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几日后，姜素素没想到赵玥会来梁府寻她。
她匆匆忙忙赶去花厅见赵玥。
到了近处，却不知如何叫她，只能干巴巴叫了声，“赵妹妹。”
赵玥笑得眯了眯眼，“姜姐姐！”
赵玥觉得赵妹妹这个称呼有些生分，她亲切地挽住姜素素的胳膊，“姜姐姐，以后唤我玥儿可好?”
看着赵玥无忧无虑的笑颜，姜素素没办法说出个不好。
她答应，“我以后就叫你玥儿。”
赵玥又笑了笑。
“玥……玥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赵玥支吾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上次赏花宴我哥哥太失礼了嘛，你又不知为何早走，我想着你是不是生气了，所以赶紧来给你赔个不是。”
原来是这件事。姜素素本就没放在心上。
她弯弯嘴角，“我没生气。”
“真的?”
赵玥扬着小脸，一脸不信的样子。
随后她笑容绽开，“那姜姐姐随我一同回家去可好?”
姜素素微皱了皱眉。
什么叫随她一同回家去?
赵玥自觉说的不对，她改了话术。
“我是说随我去我们家做客！”
姜素素立即警觉几分。
“谁让你过来的？”
赵玥看到姜素素脸色不对，只好和盘托出，“我娘还有我大哥。”
赵夫人就算了，这里面竟然还有赵公子的事。
姜素素直接拒绝，“我不去。”
赵玥并不放弃，低低哄着，“去嘛去嘛。”说着还一边晃着她的胳膊，俨然是在撒娇。可姜素素并不吃她这一套。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胳膊终于不再摇晃，于是看向赵玥，却在看见她蓄满泪水的眼眸时慌了神。
赵玥抬头看着她，泪水摇摇欲坠，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姐姐，可是不会再原谅我哥哥了?”
她才不是……罢了，就随她走一趟吧。有些事总要自己去说清楚。
见姜素素愿意跟她走，赵玥立马收起眼泪。
姜素素瞠目结舌，“你这……变戏法呢！”
赵玥笑嘻嘻的，“姜姐姐见谅，这可是我的绝招。”
姜素素无奈扯了扯嘴角。
与赵玥一路，听着她叽叽喳喳，倒不觉得烦闷。没一会便到了赵府。
姜素素下马车后，没成想赵玖竟迎在门口。
看到姜素素，赵玖迎上前。
“先前赵某对姑娘多有不敬，还望姑娘莫放在心上。”
姜素素略微摇了摇头，“无妨，玥儿已替你道过歉了。”
“妹妹是妹妹，赵玖犯的错，还是应该亲自向姑娘道歉。”
姜素素就没见过这样一板一眼的人，仿佛她不接受他的道歉，便不让她入他们家门一般。
她只好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赵玖这才牵了牵唇角，让开些许身子。
“姜小姐，请随我来。”
姜素素点点头。
赵玥悄悄在她耳边道:“我哥哥就是书读多了，脑子有些呆呆的，不过他人不坏的。”
她连连替赵玖打着包票。
姜素素看她这副模样，却感到有丝奇怪。
还是在之前的梅花林，只不过这回宴席往梅林深处去了去，摆在了那株绿梅前。
赵玖看姜素素面露诧异，他解释着:“上回看姜小姐似乎颇喜欢这株绿梅，但因为我，倒也没多欣赏。如今这宴席就摆在绿梅下，姜小姐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姜素素确实喜爱绿梅，也确实没看够。
她对赵玖道:“多谢赵公子特意安排。”
“这是我特意安排的，玖儿，你怎好冒领功劳?”
