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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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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林清禾看到皇后身边的许嬷嬷冲着她而来,还以为是她偷看竹郅被抓包,因此皇后派她特来训戒。

却不曾想嬷嬷对她很是客气,还说皇后娘娘请她过去。

一时间,林清禾腰杆更直,顶着众人惊羡的目光跟着嬷嬷往前走。

到皇后身边,她没忍住偷偷看了眼竹郅。皇后瞄到,唇角多了些笑意。

她冲林清禾招手,“快过来坐。”

林清禾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永乐刚坐过的位置。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越看越满意。不错,此女仪态得体,张弛有度,容颜更是今日女子当中的翘楚。

见此,皇后看着她,眼眸中多了些慈爱。

“你是林相之女?”

林清禾点头道:“是。”

“可曾婚配?”

林清禾面上飞过两片云彩,她不自觉看向竹郅。

此情此景,皇后了然。

她看向竹郅道:“我记着离这儿不远有处亭子,在那里赏月最是不错。林小姐可有兴致?”

林清禾哪里还听不懂皇后言语间的撮合之意。她小声应道:“我有兴致的。”

皇后展露笑容道:“郅儿,不如你陪林小姐过去?”

“母后……”竹郅欲推辞,可不知想到什么到底应承下来。

皇后喜不自禁,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只觉得般配,实在是般配。

河水冰凉,仿若置身寒潭。

竹郅只堪堪到了中途,便连装都懒得再装。

他位于一处廊下,指着那片河水道:“那便是永河,绕过去不远就是月亭,林小姐若是有兴致,不妨过去逛逛。”

林清禾显然没想到如今的状况。

她问:“那殿下呢?”

竹郅挑了挑眼,“孤么,孤觉得有些冷,便不过去了。”

林清禾后知后觉抱住自己的胳膊,结巴道:“如此说来是有些冷。”

她往竹郅那靠了靠,看上去是冷极了。

竹郅有心捉弄她,“孤突然又觉得热得很。既然林小姐觉得冷,便独自待在这,孤去河边散散热。”

林清禾连忙道:“我忽然不冷了!”

竹郅要笑不笑看着她,“林小姐的体质当真奇特,竟是冰火两重天吗?”

林清禾尬笑两声。

太子殿下才真是奇特吧,冷热全随心情变化。

“既然不想笑那便不要笑。”竹郅的面色冷下来。

林清禾轻轻咬着贝齿,眼眸中有了些湿意,楚楚可怜道:“殿下就如此讨厌我吗?”她的腰窝还疼着,方才去空屋子瞧了瞧,上面遍布青紫的淤痕。

她都没有怪竹郅推了她一下,现在他又冷脸。林清禾是真有些恼了。

竹郅静静看了她半晌:“收起你的眼泪,它对孤不起作用。”

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美人他都见过,而林清禾是这当中最矫揉造作的一个。

若是一早就认准了要拿眼泪当做武器,那么就该好好练啊。

林清禾面上有被看穿的囧然,更多的是还是不甘。

“殿下究竟为何要这般对我?”

为何?

他如何行事还轮不到她来教。

竹郅问她:“那你又为何接近孤?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她能有什么目的。

林清禾躲闪着,若非说要有的话,她羞涩道:“自然……自然是喜欢殿下的。”

喜欢?

他看向林清禾,目光缓缓一寸一寸略过她脸上。

“你当真喜欢孤?”

林清禾点了点头,一双眼抬起似嗔又似是在邀请。

竹郅扯过她的胳膊,林清禾重心不稳。再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柱子上。

她和竹郅靠得极近,两只手放在胸前推拒着,却并未多敢去推竹郅。

竹郅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然后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他微微低头,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来是很喜欢呢。”

他低语一声,说着头更低。

林清禾慌乱闭上眸子。她能感觉到锁骨那块的衣服布料似被扯开,那部分皮肤暴露在空气下,冰冰凉凉的。

她有些冷,而竹郅很久没有动作。

林清禾睁开双眼,落入一双清醒眼眸中,竹郅慢慢换了语调,变得阴狠毒辣。

“只是你究竟是喜欢孤这个人,还是贪恋孤背后的权势?”

林清禾心里一颤,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

她面上平稳,双臂大着胆子慢慢绕到竹郅后颈处,软着嗓子道:“自然是喜欢殿下这个人。”

竹郅在心里冷笑一声,她倒是比他想的还要不知死活些。

他的手忽地移到她的腰间,扯落她的衣带。俊美的面容近在林清禾眼前,他扯着笑道:“前些日子猎了头野猪,养在笼子里玩。你要是说谎骗孤,孤便将你送进去给它磨牙!”

