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之林（二十）
栀颜咬着唇，知道自己现下的样子一定无赖极了。
她自小就脸面极薄，却不知对他为何就一反常态。
“我今天真是不能走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暗自“哎哟”了一下来自屁股上被杖责后的刺痛。“您别逼我啊，我现在走投无路了，快狗急跳墙了。”
“怎么？还威胁起本座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像个端庄淑女吗？”
“圣司大人您不要这么说我，您这样子好像我爹……”栀颜打算赖到底，一手握紧了身后的包袱。
“论年纪，若你不曾进这迦若，在外面见了也该喊我声叔伯…”
“这样啊，那我叔伯要是修炼禁术什么的需要我遮掩，他定是不会对我如此无情……”
“砰！”房门瞬间被祈桀玉的广袖一挥，重重关上。
栀颜知道自己过分了，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祈桀玉，不敢再言语。
“捡起你的东西，随我来。”
这句话虽然冰冷得像有霜剑直刺自己的心脏，栀颜却还是战战兢兢松了口气。没想到这招竟然有用！她睁大了眼睛，麻利地跟了过去。
祈桀玉打开地宫之门，带栀颜入内。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上回地宫祭台处，祈桀玉将她引至一间简朴的房间内，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地宫中很温暖，倒是比雪后的迦若要舒适不少。
“隔壁房间的典籍，你可随意翻阅。这两日你先在此自修，每日吃食自有人送到本座房中，你去取来即可。”
“可是，我在里面怎么能打开地宫之门呢……”
“你按下门口墙上左侧第七块砖，便可开门。”说完，祈桀玉便转身离开，栀颜一个人其实有些害怕，她想喊住他，却又怕他更厌烦自己。
“对了，你体质寒凉，这两日先把隔壁那本《烬炎术》背完，等我入关考你。”说完，他便头也不回走了。
“好的。”
栀颜乖乖应着，见着那白色衣角没入地宫无边的黑暗里，暗暗自语：“圣司大人，我今日这般无赖应是让您生气了，希望您别讨厌我。”
地宫寂静无声，这间厢房却不像外面那些繁杂的地道那般密不透风。栀颜想着定是这屋子哪里有通风口，她找了半天却也没看到。
磨蹭了半天整理了一下房间，她才哼着小曲踱到隔壁的书屋。
那书屋的三面墙上全摆满了术法典籍，栀颜随手一翻很多都是孤本，有些甚至在迦若殿的藏书阁她都未曾见过。
栀颜看着那满满的书架心生欢喜，比在陈娇的记忆中看到的用奇珍异宝堆砌的魔罗大殿还要觉得珍贵。
她小心地翻找着，一边自语：“《烬炎术》？为什么要我学火系术法，明明我都能用萧风咒了，不应该学风系更快么？不过嘿嘿只要他愿意教，我学什么都行……找到了！”
……
祁桀玉说两日就来，结果栀颜在地宫里待了三日也没见到他，去他的寝殿拿吃食也没见他在。
没碰到他也好，栀颜还有些庆幸，这《烬炎术》实在太难了，他一定是随口一说让她把整本书背下来。
而她一刻也不敢耽误，一想到他要来考她，她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那结印的手势，枯燥的咒语，甚至很多她根本理解不了的东西，都只好囫囵吞枣地先背了再说。
……
“怎么不去床上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她怕自己睡着，捧着书在墙角边蹲着，没想到还是打着瞌睡去找周公，在半梦半醒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知何时，祁桀玉站在她面前，没有束发，依旧一身最简单的白袍，让她想起了曾经在茂庆山里的模样。
“我，我可没睡着啊，在背书呢！”栀颜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舌头还有些打结：“现在就要抽背吗？”
“《烬炎术》你能看得懂？”他有些意外。
“从第二章开始就看不懂了…”栀颜道：“硬背来着。我也有查阅典籍，可是很多还是理解不了。”
“你把天火篇和地焰篇先背来听听。”祁桀玉用手摸了一下厢房中的木椅，见没什么灰尘方才坐下。
“这么突然啊。”栀颜绞尽脑汁背着，天火篇的咒术口诀倒还死记下来了，地焰篇磕磕巴巴她自知背错了很多。
“就死记硬背来说，也算下了几分功夫。”祁桀玉没等她背完便打断了她：“你自己有按这书上的施术试过吗？”
“嗯我小试了一下，大部分咒术都施不出来，可能是我悟性有限，灵力又太过低微的缘故。”栀颜挠挠头，又补充了一下：“不过我自学会了明灯咒呢！走夜路再也不怕黑了！”
她疲惫又骄傲的样子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也透着灿烂和青春。
在有些昏暗的地宫里，她不确定他是否微笑了下。
“明日起，每日午时之后你来隔壁，我教你。”
“教我？为什么突然要教我？你不是说我不是你的亲传弟子，还要赶我走吗？”栀颜不是很明白。“教你自是有用处的，”祁桀玉走近栀颜，道：“不过眼下有件事，你我还得再试一回…”
他与她似乎有些太近了，她都能闻见他衣襟上熟悉的香气，霎时她心跳得飞快。
祁桀玉面不改色，从袖间掏出九澄雪玉套在自己的右掌中。
他示意她伸手，继而猝不及防握住她有些颤抖的冰凉手指——
九澄雪玉在二人的掌心间愈发滚烫。
“跟我念…”他声音低沉耐心。
“雪玉无尘垢，九转连心合……锁！”二人声线重叠在一起，栀颜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好听了几分。
瞬间，那熟悉的排山倒海般的灵力，再次涌入栀颜体内……
栀颜明白了，他在试她还能否再次借雪玉之力获得他的灵力。
“放轻松，打开你的灵池，如果有不适，立刻告诉我…”祁桀玉闭上双眼，任自己周身的灵力倾泻至面前少女的灵池中。
不知过了多久，栀颜身子越发灼热，头也昏沉起来，脚有些站不稳。那股灵力太巨大了，她小小的身子却又太脆弱。
“不行，我有些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