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的路
枫桥资本的例会上投资部门终于有项目可以汇报了。
“零一科技最后一轮融资结果出来了，给我们分配了1000万。”
“才1000万？我废了那么大劲去帮他们把版权谈了下来。”安安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意。
“是，许总说云杉资本十分强势，本来是绝对不同意有新股东加入的，这还是许奇极力说服的结果，我们是纯财务投资，不干涉零一经营和决策。”
安安摇摇头：“别听他说，他和云杉互相打掩护吧。算了，1000万就1000万，下一个。”
“新星医院的200万合同已经签好了，蔡院长计划要在市中心开一家分店，他也在和云杉接触，按照您的吩咐，合同里约定了我们有权利每个月监督医院的运营数据和流水。”
“嗯。云杉如果投资，条件可不会像我们这么温和。还有其他的么？”安安应了一声，这么小的项目，汇报不汇报的也没什么要紧。
安小和兴奋地举起了手：“有！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瑞思基金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他们说可以考虑和我们成立一期基金。老板，你亲自做的方案果然厉害。”
安安却说：“还是要尽快招到有医疗行业经验的总监才行，不然就算人家愿意给我们投钱，我们也找不到什么适合的项目。对了，最近你们都看了哪些项目？”
投资部门的人面面相觑，都低下头不说话。
“一个没有？你们天天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天上掉馅饼是么？下周全部都给我去出差！”
有个年轻的分析师怯生生举手示意了下，“老板，我这有一个项目，是做基因检测的，我自己觉得还是挺靠谱的，写了一个分析报告...”
安安接了过来，内容还挺全面，声音又柔和起来：“不错，都向小王学习一下，我希望下周例会上，每人都能有新的项目来和我汇报。”
这家做基因检测的公司叫做知吾科技，宣称可以通过客户的唾液或者头发提供全面的基因分析报告，判断各种疾病的潜在机率，有助于健康管理。安安周六一整天窝在家里查资料，这是个不错的项目，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他们实验室检测技术的精确性。
已经到傍晚了，安安摸摸空空的肚子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刚出门正好看到蔚瑾煊回来。
搬来一个月了，蔚瑾煊似乎只有周六晚上会回家，所以其他时间是住在医院里？真是工作狂啊...
“蔚医生，刚回来啊？”
蔚瑾煊点点头，“嗯，你出去啊？”
“对啊，”安安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瑞思的方案，“对了，你上次给我指导的方案，瑞思非常满意，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庆祝一下吧？”
安安兴冲冲地提议，周六晚上，应该是一周最适合放松的时间了吧。
可蔚瑾煊偏偏刚做完3台手术回来，他疲惫地只想早点休息，还没等他回答，安安就跑回家然后拿了一瓶红酒回来：“怎么样？去你那儿？”
似乎是不想让她闪亮的眼眸觉得扫兴，蔚瑾煊伸手邀请：“请进。”
刚走进玄关，安安就感觉到了他的房子干净地令人发指，果然是医生，安安开玩笑地说：“进门有没有什么消毒的程序要走？”
“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有洁癖的，安小姐，你对我们行业有些偏见啊。”
蔚瑾煊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柜里，安安跟着进了客餐厅，房子格局和她的一模一样，但他客厅没有电视机，电视墙变成了书柜，密密麻麻放着书，看得安安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不愧是教授，家里还带图书馆的。”
安安把酒放到了餐桌上。
蔚瑾煊问：“你不是酒精过敏吗？”他自己也确实很不想喝酒今天，太累了。
“可你不过敏呀，你可以喝。庆祝嘛，总归要喝酒的。”
“你让我一个人喝啊？”蔚瑾煊无奈地笑笑：“其实，我今天刚做了3台手术...确实是不太有心情喝酒...”