他靠在她身前,给着她最后的逃脱机会。可林清禾只当竹郅是对她有意思,更舍不得唾手可得滔天的富贵。

她乖巧般点点头,“我是真心爱慕殿下的,若我说谎,殿下想如何罚我便如何罚我。”

竹郅眯了眯眼。

他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林相的女儿。若是,那林相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养出了这么个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儿。

林清禾的大片肌肤还露在外面,她一丝羞愧表情都无,相反还微微迎合着自己的身子。

竹郅突然松开她。

林清禾还在做着美梦,一时没反应过来,脊背重重撞向柱子,还没等疼痛遍布,便被拽着胳膊。

竹郅扯着她走到河边。今年冬天冷得迟,不过河面有些地方还是结了层冰霜。

他松开林清禾,对着她厌恶道:“跳进去!”

“跳……跳这里面?”

竹郅幽幽点头,“不是说孤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孤现在想让你跳下去,好好洗个干净,怎么你不愿意?”

她当然不愿意。

这么跳下去不死也要冻伤半条命。

竹郅催促着:“快跳啊!跳下去洗洗干净,好好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林清禾突然清醒过来,她看着竹郅不加掩饰厌恶的眼眸,那眸中完全没了刚才的情谊,只剩下冰冷。

原来竹郅一直在戏弄她。

她重新系好衣带,又将衣领拢紧。

“太子殿下便这般折辱我吗?”

她好歹是肱骨大臣之女,如今竹郅竟不顾他父亲的面子,这般羞辱她,是当真不将她百年林家放在眼里。

“怎么,如今是拿家族来压孤?”

这场戏他演得够累了,也不愿在陪林清禾演下去。

“若林小姐觉得今日自己所行之事,有利于林家的颜面,大可以四处宣扬!”

林清禾脸色微变,今日之事她断不会四处宣扬。且不说她父亲不会放过她,她也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竹郅分明是拿捏住这点,好借此让她不敢妄为。

林清禾气极,却还是极力稳着声线,“殿下若是不喜欢我,大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必如此费尽周章的,让她颜面尽失。

这话说得让竹郅觉得自己反而是个坏人。

“是孤失忆了,还是林小姐失忆了?拒绝的话,孤恐怕说过不止一遍。”

是她自己非要贴上来,说来说去却全是怪罪竹郅之意。

与她说这么半天,竹郅倒是有些乏了。况且他不想再听林清禾狡辩之言。

“孤回东宫,此处清幽,正方便林小姐恢复记忆。”说着头也不回离开。

林清禾盯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牙。

若有来日,定当报今日屈辱。

姜素素从没想过小年夜竟是与姚木枝一起度过。她和姚木枝许久未见,姚木枝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此刻用过饭后,她与姚木枝坐在一处闲聊。

屋内暖炉哄着,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之意。两个女人未免有些太过冷清,不知何时,她们一齐未曾开口说话,似乎都在想远在宫宴的男人。

姜素素:“王妃这般想王爷,为何不跟着一同去赴宴呢?”

姚木枝托着腮道:“我是想的啊,可是王爷不许。”

姜素素瞪大了双眸道:“王爷为何不许?”

姚木枝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

“不瞒你说,我自嫁给王爷,他甚少允许我出去参加宴会,就算是要出去,也必须戴上面纱示人!我不知为何,却又不敢问他。”姚木枝低下脑袋,她有些蔫蔫的。“我觉着我就像是他养的一只金丝雀,高兴了放我出来扑腾两下,不高兴便一直关在笼子里。”

姜素素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当下不敢多问。

她道:“这些你有和王爷聊过吗?”

姚木枝还是摇头,“王爷很忙的。”

一天之中,她都见不到几次。

姜素素听着不知如何劝解,她眼光一挑,忽地看到姚木枝头顶的海棠簪,她夸道:“王妃头上的簪子真别致。”

姚木枝笑了笑,“是王爷挑的,也不知他如何得知我喜欢海棠的。”

姜素素:“只要留心自然会注意到,王爷还是很在意您的。”

姚木枝赞同着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总觉得他从扬州回来后,对我似乎好了一些。”

“素素,你那时也在扬州,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要说发生何事,她知晓得也不多。

姜素素有些为难,“王爷有段时间确实住在我府上,只是他深居简出,并不常出门,许是……许是为了养伤。”

姜素素尽量捡着自己知道的都说出口。

“伤?他受伤了?”

看姚木枝的反应,姜素素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原来王爷并未将受伤的事告诉王妃。

姜素素忙安慰道:“王妃别担心,王爷的伤无碍的。想来他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担心。”

姚木枝点点头,心下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姜素素忙岔开别的话题。

“王妃会玩勾绳吗?”

姚木枝茫然摇了摇头问:“什么是勾绳?”

姜素素:“我家乡的一种玩意,用来打发时间的。”

姜素素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截绳子,绕在指尖,几番变化。姚木枝还未看清,绳子便在姜素素的五指间立着。

她将指尖靠近姚木枝道:“王妃试试?”

姚木枝:“怎么试?”

姜素素:“试着挑到你的指尖去。”

这要如何,姚木枝有些无从下手。

端详片刻,她看着姜素素鼓励的眼眸,鼓起勇气伸出两根手指,挑起中间的两端,绳子漂亮地翻转到她手上。

姚木枝兴致浓烈问:“然后呢?”

