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烟雨（十三）
刚去屋里摆饭的小厮咒骂着又跑了回来，把门拉开来。
原来，是那卫萧找的远房亲戚婶娘到了。
她身材微胖，皮肤黝黑，头发紧贴着头皮，在后脑勺盘起一个揪，嗓门很大，极其自来熟地和开门地小厮打招呼：“卫萧大祭司呢，我是他婶娘你知道吧！快带我见他。”
“张婶子，你可算是来了啊！”卫萧忙迎了上去，吩咐小厮接过她的行李包袱。
“萧儿啊，一晃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那狗蛋弟弟一说你要找管家的，婶子我可不就没日没夜赶过来了不是，就怕你找不着亲切顺手的人使唤！”张婶子亲切地拉着卫萧地手道。
“婶子，见着你来了，我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边境战事吃紧，我今晚就得启程回迦若殿，家中一切就拜托您了！”卫萧镇重托付道：“请一定帮我照顾好烟儿还有那一双猫狗。”
“咦？不是听说你有三个孩子吗？其他两个娃儿呢？”张婶看着依然在和猫狗说话的卫烟很是不解。
“等我回来，你就见到另外两个了。”卫萧皱眉道。
“老爷，吃晚饭了！”丫鬟娟儿到院里来叫卫萧。“大少爷和二小姐怎么不见了？刚不是还瞧着在这呢？”
“不必找他俩了，他俩野惯了，这个月都去别人家待着了，随他们去吧。”卫萧冷冰冰道，便匆匆进屋收拾起行装来。翌日，便离了家。
“谁知道，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卫萧回忆往昔，潸然泪下，对于他来说，三十年前的那天不过恍然如昨，道：“是我害了你们，我确实比那粪坑里肮脏的蛆都不如，更不配为人父母，是我害了你们一辈子……”
卫烟和那猫狗也泣不成声，栀颜在一旁听了都抹起了泪来。
卫烟擦掉眼泪，继续道：“卫萧主祭司，你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吗？你可知你那轻信的婶娘是怎样的畜生？自你战死之后，那泼妇就急忙变卖了家中的田地，还要把我给卖了。幸好她不知道小雨和小桃子是哥哥姐姐，他俩用性命护着我，小雨把那泼妇的腿死命咬住，小桃子扑上去挠她的眼睛，我才有机会逃跑。三岁的孩子啊，只知道哭，发了疯的乱跑，可哪里有地方躲了去呢。还好哥哥姐姐找到了我，我们就这样误打误撞躲进了深山里。幸好这茂庆山里没有坏人，梅爷爷捡到了我，把我当亲生孙女养着，才能和哥哥姐姐撑到了今日。哥哥姐姐不会说话，很多事情都是等我识字后，他们用爪子写在沙地上告诉我的。呜呜呜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心疼哥哥姐姐这辈子都毁了。”
“是我不是东西，才让你们三个受了这样的苦……”卫萧心如刀绞，道：“都怪我年轻得志便猖狂，被困在了自己的贪欲中，一叶障目，伤害了最应该珍惜的亲人，爹只能下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来弥补了……烟儿啊，你别哭了，爹给你跪下，给你认错好不好……”
说着，卫萧就准备跪下。
“不可以！”栀颜脱口而出：“这是圣司大人的身子，他什么都没做错，你怎可用他的身子来为你这等荒唐错事赔罪！”
卫萧苦笑道：“蓝丫头，你说得对。”他转头对卫烟道：“烟儿，你还记得爹长什么样子吗？天快黑了，这厨房太暗，我们到院子里去，让爹再好好看你，看看我们烟儿长成怎样的大姑娘了！”
他拉着卫烟的手，走到小院，那猫狗也跟着。栀颜和宗福也紧随了过去。
山中的晚霞绚烂，赤金色的霞光穿透云层洒在山峦上，连着卫烟家的小院都蒙上了一层温柔，漫天遍地的霞光像极了三十年前的那个傍晚，晚风轻柔，天边的浮云悠悠飘着，并不晓世间诸般悲苦和遗憾。
“我们烟儿真是漂亮，如果爹没死，你一定是牧云镇最美最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卫萧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已经被压碎的两块牧云酥饼，递给卫烟道：“爹记得，你和小雨小桃子都喜欢吃牧云酥饼了对不对？可惜都碎了……”
卫萧又伏下身，对猫狗说：“爹，对不起你们，爹现在没有办法帮你们复原，明日圣司大人的灵力应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会帮你们变回以前的模样。虽然爹以前荒唐无度，但在迦若还留有一些钱财，你们以后就不用再过得这般拮据了。足够让小雨娶上媳妇，小桃子嫁个好人家了。”
而那猫猫狗狗悲伤地看着他，只是摇头。
“蓝丫头，这一路上都谢谢你了。这三十年我都埋在化不开的戾气里，刚见你时对你失礼了！抱歉！我卫萧从来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只见，卫萧指尖凝聚出一个微小的灰色风旋，道：“我毕生所学所创的萧风咒法门都在此，我的孩子们从未接触过术法，估计是用不上了。蓝丫头，这萧风咒你好生收着，待你灵力修为达到瀚海级别，便可无师自通。这萧风咒不必结印，只肖施术时用灵力感召风旋，口诀也很简单你且记住——‘萧风易水寒，万军破阵来’。这也是你我的缘分，希望今后你也能帮我照拂照拂烟儿。呵～你那是什么踩到屎的表情，你可知道曾经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学呢！”
尽管栀颜一再摇头摆手拒绝说不用，卫萧只是将那风旋一推，便推入了栀颜的身体内。
栀颜一脸懵圈，不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一股灰烟从祈桀玉的身体里飘了出来，汇聚成一个男子的身形，隐隐约约的好像马上就要消散似的，栀颜知道那就是卫萧的灵了。
这回，她方才看清了他，三十多岁的模样，竟气宇轩昂魁梧俊朗，并不似她脑海中勾勒的莽夫形态。祈桀玉的身体顿时趔趄了一下，被栀颜立马扶住了。
“爹爹？”“汪！汪！”“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