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回去的火车，凯拉没有和任何人一起坐，甚至连德拉科和潘西都没有，她顺儿时的心愿，自己包揽了一个包厢，沉寂的包厢里，她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如果是过去的她或许还会感到窒息的生活里有一瞬呼吸的时间吧
不过她不想询问过去的她这个蠢问题，凯拉相信过去的她不会愿意回答的
可过去终究是过去，眼下是现在
她已经在无限接近一直无法理解的人类了，只不过现在她还想象不到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它总会因为过去或者现在的某个决定而改变
虽然和德拉科说过，用双面镜保持这个假期的联系，但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安，大抵是在担心德拉科这个圣诞的处境吧
包厢外偶尔会路过一两个人，有的是愉快谈论着什么的姑娘，有的是打打闹闹的少年，凯拉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游神
她很笃定，这一个圣诞节不会好过，一点也不会
格林庄园一向死寂，有些时候，她的父母可能会被邀请去哪里抛头露面，但相比之下，他们还是在家的时间多点，毕竟她七岁那年后，他们就彻底辞去工作了
如今艾比尔的回来，她的家族是在走下坡路，只是在一点一点地滑落而已
沃克亲切地替凯拉打开了门，它依旧是畏畏缩缩的，和儿时的记忆没有什么区别，它用着尖锐的声音问道“格林小姐需要帮忙拿行李吗？”
凯拉带的只有一个箱子，还是当时格林夫人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九末缠绕在她的肩膀处，张望着四周
“哦，亲爱的孩子，快进来吧”格林夫人几乎是在凯拉打开大厅的门的时候就迎了上来，看起来艾比尔的事情对她打击还不算很大，起码多愁善感的她没有每天以泪洗面，凯拉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下午茶
不过就算是艾比尔复活回来，日子也是该过就过
“你知道的，现在这种情况，你回来的消息我并不觉得诧异”格林夫人的气色恢复的比较好，比当时暑假的时候好太多的了，她打开了某个抽屉，拿出了一封信件，语气变得有些严肃“当然，这个圣诞也有人意识到了你要回来”
凯拉接过了那封信件，她知道信件来自于谁，自然不想看那封信件“那母亲有什么打算？”
“这会是一个压抑的晚餐的”格林夫人苦笑了一下，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纸包不住火这个道理，再者，她可能已经感觉到艾比尔屡次提起过去的行为有几率是在报复她了，但事实上，这些已经是注定发生的了“她总要问我们一些过去的事情，你也总该知道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了，母亲”凯拉将信封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她轻轻抱住了格林夫人，她早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面庞褪去了稚嫩“她只在意我，不会多为难你的”
“——我也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我们知道你有把握了”格林夫人笑着说，她慈母般地抚摸着凯拉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凯拉感觉格林夫人那双什么也没有的眼睛好像有了些情绪，这让凯拉感觉自己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你有把握的，对吧？”
这或许是难得的，属于圣诞节的温暖
“嗯，是的”凯拉的声音有些冷淡，但却带着一种小狗似的忠诚，她肩上落的雪被格林夫人拍去了
格林夫人捻起了桌上的一块马卡龙，放在了凯拉的手心上，马卡龙没有温度，却好像暖乎乎的，她抱了一下凯拉，温热的体温让凯拉觉得这就像梦一样，耳边是格林夫人礼貌又带着疏离的声音，她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语气“去洗个热水澡吧”
沃克在格林夫人的眼神示意下帮凯拉将行李箱拿到了楼上
那是一块抹茶味的马卡龙，抹茶的味道久久回味于口腔中，是令人无法忘却的味道，或许在许久，许久后，那股味道还是让人难忘
凯拉用手帕擦了擦还残留着马卡龙残渣的手，她的动作无一不透着懒洋洋的感觉，却又带着贵族的礼仪“抹茶味的”
“是的，我亲爱的孩子，喜欢吗？”格林夫人也拿起了一块马卡龙，那是用粉色饼干夹着草莓酱的，她微微倚靠在桌子边缘上，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将那块马卡龙放入嘴中“我更喜欢草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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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拉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的时候，她承认，在白色的热气下，她有一刻将全身放松了，那是久违的，在家的舒适感
虽然这样的安逸很快就被打破了
艾比尔看起来很高兴，她高兴的理由凯拉暂时还不清楚，甚至无法猜到是因为什么而高兴的，但想来艾比尔应该是不太容易的满足的人，这样的高兴大概也不长久
“见到你真令人愉悦”艾比尔的容貌恢复了很多，起码并不像之前那样，看起来就像个尸体，凯拉不大明白关于复活的知识，她有些好奇神秘人的外貌会不会也能恢复