姜素素一边仔细看着一边回:“然后我该想想怎么让它回到我手中。”

竹煊和梁深回来,便是看到两个女子头挨在一处,紧张兮兮看着手中绳子的画面。

竹煊不解道:“这是在做什么?”

梁深回:“勾绳子,民间的一种小游戏。”

竹煊:“你也会?”

梁深唇边笑容深了深,语气宠溺,“我教她的。”

竹煊哑了一瞬,才抬腿往屋内走。

姚木枝聚精会神着,一时没发现竹煊,还是姜素素看见先站起行礼。

姚木枝一慌乱,手中的绳子松散,她感到颇可惜。

她欲行礼,竹煊摁住她的手,还让姜素素不要多礼。

姜素素起身后才发现梁深。

梁深冲她笑着,她小跑几步过去,亲昵地拉住他的胳膊。

屋子就那么大,竹煊显然注意到了那边动静。

他笑了笑道:“我让下人为你们收拾两间房出来,天色已晚,明日再走吧。”

姚木枝道:“先前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就在竹风院。让下人领着你们过去便是。”

竹煊捏了捏姚木枝的手心,“还是王妃贴心。”

姚木枝笑着低下了脑袋。

姜素素偷偷扯了扯梁深的衣袖。

梁深对竹煊道:“多谢王爷王妃美意,我与素素还是不打扰了。”

这便是还要走的意思了,竹煊无甚所谓嗯了声。

梁深与姜素素离开主院。

梁深见她有些发呆,便握住她的手问:“为何不愿留宿?”

她不免忧愁起来,“只是突然想到你我出来热闹一天,可你祖母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中,我……觉得有些不妥。”

她于心不忍。纵使梁老夫人不喜她,但对待梁深是真心实意的,不该因她之故,坏了他们之间的祖孙情分。

梁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愧疚,他看了眼天色,“这时候祖母极有可能睡着了。”

索性两人一路快马回府,荣和院里还亮着灯光。

到了院门口,姜素素忽地止步不前,她松开梁深的手。

梁深无声询问。

姜素素道:“还是你一人进去吧。”

这么晚了,老夫人病又没好,她不想给她添堵。

说着便转身独自往回走,梁深不知该如何挽留。

进入主屋,梁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迎出来,“可是巧了,老太太还没睡呢!”

梁深点点头,走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梁深慢慢踱步至床前,行礼道:“祖母。”

梁老夫人本靠在床边醒神听到响动,便睁开眼睛。

“你回来了,深儿。”

梁深点了点头。

梁老夫人问:“宫中可一切安好?”

梁深再次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有那么安好,只是为了让祖母宽心,梁深不得不撒谎。

梁老夫人此刻格外落寞,自然没注意到梁深不对劲的脸色。

她看着羸弱跳动的烛火,神情变得凄婉。

“想你祖父在世,我梁家还是人丁旺盛,可如今竟凄惨到就剩你我二人。今日你不在,我竟觉得越发孤独。”

梁老夫人这话,梁深不下听过十几次。通常过年时候提起次数尤其多。每每听着这些话,他便越是想将梁家发扬光大。

如今再听这些话,他想的不是如何发扬梁家,而是反驳祖母的话。

他想告诉她,梁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他也懂不可操之过急。

想了想,梁深开口:“祖母若是觉得孤独,可唤素素陪伴。”

她?

梁老夫人哼了声,“深儿,你是觉得祖母老了,记性不大行了?”

“深儿没有这个意思。”他咬了咬牙,继续道:“今日深儿本不欲回来的,是她提醒孙儿说祖母一人在家中定然孤独,让我务必要赶回来陪伴。”

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解释,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孙儿不是特意为她说话,只是祖母可否放下你的成见,好好看一看素素,她或许不是你想的这样。”

梁老夫人内心有些动摇。倒不是因为梁深的话,而是梁婉前日来过一次。听她说姜素素为人处事还算有章程,言下是有松口的意向。

她当时还纳闷,怎会出去一趟,便让梁婉对她改观那么大。看来她是得好好瞧瞧姜素素。

小年夜一过,大臣们都放了假,再过段时日便该过年了。

就在这时候,圣上下旨封林相之女林清禾为林美人,年后择吉日进宫。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是件大好事,林家就要出位娘娘了。可有人却觉得皇帝都五十旬了,取一个花季少女着实是不害臊。

乡野间更是将二人定情说得有声有色。据说皇帝半夜不睡觉跑到河边看风景,正好遇见了在此哭泣的林三小姐。此等美人美景,皇帝便动了恻隐之心。当下便要纳妃,再细问之下是林相的女儿,这才觉得不可过于莽撞。

也不知是怎么传的,传到最后还将太子也扯了进来,说什么当老子的和儿子抢女人之类的。

这些话传入坤宁宫,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皇帝这事办得不地道,都不曾问过她这个皇后一下,自己便做主下了旨。

可怜她郅儿的天赐良缘,就这样被截断。苦闷之下,她又想到了自己侄女赵玥,实在不行,只好再撮合撮合儿子与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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