赵夫人言语间是怪罪赵玖的，可看神态，她并未多怪罪，反而更像是在打趣。
姜素素心底的奇怪异样愈发强烈。
赵玖向赵夫人行礼:“母亲说的是。”
赵夫人笑了笑，这才看向姜素素。
“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自从得知姜素素是姜致远的女儿后，她看姜素素是越来越慈爱。
姜素素险些顶不住这目光。
她赶紧行礼。
腿还没弯下去，便被赵夫人扶住。
“好孩子，不用多礼。”
她拉着姜素素的手，带到席间坐下，又招呼赵玖坐下，最后才是小女儿赵玥。
看着落座于她对面的赵玖，她终于知道这份不对劲出自何处。
赵夫人笑看着她，越看越满意。
姜素素眼眸躲闪着，稍不注意便与赵玖对视上，逼得她只好频频看向赵玥。
偏赵玥总天真无害冲着姜素素笑，弄得她竟不知这场宴请的意义她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姜素素此刻如坐针毡，只是刚坐下没多久，又不好贸然说要走。只能硬着头皮挨着时光，连头顶绿梅也无瑕欣赏。
看着自己儿子与姜素素都不太说话，赵夫人只好主导这场相面。
赵夫人:“姜小姐可曾定亲?”
这事关以后，姜素素不能说假话。
她只好道:“未曾。”
赵夫人大喜，有些急切道:“那你看我儿可好?”
“母亲！”赵玖低低道了声。
虽是劝阻，可留了份期盼。他也想听听姜素素的回答。
姜素素微愣，她没想到赵夫人竟然如此直接。
看着赵夫人殷切的目光，赵玖隐隐期待及赵玥笑意吟吟的嘴角，姜素素深感头疼。
她凝神屏息好一会才道:“赵夫人，我……”
“哟，这里好生热闹！”
这声音强硬地插入姜素素话语当中，让她无法拒绝。
所谓人未到声先到。
过了好一会，竹郅紫红色的身影才在梅林中显露出来，他背手慢悠悠走过来，见每个人对于他的到来都无甚欢喜，他那位好兄弟的眼中甚至还有丝怨念。
“怎么，孤来的不是时候?”
他笑看着每一个人，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赵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温柔道:“怎么会，郅儿，你快坐?”
这位看着再平易近人，也是太子殿下，就算心底里有不痛快，他们也不敢阻拦太子殿下的靠近。
想到这一层，赵夫人递了个眼色给赵玖。
赵玖虽抿唇不语，可到底还是给竹郅让出些许地方。
竹郅毫不客气坐下，整理好衣袍，他便开口:“你们在聊什么呢?”
他的目光梭巡一圈，最后定格在姜素素身上。
姜素素头皮发麻，她站起身向竹郅行礼。
身边人与他都沾着亲，可她不是，她只是个外人，不能失了礼数。
姜素素微弯着身躯，如一块温玉般亭亭立在竹郅面前。
竹郅细细打量着姜素素，盯得她头皮发麻。
赵玖看不过去，急切地想替姜素素解围。
赵夫人一个眼神过去，他不敢再有所动作。
接着赵夫人看向自己的小女儿。
赵玥会意，笑着道:“太子哥哥，你怎的一直盯着姜姐姐看?姐姐站了这会子，肯定累了，太子哥哥你快让她坐下吧！”
她用娇憨的嗓音对竹郅说着这般请求，倒真有几分不谙世事。
赵玥看竹郅不搭理她，大着胆子扯了扯姜素素的衣袖，“姐姐，太子殿下让你坐下了！”
姜素素看向赵玥，有些话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她觉得竹郅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她。
果然，竹郅开口道:“孤有说让她坐下吗？表妹莫不是孤肚子里的蛔虫，连孤未说出口的话都知晓?”
赵玥顿了顿，被竹郅这么一呵斥，她的双手从姜素素的衣袖上滑落。
赵玖看不过去，替妹妹说了句，“她不过是好心，太子殿下如今这是到赵家来发官威了吗？”
“玖儿！”赵夫人惊呼。
赵玖看在赵夫人的面上才不再言语。
停了片刻，赵夫人轻唤:“郅儿，姜小姐是我的客人，你多少对她客气些。”
对着赵夫人，竹郅收敛许多。
“既是舅母的客人，孤自当客气，只是……”他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引得众人去看。
连姜素素都暗自惊叹，不晓得他又要干什么。
竹郅笑了笑道:“孤看这位姜小姐好生面熟，可就是不知道曾在哪里见过，这才不免打量许久。”
赵夫人倒是没想到这层。
姜素素心里却咯噔一下，不知竹郅要耍什么花招。
赵夫人看着竹郅不欲罢休的样子，只得问姜素素，“姜小姐可曾见过太子殿下?”
