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十一
深巷中,樊严见这面具小子口出狂言,实在嚣张至极,也不管什么高手不高手,铁锤即出,率先发难。
命令身后两名手下跟上,三人一前一后包夹桑衣。
桑衣英眉一扬,迎了上去,对付一个樊严她尚能绰绰有余,再加两人,她也能周旋,只是毕浣那边,她鞭长莫及,难以顾及。
幸好毕浣还算机灵,知晓见机行事,没了后顾之忧,桑衣心下放松,一脚踢起地上尘土朝冲过来的三人扬去,另一只脚则蹬上墙壁,不退反进,飞鹰一般冲向三人。
她手上动作不停,暗匕精准出手,刺向左手边那人的眼睛,那人不得不停下攻击。
这时,樊严避过沙土,巨石般的铁锤如同致命的利剑落在桑衣头上,炸裂的风声破空般的呼啸在耳边。
桑衣脚下步履变换,七芒星现运行到了极致,化身为一片落叶,飘忽间险险避过这一招!
樊严一击不成,与右边手下形成夹击之势,一齐朝她攻去。
桑衣丝毫不惧,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三人缠斗良久,一时分不出胜负。
时间渐长,再拖下去,她内力耗尽,局势对她不利,桑衣手中暗匕一转,对准樊严。
擒贼先擒王,她一手拿暗匕,另一只手露出袖中箭,分别朝两人射去。
樊严见状,重锤一拦,就这一刹那功夫,桑衣运气如神,玄妙之际的气韵在脚下瞬间生成,如七星连珠,又如随风飘落的落叶,刹那间,悄无声息的从左侧绕到樊严的身后。
如一根银针刺入,暗匕冰冷的抵上他的后颈。
“放下铁锤!”冰冷的气息吹在大长老的颈上,如同一只毒蛇在耳边吐息,樊严手脚发软,丢下巨大的铁锤砸在脚边。
制住大长老之后,剩下两个下手见势不妙,纷纷放下武器不敢妄动。
“我问你,胡袁诚现在在哪?”桑衣冷声问道。
身后总是跟着一条贪婪窥视着他们的豺狼,任谁的滋味都不好受,不如找机会一次性解决,免得一直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叫唤。
樊严没见过千里燕,只知轻功独步天下,身上带着数不清的迷药和暗匕。
他似有所悟的问道,“你是千里燕?”他低头看了眼抵在脖子上的冰冷暗匕。
“哼!”桑衣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代替她答案的是樊严脖子间蓦然出现的一道血痕。
没想到千里燕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发就动手,他面色发白,连声求饶,“侠士放过在下!在下再也不敢瞎说了!”
桑衣松开手上的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冷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樊严汗如雨下,生怕他给自己再来一刀,连忙说道,“胡镖主就在飘渺宫山下。”
“你们何时到的?”
“前日。”樊严老实道。
桑衣转了转眼眸,警告道,“回去转告胡袁诚,管好自己手下!还有,收起自己的狐狸尾巴,别天天只知道找人麻烦!”警告完,她拖着樊严进入巷子深处。
樊严一路被拖着来到深巷最深处,一股不详的预感越来愈强烈,他求饶道,“大侠,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可由不得你。”猴子面具下,桑衣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死猪般把他押到角落,桑衣嫌弃的抽开手,命令他的两个手下把樊严的衣服扒了。
“什么?......”樊严看了看那张猴子面具,两股战战的说道,“大侠,我不好那口啊,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人来,春香阁的姑娘不错,如果你喜欢野....”樊严话还未说完,桑衣暗匕飞出,准确的插在双腿之间。
樊严立刻缄默。
桑衣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朝樊严的两名手下喝道,“还等什么!不然连你们两个一起扒了。”
两名手下怯怯看了樊严一眼,被樊严瞪回去,“我看你们谁敢?”
桑衣又冷眼瞥了樊严两眼,呵斥道,“你说什么?!”
樊严被她一眼看的心惊肉跳,身上的肌肉不由的抖上三抖,再不敢随意言语。
两名手下见状,手忙脚乱的上前扒衣服,其中一名手下小心翼翼的看向桑衣,“要全部都扒吗?”
“扒,都给我扒光!”
等到樊严被扒得像个白皮猪,萧瑟的缩在角落后,桑衣惬意的收回暗匕,叫那两名手下互相扒衣服。
等三人衣服脱完之后,桑衣微微一笑,拿出一把火折子把三人衣服一把火点了。
等到火焰燃起,白烟笼罩整个小巷,她才悠悠扬长而去,留下瑟瑟发抖的三名胡家帮的人如鹌鹑般抱团取暖。
巷子外,毕浣被桑衣救了后没有立即离开,她徘徊在巷子附近,时不时瞟向巷子里面,直到桑衣走出来,她才急急迎上去。
桑衣走出巷外,随手摘了猴子面具,转头看向毕浣。
毕浣这才看清桑衣的样子,轮廓英气,模样俊俏,一时看得她脸颊泛红,期期艾艾道,“恩人,胡家帮的人惯常蛮横跋扈,你没事吧?”
