轲有些懵的看着师傅,她还真是从来不知有这么个东西。

“所以……所以……陆麟没有交,对不对?”,剑心没有回答,“所以,是因为他没有交,陆府才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对不对!”,剑心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底下了头,轻叹一声,像是默认了。

阿轲看在眼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师傅刚刚的叹息或多或少有些戏份在其中。

“她九岁便跟着我做我的关门弟子,由王府老师亲授学业,通史明理…”

阿轲斗胆打断了师傅的话,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没有上过战场,看再多的书,剑术再好都没有用,这些人身经百战,最看不得纸上谈兵。

“我陆悔此生唯有一愿,为父报仇斩杀梁王,若是各位愿意与我同道,我替父亲跪谢各位英雄,若是不愿担此风险,陆某不会强求,即便是死,我一个人也要完成此愿!”

这种激将法对他们来说并不新鲜,到底是阿轲那股视死如归的劲让他们看到了一丝陆将军的影子。

最后说话的男子拿过剑心手中的虎符走到阿轲面前,阿轲抬起头正视他,不露一丝胆怯。

“好得很!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是陆府三代将军令,麒麟虎符,打起仗来,什么圣旨密信都不管用,要想调遣我等,唯见此符!”

他将此符双手呈上,阿轲接过,深鞠一躬,在场将领回敬一躬。

“我等戍守边疆多年,朝中党争早已不愿参与,如今我等冒险聚于此处,并非代表我等是想因助王爷起义而牟取什么功利,请剑心师傅转告王爷,陆府后继有人,这麒麟虎符才有存在的意义,我等只听陆悔差遣。”

阿轲受宠若惊,师傅点头表示明白,“余将军请放心,陆家军自然是听陆家主人调遣,王爷绝不逾越。”

余将军?阿轲忍不住多看两眼,原来这就是平萧说的那个狠人余天飞!

“你年纪尚轻,朝堂之争险象环生,其中险恶难以预见,我唯有一事要交代与你。”

“将军请受教。”

“将来不论何情何境,兵权,不可交!你可记住?”

“明白!”

临别之际,阿轲问师傅,“余将军这次回京可是为了这事?”

“也不完全是,他母亲去了……”

阿轲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回去定要打烂李平萧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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