艾比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嬉笑着回答“不要想了，复活也是一件难事，这只是咒语罢了”
“那你最好每天都保持这副模样”凯拉冷笑道，她略过了看起来好生兴奋的艾比尔，坐在了格林夫人的身边
艾比尔没趣地咂了咂嘴，她玩着桌上的餐刀，闭上了一只眼睛，用餐刀瞄准着什么，周围的家养小精灵都离得餐桌远远的，一点也不想靠近艾比尔
沉默攀上了每个人的心里，在餐桌上编织着一层巨大的网，每个人都融进了网里，一言不发，除了银质餐具碰撞时发出的声响，整个大厅都安静的吓人，让这个奢华的庄园变得死气沉沉的
艾比尔意识到了这点，她有点无聊地托着下巴，餐刀在空中比划着，凯拉感觉她这样不像是在打发时间，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语调轻蔑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分不耐烦“吉米，你一言不发的样子真令人心烦”
格林先生收回了漫无目的的眼神，他抬眸看向了艾比尔，面上是斯文的笑，带着一点疏离“我应该和你说什么？是你把父亲害死后，我的想法吗？”
“怎么还聊到以前的事情了？”艾比尔撩了一下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带着些妩媚，她的笑容有些恶劣，目光没有聚焦在格林先生身上，心思大抵是放在了别处，她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倒显得是格林先生较真了“你为什么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我还惦记着？是你忘的太早了吧？！”格林先生的脸色显然易见的黑了下来，他紧紧地握着桌布，理智在告诉他现在这个处境，还不是发怒的时候
艾比尔勾唇，她的笑容越来越深，像是她刚刚在刻意激怒格林先生，只是为了看对方这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那我们就不谈他了，他一向是个老古板，不懂得变通”她将餐刀对准了格林先生，另一只眼睛继续眯着，就像是在瞄准着什么，说出的话宛如恶魔“你继承了他的一切，也继承了他的性格，话说回来，你应该感谢我呢”
几乎是下一秒，格林先生甩飞了盘子，他拿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眼尾红通通的，起身走到了艾比尔身旁，艾比尔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到格林先生的魔杖抵住了她的头，她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吉米！”格林夫人惊呼，可她现在连魔杖都没有，她或许更应该想想要是眼前的姐弟开始互甩咒语，她应该怎么自保
“他会恨你的，艾比尔，像我一样恨你！”格林先生的手上青筋暴起，艾比尔的话准确无误地触在了他的心结上，她知道怎么顺利地激怒他，她比所有人都了解眼前这个早已失去青涩想法的男人
就像在试探自己还能不能牵扯着玩物的一举一动
“可是我在今天还去看了他的墓碑”艾比尔一副无辜的模样，如此样貌，有时还真叫人生出几分怜悯之心，但只要注视着她的眼眸，就会发现疯狂的笑意早已沁入她的眼底，她根本不需要用‘可怜’来形容
格林先生相对镇静了一点，或许是太过于愤怒了，反而让心情平静下来了，他的魔杖又往艾比尔的脑袋上抵了抵，恨不得让魔杖穿过眼前女人的脑袋“你再说一遍！”
艾比尔兴奋地扔了手里的餐刀，餐刀装在盘子上，她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直视着格林先生，扯出了一抹笑容，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你要来替他杀死我吗？”她吹了一个口哨，在寂静的，令人提心吊胆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歪了歪头，仿佛并没有被魔杖指着脑袋，她压低了声音，语调轻快至极“给你一个机会，吉米，不要再让它溜走了～”
“就像那无数次，你都可以杀死我，却让它溜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凯拉坐在位置上，她拿起了红酒杯，用餐具轻轻敲着杯壁，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大厅里，她笑着，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她如同神明高高在上，她的目光中更多的是一种威胁“艾比尔”
那是个没大没小的称呼，让艾比尔有些留恋，她两指抵在魔杖的顶端，推开了格林先生的魔杖，她一直以来都占据着主导权，她也喜爱掌握主权的感觉“当然当然，我们应该有个愉快的晚餐时光，对吧？吉米”
格林先生嗤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事实上他的声音的确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对，艾比尔，你可以的”
他一甩袖子，径直走进了他的地下室里
那里基本没有人下去过，除了格林先生本人，凯拉对那个地下室一无所知，但在看了艾比尔的记忆后，她大概明白了这对自己父亲的重要性在何处
艾比尔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快感酥酥麻麻地遍布了全身，她大笑着，脸都快贴到餐桌上去了，好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逗吉米这件事真是太有意思了”
“是的，和你之前一样”格林夫人淡淡地说道，她眼神示意家养小精灵为二人满上红酒，最后将带着审问的目光落在了艾比尔身上“和你之前无数次的行为都一样”
