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差
“孩儿，那大盖帽，是鬼差，是来接你奶的”大姨说
“鬼差？不是吧，还有这职业啊？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之前你见过吗？”我说
“墙儿，那要是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职业的，我可能不会往那方面想，但是大盖帽的事儿，我没见过但的确听说过，而且是亲身经历，绝不会错”
“什么经历？从哪听的?”我问道
“要不是后来我家人提起，这些事我早就忘了……哎！”大姨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那是将近三十年前，大姨刚成家不久，还没有孩子，每天都是白天下地干活，到时间了就先回家给家人做饭。
记得有一天，晚饭时间，她婆婆和大姨的丈夫早就回家了，饭准备好后，唯独大姨的公公左不见回来，婆婆嘴里开始埋怨：
“死老头子，又跑哪野去了，不等他，咱们吃咱们的”
大姨他们互看一眼，也没多想，公公这人爱耍钱爱喝酒，不回家吃饭是常事，留出老头的饭份，用盘子盖住不动，其余人各自吃起饭来，农村也没什么夜生活，吃完饭后给公公留了门，大家也早早睡下。
次日一大早，大姨夫妇两人在他婆婆的叫骂声中醒来
“死老头子，又是一宿没回家……”
骂声不断，二人自然也是不会再睡，早早起来收拾洗漱，准备做饭，就在大姨弄好饭菜，准备端上桌时，老公公人未至声先到：
“哈哈哈哈，点儿幸啊，今天真的是点儿幸”，点儿幸的意思，就是运气好，屋里三人一看这老头兴冲冲的样子，就明白这又是耍了一宿钱才回来，而且还是赢钱了。
公婆俩人拌嘴不必细讲，老头笨嘴拙舌，被埋怨了一通后，很是不服，一下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钱，甩在桌子上说：
“玩玩咋滴啦？我又没输，还赢了不少呢，你看，都给你”
这老太太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角色，见老头子没少赢，顿然怒气消散，嘴角掩饰不住的喜欢，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正当老太太准备数钱时，突然就停住了，仔细观瞧，这厚厚的一沓里大多数都是跟真钱特别相似的纸钱，掺放在一起，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太太一下火了：
“死老头子，你看看，你这是什么钱？你这是跟鬼耍了一宿钱”
老头一听，也仔细拨拉了几下桌面上的钱，自顾自说道：
“不能啊，我这么大岁数了，真钱假钱还能分不出来”说着自己捡起一张纸钱，用手指拿捏着说
“就这破纸，摸着也不对啊，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老头一脸疑惑时，大姨问道：
“爸呀，您跟谁玩的？”
一听问话，老头略微回忆了一下，说，
“昨天我去后山河沟看人钓鱼，回来路上碰见一个人，跟我走对脸，手里提着果匣子和两瓶酒，跟我问路，说去咱们旁边的屯子串亲戚，我问他亲戚叫啥名？他说了一个名字，我不认识，但既然要去咱们边上的屯子，我就告诉他路走反了，我没多想就说给带带他路，结果吧，我俩是绕来绕去走了老半天，说来也奇怪，平时几分钟的路程，这回走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走到，还在树林里绕圈，我就感觉可能是遇到鬼打墙了，对于庄稼人这也不稀奇，我原地撒了一泡尿，之后转圈骂了几句。果然，再继续走了一会，就看见隔壁屯子了，进屯子后不一会，那人就说他到了，我一看那家房子好像曾经去过，但是是谁家，就想不起来了。那人也挺客气，说要感谢我，请我喝酒，正好走半天我也乏了，寻思都离得不远，也没见外，就跟他进屋了，屋里那家就一个老头，老头看着眼熟，但叫啥忘了，人家倒是认识我似的，看见我说“哎呀，你咋来了”，我就讲了一遍我给他家客人带路的事，老头也是挺热情，要留我吃饭，我们就吃吃喝喝，吃完饭那个串门的客人说想玩两把，问我会不会，我这一看这不撞枪口上了吗？就也跟着玩了起来，手气特好，一玩就是一宿嘛！天亮了就回来了，这不这就是事情经过”
“那按你这么说，这些钱是他俩输给你的呀？那不是看你喝多了骗你呢吗？”老太太质问到
听老伴儿这么一说，老头也反应过来
“对，这俩老杂种骗我，我去找他要钱去，让他骗我……”说着话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作为儿子的大姨夫，看见父亲被骗也想跟着去看看，怕老头吃亏，被大姨一把拦下，说：