桑衣理了理沾灰的衣袍,想到樊严泪涕横流的样子,哂笑道,“胡家帮那群人不会再来招惹你了。”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毕浣心中感激,见桑衣要走,她连忙拉住桑衣,羞涩问道,“还不知恩人姓名?”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桑衣本想推辞,天色已晚,使君该等着急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她看着毕浣问道,“你怎么和胡家帮的人有矛盾?”
被那双清澈的黑眸盯着,毕浣不由把点金派与胡家帮的纠葛前因后果完整的诉述了一遍。
她口才伶俐,不仅对胡袁诚乃至整个胡家帮上下全都骂了一遍,说完,她还不忘把桑衣又夸赞一遍。
“少侠好武艺。即便是胡袁诚那厮本人来了也不过是少侠的手下败将,他自己上梁不正,教的一堆手下也是一副豺狼模样。恩人侠肝义胆,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真厉害!”
一双圆溜的杏眸直直看着桑衣,眼睛里全是崇拜之情。
听完点金派的遭遇,桑衣不置可否。
她和燕君持参加拍卖会,手上正缺一张请柬,既然胡袁诚来了缥缈宫,那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不上门拜访一下,不枉对方一路跟随。
正在忧虑的事有了解决途径,桑衣看到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毕浣,心情不错的说道,“你先回去吧,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出来了。”
她要赶紧回去找燕君持商议此事,如何兵不血刃的拿到第二张请柬。
“多谢恩人关心。”听到桑衣关心的嘱咐,毕浣心神一荡,脱口而出道,“不知恩人住在哪里?我定来拜访。”
桑衣本想回绝,她和燕君持掩人耳目混入缥缈宫,未达到目的前,暂时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不过胡袁诚树敌众多,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留着以后说不定有用,想到此处,她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和朋友住在山脚背后的院落中。”
桑衣与毕浣别过后,返回小院。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夜色朦胧,微风吹佛过院内,只有一些沙沙的树叶声,桑衣跨过院门,避开白天布置的机关,看见其中一个厢房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其中人影婆娑,看不真切。
桑衣小心翼翼的靠近门口,烛油泪下,朦胧的灯光只照的到方寸之地,不大的案台上,燕君持正对着灯下棋,白衣如雪,脊背如青松,挺拔而不失流畅,眼上附了一片白布,露出的下半张脸莹白而俊秀,可能因为之前沐浴过的原因,他向来束的整齐的头发披散开来,如一条黑色的瀑布,带着飘逸的神秘质感,在烛光的隐晦照耀下,又像一条隐秘的河流,吸引人去触摸。
桑衣在门口,第一次感受到一名男子在灯光下,居然能散发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这是一种不分性别的对美的向往。
“桑少侠?”似是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燕君持试探的喊道,桑衣被他的声音惊醒,掩饰般的问道,“怎么点着灯?”燕君持双目失明,点不点灯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太大区别。
燕君持放下手中的白色棋子,转过身向着桑衣的方向说道,“天色渐晚,点灯等桑少侠归来。”
桑衣心尖微颤,被他一句话定在在原地,点灯原来是为了等她啊,从他们一路走来,她知道朝廷出使的使君,燕使君是一个细致温柔的人,尽管他自己才是看不见的那个,却很少为别人添麻烦。
一路跟随,她了解燕君持喜静,虽然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其实很好养活,丝毫不娇贵。江湖人向来不拘小节,有时为了赶路,一顿干粮充饥,他同样面不改色的吃下,不过有一点似乎是他不能忍让的底线,他有些爱洁,不,确切来说是非常爱洁。两人住客栈,他不喜客栈床铺有味,会让店小二再换一套,身上出现污渍,他的眉头能拧的像个麻花,必须立即重新换一套新的,谁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是怎么知道衣服脏了的。赶路再幸苦每天也会沐浴净身,当然还有那一头茂密乌黑的长发,每天心肝宝贝似的护着,保养的比桑衣检查她的暗匕还要勤快。
控制住看向那头漂亮黑发的视线,桑衣提着从喜膳楼打包回来的一些吃食、一壶酒放在桌上。
“这是我专门从喜膳楼买回来的梅花酒酿,燕使君试试?”
“这酒在冬季梅花正盛时被摘下,加以清酒、新鲜梅子、白糖等酿制再埋入土中,等来年春天开封,酒香清冽,入口回甘。”
桑衣边说,边拿起酒盏,一股清冽的酒水倒出,瞬间屋内酒香四溢。
两人席地而坐,案桌上灯芯如豆,明明灭灭,桑衣忽觉心情大好,两人碰杯,清酒被她一杯一杯的喝下,随后起身拿剑要舞,燕君持也掏出那把竹笛轻轻吹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窗外夜色渐浓,映一帘树影珊珊,照一片月光鳞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