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树
这所谓的“大盖帽”也叫大檐帽,实际上就是军人,公安啊等等里执法制服中的带大檐的帽子,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种帽子百姓大众很喜欢,感觉戴着很威风,小孩子拍照片的都也喜欢戴一顶。
书接前文:
过了好半天,老头的精神才算缓过来,开始要水喝,众人把他扶起来,靠着炕头火墙坐着,老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慢慢道来了自己晕倒的过程
那天他早早的下地去干活,其实也没什么农活,收秋已经结束了,也就是借着引子跟几个要好的人,聊聊天,抽抽烟,看看能不能凑局儿打牌而已。
老头来到地里,发现没什么人,估计是来早了,毕竟现在都是些收尾的工作,没啥人着急。
他自己呆了一会儿,忽然看见远方大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几个人,那几人互相不交谈,径直走向他家旁边老杨家的地里,说来也怪,杨家的地和他家挨着,只离他几十米的距离,老头虽说上了点年岁但眼睛不花,但唯独那几个人的轮库看着都费劲,就像被雨水打湿玻璃一样的感觉,只能分辨出是四个人,且径直走向地里的一颗树。
好奇心驱使着老头跟了上去,走了大约二十步左右,这四个人在树边停了下来,老头这才看清这几个人一水儿的大高个儿,得有一米八,九的身高,能看清这几个人的穿着都是同样的深蓝色制服,带着大盖帽,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只见他们对着树的方向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那树后面便窜出一个人,这大高个儿们就带着树下的那个人往来时的方向返回去了。
临走之前,树下窜出来那个人好像有意识的侧头看了老头一眼,就这一眼老头也看清了这人,他认识这人,是一个跟老头打过牌的邻村年轻人,姓石,在家里排行老三,平时也比较游手好闲,属于除正事不干之外,基本别的什么破事都有他,吃喝耍钱,逗试大姑娘小媳妇儿的。
但这人也有一技之长,他年轻时去城里技校学习过修拖拉机,修机械,所以附近几个屯子谁家有什么农机,车辆坏了的,都愿意找他帮着修,得说人家有手段,也比修理厂便宜。他媳妇娘家姓张,老张家就这一个闺女,他岳父条件比较好,年轻时看他有技术就把闺女许配他了,没成想这几年石老三不学好,自己家败坏了不说,老丈人家也让他败坏了大部分,现在也就算勉强维持生计,光鲜早不如前。
他媳妇跟他实在过下去,自己带着孩子去城里谋生了,听进城回来的人说,碰见过他媳妇在城里扫大街,跟前几个村里人明里暗里的都瞧不起这个石老三。
言归正传,老头看见了石老三跟着一堆大高个走了之后,很是纳闷儿,心想他是犯法被抓走了吗?但是这些人的衣服不是派出所的,也像是当官的,寻思着赶紧回村子里,去把这个消息传扬开。
他赶忙回了村子,先是来到了自己平时玩的比较好的一个老兄弟家里,这家人就是那块地的主家,姓杨,是做豆腐的。
老头一掀门帘,差点跟拿着刚做好一板豆腐的老杨头撞个满怀,那老杨稳住豆腐板,一脸不乐意的说:
“你这个老东西,风风火火的干啥呢?眼睛的摆设啊”
“哎!我说老杨,我跟你说个事,我刚才看见一群当官的在你家地里带走了一个人,好像是犯事儿了,你猜是谁?”
“啥当官的啊,派出所啊?”老杨把豆腐板慢慢放灶台上说
“不是派出所,派出所那衣服是绿的,这帮人是蓝的,通体儿蓝啊”
“啥蓝的绿的,到底谁被带走了啊?”老杨头不耐烦的问
“隔壁村,有个修拖拉机那个石老三你记得不?”老头说
“啥?……你可别乱说,你咋知道是石老三?你看错了吧!”老杨这脸色一下白了
“啥我看错了,一共跟前就那么几个人,这小子以前跟咱们也打过牌,我咋能看错呀!”
“你个老东西呀!,你可别瞎说,那石老三死了好几天了,明天是头七,我这几板豆腐里,就有给他家招待客人的,你还看见他,你不是见鬼了啊?”
老杨本身脸就白,一说这几句脸上的血更上不去了,白的跟纸似的
老头一听,后背瞬间发凉,低头回想道,“死啦?石老三死了?难道自己看错了?不能够啊!那一个侧脸,清清楚楚的是石老三,样貌,身高,那都差不了啊”
老头能断定自己没看错,转过神来又继续问:
“你说他死了,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就吊死在自己家的房梁上,听说他欠了一屁股钱,他媳妇进了城后去扫大街,那单位领导看他媳妇长的不错就相中她了,他媳妇回来好几次说跟要离婚,他不干,提要求说自己欠了不少钱,让她媳妇给他还了,就同意,结果他媳妇给他告法院了,法院判定那钱得他自己还,跟她媳妇无关,还判离婚了,这石老三本就没啥收入,媳妇孩子再一离开就活不下去了,自己给自己解决了”
“呃!……那是挺惨啊,他年纪也不算大,那我看到那人应该不是,应该看错了”老头自语道
“你搁哪看见的啊?”这回老杨反问道
“就你家地头呗,那棵树旁边,我看到好几个人从那棵树后……”老头正要往下说
“你等等,你糊涂啦?,我家地头哪有树啊?咱俩家挨着这些年了,有没有树你心里没数啊?”老杨回怼道
老杨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固,老头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对啊,种地这些年了,哪来的树啊,但自己明明就是看见是把那人从树跟前带走了……
正当两人不说话,若有所思时,里屋门帘一掀起来,走出个人,是老杨的老伴,村里人都叫她大喇叭,因为声音洪亮,平时叫卖豆腐声不用喇叭,隔着多远都能听清,而且特别八卦,爱传闲话,所有人送个“大喇叭”的绰号。
大喇叭掀开门帘,拧身出来说:
“你俩说的我听见了,老杨啊,你还记得不,咱地里原来的确有棵树,还挺粗壮的,那得是十多年前了,邻村谁家盖房子给买去当房梁了”
“啊!……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事儿,那是邻村大舌头家盖房子吗?好像是给他儿子结婚,后来他儿子出息了进城不回来了,那房子没用上,我记得,后来那个房子……”
说到这,老杨话锋一.止……眼神一动一动的左右乱转,嘴角也开始不住的哆嗦起来,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了似的
其余俩人也看出来不正常,都问道:
“那房子咋地了?……你可别说那房子给石老三他家了?”
“……对,那房子……那房子后来大舌头留着没有,巧的是石老三娶媳妇,卖给他了,现在他家住的就是,那房梁……”
“别…别说了……”老头就感觉后背冷风阵阵,耳朵也开始嗡嗡响,人飘飘悠悠的往外就走,身后老杨他们再说的啥也听不清了。
嘴里一边叹气,一边吸气,叨叨着“树,那树……”小碎步晃荡着,越走越快,最后就小跑了起来,仿佛想起什么一样,直,径直的奔着地头去了。
一路犹如丢了魂一样的,摔倒了就爬起来,爬起后没几步又绊倒,跌跌撞撞且连滚带爬的,弄了一身土,但也挡住不老头要去地里,当他走到了刚才“带走人”的那地方,眼前的景象,仿佛有人掐住他脖子一样:
喘不过气,心跳加速。
宽阔的土地上一眼就能看到好远,但唯独……一棵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