“我跟爹去看看，你在家等着，我一个妇道，万一他们不讲理，也不会把我咋地，你别去了，老爷们儿脸皮儿薄，再打起来”
说着，拉住了大姨夫，自己紧走几步，跟着老头就去了隔壁屯子。
根据大姨自己的回忆，俩人走了一会就进了屯子，之后老头就开始犯迷糊，找了好几家都不是，最后锁定在最后排那趟街，紧靠里的一家，这家这里是个死胡同，老头念叨着这路不对，但这房子老头有印象，的确是这家，推开大门进了院
“有人吗？”老头没好气的问道
没人回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老头也不管别的，推开里屋房门，这一推不要紧，老头是顿时傻眼。
屋里家具摆设都有，但是非常陈旧，桌子上厚厚的一层土，一看就是长时间没人住，大姨看到这个场景也是一愣。
“爹啊，是这家吗？”
“错不了……但是……”老头回答
大姨又四下细看了一遍，说：
“那你们就在这儿玩了一宿啊？”
“不是……这……咋说呢？昨天它不是这样儿”
老头明显着急了，说：
“人家这屋昨天可好了，还干净还暖和，这才一天，咋变这样了？”
二人四目相对，不知道下一步咋办。
推开里屋门，走进去又看了看，老头顿时傻眼了，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那照片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跟他们一起耍钱的主人。
老头看到照片，整个人吓啥了，腿开始哆嗦，手指着照片，嘴里讲不出话，大姨一看这场景，后背发麻，心想不好，得赶紧离开，于是拉着公公就往外走。
出门走了几步，老头回过神说，可能是人家装神弄鬼合伙骗他，说着停下脚步，还要等等看，万一这家回来人了，要跟人家讨个说法儿。
大姨看出事情不正常，说；
“爹，人家骗你什么了？是你赢钱了不是输钱了，赶紧走吧，这地方多邪性”
老头转念一想，儿媳说的有道理，这要是骗子，没必要给这个地方搞成这样，一想到那照片是挺邪性，还是早点走吧。
就这样，二人折返回家，之后家里人什么反应不必多提，这件事至此不了了之。
转眼过了快一周了，一天，大姨正在屋里做饭，同村的一个小伙子急匆匆的跑到她家，说她公公摔倒了，人事不省了。这大姨和大姨夫赶紧跑了出去，到了地方一看，老头侧躺在地上，衣服上，头上全是土，大姨叫了几声，老头也没回应，但胸脯一动一动的，能看出有呼吸，赶紧叫来几个村里年轻人搭把手，连背带抬的给老头弄回了家。
找来赤脚医生，一诊断发现没什么事，血压心跳都正常，但依旧昏迷不醒，家里人也没办法了，那时候人都迷信，就寻思这可能不是“实病”，不行就找个算命先生瞧瞧吧，
时间不长，请来一位邻村的老太太，那老太进屋后看了看老头的状态，自己嘟囔了几句，随手从身上的布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硬纸板对折成的小夹包，一翻开，里面是十几根，各种长度的针，老太太让大姨把油灯点上，之后拿出一根中等长度的针，在火苗上反复烤了几下，让大姨夫跪在老头的头前按住老头两只手，找了一段那种红绳裤腰带，给老头的双膝绑上，让大姨坐在老头膝盖上，尽量压住不让他动。
两人按吩咐各自准备好，只见那老太太手起针落，一针就扎在了老头肚脐眼的下方，这一针下去，老头抽动了一下，但也仅限就这一下，之后还是没什么动静，正当众人疑惑时，老太太突然把针拔了出来，大喝一声：“退”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突然，“嘭”的一下，那老头腿直直的往上一抬，大姨整个人被弹起了半米高，从炕上飞到了地下，脸朝下摔倒在地。
大姨被摔的眼冒金星，手掌和脸都蹭破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太太又喊道，别傻杵着，赶紧回来压住他，大姨这才反应过来，又迅速爬上炕，一屁股又压回在老头膝盖上，这回死死的按住，怕他再弹飞自己。
与此同时，大姨夫那边也是双手紧压老头的胳膊，老头的身体一抽一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换了第二根针，匆忙之余不忘在火上又烤了几下，瞅准机会，一针扎到老头右侧胳肢窝上，这一针下去，老头瞬间平稳了许多，不再乱动了。
几秒钟后，老头儿缓缓睁开眼，眼神抖动且涣散，长出了一口气
“唉……”
大姨赶紧问：“爸你咋了，你哪不得劲儿吗？”
老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众人，眼神里透着陌生和恐惧，最后有气无力的说了三个字：
“大…盖…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