“你不早说，”安安皱了下眉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还没走出去，蔚瑾煊又问：“你吃饭了吗？”
安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不如我们不喝酒了，吃面庆祝怎么样？”
“好啊！”安安一个箭步又坐回了餐桌前。
蔚瑾煊在餐桌上铺上了硅胶案板，拿出一个盆来开始和面，安安看得十分惊奇：“你说的面，是要从面粉开始做啊？”
“我总不能煮方便面给你庆祝吧？”
蔚瑾煊三两下就和出一个面团，放到案板上用擀面杖渐渐擀了一张薄薄的面皮出来，安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个步骤。
“你做你的，不用管我，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我妈做饭，看人做饭好像很解压。”安安两手托腮，看着蔚瑾煊又把面皮一层一层叠起来，她猜到下一步是用刀切出面条了。
“你喜欢粗一点的还是细一点的。”蔚瑾煊刀刃落板前问。
“是拌面还是汤面啊？”
蔚瑾煊看向安安：“你还挺讲究的...牛肉汤面。”
“那要细的，但不要太细。”
面条准备好了，蔚瑾煊端进了厨房，冰箱里牛肉汤底是现成的，十分钟左右，两碗清汤牛肉面就上桌了。
安安守在餐桌前嗷嗷待哺，这一口牛肉汤简直暖心暖胃，她嗦起面来酣畅淋漓，完全没有要顾淑女形象的心里负担。
“蔚教授，我又有一个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你了。”
蔚瑾煊点头。
“我们现在有个项目，是个做基因检测的公司，说是只需要唾液或头发就能分析出你的基因情况，比如你以后容易得哪些病，有没有遗传缺陷，各种癌症的患病几率等等，你说这个理论上能实现么？”
“完全可以。人类所有的遗传信息在血液、唾液、组织液、毛发里都可以体现，不过这对检测技术要求很高，测得准不准是需要考虑的。”
这正是安安也在考虑的，“所以我想的是找独立第三方的实验室，复核一下这个公司提供给我们的数据，那我这个思路是对的咯？”
“你还挺严谨的，但这种实验室估计也不好找，一般是高校或者医药企业才有基因检测设备，而且设备型号参差不齐，我们学校实验室的设备十年没更新了。”
蔚瑾煊自己的研究课题也苦于设备太老，数据结果总是不理想。
“仁和医科大学的科研经费应该很高的吧，为什么不给你们更新呀？”安安好奇地问。
“但科研项目也很多，我的这个研究方向太偏理论了，所以相比其他项目就排得靠后了，我申请新设备的报告已经交上去一年了还在排队。”
“哦。”安安若有所思，她看着蔚瑾煊，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给你们实验室捐赠一批设备呢？”
蔚瑾煊对她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些疑惑：“捐赠？你不是还在争取瑞思的投资么，这些设备可不便宜。”
还没有功成名就，已经打算做慈善了？
安安神秘地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有条件的，如果我给你的实验室捐赠设备，你呢，就免费做枫桥资本的顾问，你考虑一下呀？”
“可我觉得你还是亏呀？”那些设备至少要大几百万，这个提议对蔚瑾煊来说当然是划算的。
“不亏不亏，一来呢，就当是我也为祖国的科研事业做了贡献，二来呢，到时候你实验室不忙的时候，就顺便让你的学生也帮我复核一下这些项目的数据，哦还有，就是蔚教授有空的时候也帮枫桥把关一下其他的方案，我觉得是双赢呀。”
蔚瑾煊欣然接受，“我没什么可考虑的，你考虑好了随时和我说。”
“太好了！等我好消息。”
“767万...”安小和把蔚瑾煊发过来的设备型号逐个查了一下算出了这个数，全都是瑞士、美国、丹麦的公司...关税就不菲，“咱们连发个工资都费劲，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呀...蔚教授这研究真是贵呀...”