赵玖也道:“若是没见过就说没见过。”
赵夫人瞪了儿子一眼，他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以后怎么挑起偌大的赵家。
所有人都在盯着姜素素，这里面竹郅的笑容最刺眼，也最坏意。
他等着看，等着看姜素素会如何回应。
这确实是个难题。
想了想，她决定赌一把。
“我未曾见过太子殿下，许是太子殿下在哪里见过小女，又或是不小心把谁错认成了小女。”
她一番话滴水不漏，竹郅立马变了脸色，不复之前的游刃有余。
听到姜素素否认，赵夫人与赵玖都松了口气。
竹郅却扯着嘴角，眼神轻浮道:“孤想起在哪见过了。瞄着姑娘的身形，似乎与孤在流芳楼一相好的颇为相似。可能是孤认错人了！”
流芳楼?
在场人都知道那地方，一时间心里微叹。
赵夫人感叹太子的不着调，竟这样羞辱姜素素。
赵玖也对他颇有不满，不顾他的身份地位直接当场冷脸。
赵玥本就不喜太子，这下只觉得拿捏到他一个点，好让她拿来去赵夫人那去说道说道。
各人各有心思。
只有互看着对方，正面交锋的两人都看到这底下的暗流涌动。
竹郅死死看着姜素素的娇颜。
姜素素亦然，不过与竹郅相比，她的反应淡淡。瞧着竟是未把竹郅放在心上。
意识到这点的竹郅并不敢承认，却也不得不受着这股别扭劲。
比起自己是否生气，他似乎更在意的是姜素素对他的看法，是想让那双妩媚桃花眼里装满了他的身影。
他恍然，脑中有根弦断裂，他不知自己怎会有这种想法。
不对，姜素素曾从他手下跑过，他如今所作所为皆只是睚眦必报罢了。
想清楚这点，他看向姜素素的目光再次变得游刃有余，虽恶却并不凶狠。
姜素素不知他心路历程，只觉得刚刚还一副恨不能杀了她的模样，如今怎地不再张牙舞爪了。
不过她不感兴趣。
来赵府颇久，虽然留了字条给梁深，她还是怕他会找不到她。
姜素素向赵夫人提出告辞。
好好的一场宴会闹成这样，赵夫人也没脸继续挽留姜素素，只吩咐赵玥送送她。
赵玖想跟着去，被赵夫人叫住。
她道:“好好陪太子殿下。”
陪他?赵玖恨不能现与他吵一架。
竹郅似看出这位表弟的心思，他善解人意道:“表弟去忙自己的吧，孤不用你陪。”
赵玖不客气道:“如此甚好。”
赵玥听赵夫人的话，一路将姜素素送出门。
“姜姐姐，表哥是不是很可怕?”
看赵玥的模样，明显是有些吓到了，姜素素顺着她的话道:“有点。”
“哎呀，其实表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他这人阴晴不定的。”
“玥儿，慎言！”
赵玥点点头，“我知道的。姜姐姐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表哥，所以这话我只跟你说说。”
她不喜竹郅吗？确实是不喜的。
从他设计要她命开始，她对他就只有恨意。
“姜姐姐，你下次还会来我们府上吗？”
姜素素顺着赵玥的话道:“若太子殿下不在，我就来。”
一提到竹郅，赵玥头疼起来。
“表哥……表哥他也不是常来府上，这次许是来找我父亲的。”
至于上一次府里办了赏花宴，也给竹郅下了帖。
偏偏两次都让姜素素给撞上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姜素素看她这副纠结模样，开口劝慰道:“没事啊，你可以来梁府找我。”
赵玥更加纠结。
这自然是好的，只是哥哥要怎么同去，难不成去梁府找少将军切磋武艺?那哥哥也太惨了吧。
直到姜素素上马车，赵玥都没说是好还是不好。
姜素素笑看了她一眼，随即掀开车帘。
车内很暗，刚透露一丝日光进去，姜素素发现了不属于这车厢内的衣袍。
随即耳边响起男人的暗暗警告:“你可以喊，也可以跳车，只是后果孤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