艾比尔亲切的把杯子递给了家养小精灵，她吹了吹散在面前的头发，活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丽莎”她晃了晃红酒杯，就像晃了晃陈年往事，但那些都晃不掉的，永远有人记在心里“我还做梦梦到过你呢”
“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很青涩，你和吉米加入了凤凰社”粘稠红色的液体在杯子中摇晃着，杯子贴在唇边，她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你拿着魔杖，对准我，和我说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艾比尔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格林夫人身边，她随性的样子恰恰好凸显出了格林夫人的端庄，她好奇地看着格林夫人，似乎在问一个怎么想也想不到的问题答案“你现在……后悔了吗？”
“离我母亲远一点”凯拉忍住心里的不详预感，挡在了母亲的身前，这副样子让艾比尔想到了挡在奄奄一息的母亲前的狼崽，在那兴奋到极致的空白脑袋里找到的画面
艾比尔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接着，宛如毒蛇一般掐住了凯拉的下巴，迫使她与那双嘲讽尽显的眸子对视，她不喜欢她的所有物挡在别人的身前，这是二人都知道的“你挡在丽莎面前，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狼一样”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不觉得很有趣吗？”
凯拉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对上了她的目光，她的心脏在狂跳，那是种小狗在欢迎自己主人回来的感觉“当然不”
凯拉用魔杖让格林夫人定在了座椅上，她朝眼前的女人露出了一抹笑容，女人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以为我会气急败坏么？”她顿了顿语气，做出了夸张的思考模样“这是个很好的报复方式，但是还不够”
“我不会后悔”格林夫人掷地有声道，和某个屠龙勇士一样，坚决果断，她只是坐在那儿，垂下眸子，让人在心中升起了些亵渎的想法。她一身圣洁的坐在那儿，很难让人不去想想如果将她狠狠踩在污泥中，又会是什么景象
“哦，是的，你当然不会后悔，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艾比尔松开了钳制住凯拉的手，她没有坐回位置上，而是坐在了桌子上，晃着腿，她的语速有些快“但你真的不会在某个深夜想起那个画面吗？你和吉米偶尔的闲谈会无意聊到这个么？你究竟后悔吗？”
“我不后悔，也从不会后悔”格林夫人抬起眼眸，她那双湖绿色的眼睛平淡至极，或许那双眼睛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出现过确信这样的情绪，但也已被时间消磨，这让人感觉更加的有趣了
艾比尔又笑了，她弯下腰，捂住了肚子，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丽莎，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了！”
那是接近癫狂的笑声，或许会让她暂时忘记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她逃一般地离开了格林庄园
凯拉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她看着艾比尔离开的背影，心里感到毛骨悚然
她刚刚眼睛里溢出的破坏欲，就好像把格林夫人当成了一个娃娃，差点忍不住想把娃娃的棉花扯出来，看看娃娃的构造是怎么样的
以前格林夫人到底和艾比尔发生过什么？
艾比尔这副好像没有事的模样，却是比在场的任何人更在意那个被她提到的‘过去’的事情，只不过报复的时机还没有到
但如果她没走呢？
凯拉担忧地看向了格林夫人
“我没事的，孩子”格林夫人优雅地切着家养小精灵上的牛排，慢条斯理地放进了嘴里，好像就算世界一片狼藉，格林夫人也会如此这般“这是个愉快的晚餐时光”
凯拉解开了施在格林夫人身上的咒语，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是格林夫人身上那股她难以描述的香味
“晚安，凯拉”格林夫人擦了擦残留在唇上的黑椒酱汁，她站起身，走向了大厅外，那个满是假花的花园，它甚至一点花香味也没有
凯拉想拉住格林夫人，但最后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她看着格林夫人拖着长长的裙摆，径直蹲在了某朵假花前，细细的欣赏着，月光洒在了她的脸庞上，月亮和星星安静的与她作伴，在这个并不是很安全的庄园里，连花都是假的
凯拉的喉咙有些酸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本来以为那是错觉，但是在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后，她发出自己真的没法说出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站在原地透过百叶窗注视了格林夫人多久。好吧，她的时间观念并没有因为灵魂的完整而变好
而格林夫人没有再将目光施舍给凯拉
凯拉觉得，自己差点又陷进了追求这个优雅的女人的爱上了，她本不是母亲，更不是格林夫人，她现在是丽莎，一个和凯拉关系不大的丽莎·格林
她本就没有必要施舍给凯拉那些无用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