安安在办公室转着她的办公椅，朝安小和挑挑眉毛：“你多久没去看你大爷了，咱该回家吃饭了。”
说走就走，当天晚上两个人都去了锦绣花园，安小和还拎着两袋燕窝，安妈妈颇是惊喜：“哎哟，你姐妹俩今天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进门后安妈妈才看到小和手上拎的东西，“你这孩子，是不是和你姐创业脑子创糊涂了，到自己家了拎什么东西呀。”
“大妈，我姐说给您买的，现在都吃这种，您也补补。”小和笑嘻嘻地说。
安妈妈一脸狐疑：“你俩今天反常的很。”
坐下来没多久，安安就问：“我爸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咱们吃。”
“啊？”安安一听站起来了，招呼安小和：“那咱们回公司开会了，走，改天再来。”
安妈妈一看气得跳脚：“你们回来不能看看我啊，非要你爸你大爷在才行，这饭都马上好了，走什么走啊，不准走。”
安小和拉了拉安安的衣角，两个人又乖乖坐好了，安妈妈东一句西一句扯着家常，一会儿邻居家的孩子结婚了，一会儿老同学抱了孙子，安安耳朵就像封了蜡毫无反应，聊着聊着大门吱呦一声开了，安跃民回来了。
“爸，回来啦！饭局取消了？”安安殷勤地跑到玄关，接过来安跃民的手提包。
安跃民看到女儿喜不自胜，“嗯，你今儿怎么想起来回家了，”往里一走看到了安小和，“哎哟，我大侄女也来了。”
“吃饭吃饭。”人一多，安妈妈这下开心了。
饭桌上安安不停给安小和使眼色，倒是说啊，咱们回来可不是为了吃饭的。
安小和大气也不敢喘，你怎么不说，我胆子这么小非让我开口。
禁不住安安一直瞪自己，安小和还是开口了：“大爷...”但看着安跃民的脸她又怂了：“我姐有话和你说...”赶紧低下头来扒饭。
安跃民转向安安，这姐妹俩的猫腻猜到了几分，“怎么？今天是鸿门宴？”
“哎呀，爸，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是这样，我有个好事儿要向您汇报。”安安夹了一块排骨到安跃民碗里，想先铺垫一下，结果直接被安跃民打断。
“停停，你还是别跟我说了。你要创立枫桥资本的时候也说是好事儿，要我给你投资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我怕了，真怕了，咱们家以后啊，还是报忧不报喜吧，你有好事儿你自己享受就行了。我和你妈一日三餐，足矣。”
“爸，你听我说完呀，这跟你几千万的投资有关呢。我最近认识了一个行业大拿，货真价实的那种，连云杉资本都请不动。我呢，就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他是仁和医科大学的教授，他们实验室设备已经好多年没更新了，如果你愿意捐赠他们实验室一批设备，那他就免费做枫桥资本的顾问，这不是好事儿吗？”安安撇向安跃民。
没想到安跃民一言以蔽之，“捐赠？又是跟我要钱呗，没钱。”
“哎呀，爸，你看这个事儿至少是一箭三雕，其一，你捐赠了实验室，对你们上市公司来说也是树立形象对不对，支持祖国科研事业，主动承担社会责任，这实验室可以冠你的名字嘛，安跃民实验室，听着不错吧；其二，枫桥资本从此就有这尊大佛保驾护航了，还愁我创业失败么？还愁我的基金设立不了么，我跟你说，他给我指导的方案已经有国外的投资人通过了，这个蔚教授的个人价值远远超过区区七八百万；其三，你作为枫桥现在唯一的投资人，你捐赠了实验室完全是回报到你自己的投资上，这钱一点儿不白花呀对不对。”
安跃民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安妈妈倒是挺高兴的，“那能不能叫吴娟娟实验室啊？”
安小和附和：“可以，大妈，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安跃民问：“到底是七百万还是八百万？你爸有多少公司早晚也得被你掏空了。”
安安干脆地说：“767万。”
“呵，真吉利啊，”安跃民只觉得手上的汤都索然无味了，“这样吧，767万我买断了行不行？”
安安摇头：“买断什么呀？买人家的专利呀，那肯定不行呀，科研成果属于人家的。”
“买断你坑爹的路！这笔之后你就再也别因为枫桥资本跟我要钱了，这是最后一笔。”
安小和没憋住笑了出来，安安又瞪她一下。
“爸，你这话说的，啥叫坑爹的路呀，这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我不管，反正我的投资回本之前我是真没法再给你一分钱了，你要不要吧，一句痛快话。”
安跃民对女儿的投资能力完全不信任，也没法推荐给其他人，每次只能自己咬着牙往坑里跳。
安安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先答应了再说，“行！最后一笔就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