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露一手
老头拿出那帽子,似乎有意的看向我,但是马上又用手掸了掸帽子上檐儿,原封不动的又放了回去,这个过程很快,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是刻意做给我看的。
“你叫什么啊?”老头没抬头,但是好像笑了一下,问我道:
“我……我叫王墙”我回答
“你这个破名儿是哪个包工队的队长给你起的啊?”老头抽冷子说了这么一句
我显然被这话怼住了,一时间有点语塞,换别人我早就怼回去了,但是这老头有点……咋说呢,有点刻薄,但是我觉得他似乎对我挺了解,貌似刚才展示帽子那一出儿,和他那眼神,反正感觉这人不好惹。
“这名是我姥给我起的”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认识我吗?”老头又问
“嗯?我不认识啊,您贵姓啊?”
“哎呀!年纪不大点,还挺有礼貌,行,你父母教的不错”老头手指在玻璃桌面上点画着那溅撒出来的几滴水,说:
“我姓王,叫王大山,跟你父亲是同事,比你爸岁数大,你就叫我大爷吧。”
“您好,王大爷”我也是正常叫了一声。
称呼确定完,气氛就稍显尴尬了,我俩谁都没继续说话,我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没有要留的说法,我就直直的站在门口,他在那接着画水玩,那收音机里单田芳评书先变成了音乐,之后又变成卖药的广告,半分多钟过去了,还是我先做出反应的,毕竟是我打扰人办公了,我得走了,我转身走向门外,就在我一只脚迈出了门的时候,这位王大爷叫住了我:
“哎!小子,你爸出去了,你中午去哪吃饭啊?”
我回头看了看他说:“你们这不是有食堂吗?”
“食堂的东西都不好吃,我带你吃好吃的,你去吗?”
“去呗!”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好的,中午我找你”老头说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也没多想,尴尬气氛就此打破,我乐呵呵的转身就走了,身后传来了收音机里“治疗男科疾病到XX医院的”的广告声……
很快就到了中午,我看这时间都十二点了,这老头也不找我,我寻思人家带我吃饭,我就不好催人家,但这老头也是,请人家吃饭时间上你倒是自觉点,哎!再等等吧,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眼看都下午一点了,就听见大皮鞋啪嗒啪嗒的走路声,是那王大爷,他走到我爸这办公室门口,给原本半开着的门彻底推开,看到我坐在办公桌前,什么话也没说,单手手掌往回勾,摆了个“来”的手势,我都要饿瘪了,等这么久心里多少有点不乐意,但是毕竟来了比没来强,就起身,绕过办公桌跟他出了门。
这一层办公室在四楼,大家都去吃饭了,有很多吃完饭的都回来了,一路上下楼碰见了很多他们的同事,有几个跟他打招呼的他也热情回应人家,反差的是,这老头看见我,那表情那叫一个严肃,但是看到这帮同事,满脸堆笑,那时电视里正好放《小兵张嘎》这部电视剧,他那状态跟里那翻译官看见了日本军官一样。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楼,他带我走的,是一条对比我来时不同的路,我问他“这是上哪?王大爷”
他说“这是后门,咱们去取摩托车”,一听能坐摩托车,刚才等他时那些心里的不痛快消散了一大半。
我俩绕啊绕的,穿过一扇对开的木门,来到了车棚,见他径直的走向了一辆“重庆80”摩托车,这个款式的摩托车我只见过,但根本没坐过,只见他倒推出车棚,骑上后,一脚踹下去,没发动着,又是一脚,还是没着,连踹了好几脚,都没着,
我不耐烦了:“大爷,你这玩意是不是坏了啊!”
“胡说,早上我还骑来的呢”之后说了一堆什么火花塞什么风门我不懂的术语,反正连踹了大约20来脚,终于,在黑烟笼罩下,伴随着发动机作响和阵阵咳嗽声,一辆载着两人,冒着黑烟的重庆牌80排量的摩托车犹如脱缰的病狗一样疾驰而出,驶向公路。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一间回民饭店,停好车,我俩进屋,老板看见王大爷,满脸挂笑,看样儿他们是熟人,王大爷带我来到了紧靠里,把边的一张四人桌,示意我坐下,他坐在我对面,对老板说
“两份儿,外带一瓶高粱红”,
我看了看王大爷,好奇的问他“大爷,两份是啥啊?”
“休要多问,一会便知”
这老头一脸坏笑的看向我,神秘的说到
过了几分钟,那“两份儿”就端上来了,我一看啊,大失所望,原来这两份指的就是牛肉包子和羊汤,这玩意我不咋爱吃,早知道吃这个我就不跟他来了。
王大爷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对我说“小子,先别噘嘴,尝尝再说,来尝尝”
说着拿起一旁的辣椒油和胡椒粉给我调着汤和包子的蘸水,我心想,我虽然小,但又不是没吃过这个,至于这么美味吗让你说的?又一想,算了吧!我一个小孩,人家能管我饭,而且大老远带我来的,一片好心别让人家心里不得劲儿,说着也劈开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虽然不能说这包子羊汤的味道多好吃,但是经过王大爷的一番料理,的确也好了不少,我这一份儿一共四个包子,很快就吃掉了三个,王大爷看我貌似要不够吃,尝试性的问我
“你得再来几个?”
“两个吧,多了吃不了”
“好家伙,这大牛肉包子,一顿六个,你小子好胃口啊”说罢对饭馆服务生示意再来两个包子。
当服务生去回后厨取包子时,王大爷打开了那一小瓶高粱红,倒在旁边的小玻璃杯里,自顾自的吧唧了起来,这老头喝酒爱品滋味,喝一口就吧唧嘴几下,我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想笑,老头看着我笑他,也不生气,包子端上来,我继续吃着,老头吃的差不多了,依旧继续美滋滋的品着那两块五一小瓶的高粱红,两个包子我也就是三两下就消灭了,老头看着吃完的我,问我还要不要再来点,我说“吃不了了,到嗓子眼了”老头一乐,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算账!”老头似乎喝美了,对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拿着餐单,自顾自念到“两份套餐,一瓶高粱红,加两个包子一共19块5”
“等会儿,这酒我没开封儿,别往里算。”
老头一说这话,我一愣,寻思自己听错了呢,他刚才不还美滋滋的品着酒呢吧唧嘴呢嘛?什么没开封,可我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瓶两块五毛钱的高粱红,完好无损的摆在桌子上,透过玻璃瓶,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酒是满的,连盖都没打开。
我一下整个人就傻了,那近在咫尺的服务员也似乎跟没看到他喝酒一样,按单子收了17块钱,当着我俩的面儿,把那瓶没开盖儿的酒拿走了,我眼睛都直了,看着那瓶酒被服务员从我眼前拿走,又转眼惊讶的看向王大爷,这不看不要紧,他居然也在看着我。
……
这是一天之中,我俩第二次对视,他眼神形容不出来,看得我后背发凉,还是那种笑眯眯的,嘴有点歪,嘴角似乎很是得意,慢慢在上扬,那眼神里仿佛在问我
“你看到什么了?看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