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话毕，一时之间，三人静默无言。
空气凝结，周凝转头看看崔樱，又看一眼张若虚漠然的神色，牵起尴尬的嘴角笑了笑。
这人是厚脸皮，还是缺心眼，崔樱一时也难以判断。
从诡密林出来，他就一直缠着她。
她在齐王府，周凝身份特别，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她不能带着他去见齐王。
而且她有正经事要做，没空带着这么一个二愣子。
所以崔樱便想把他放在张若虚这里，反正她时不时也会来找张若虚，周凝的情况也可以随时看顾一下。
张若虚抬眼看向崔樱，崔樱腰板挺直，紧张道：“那个...我只是说要来找大人商量一下，没说可以打包票....”
“你不是和我说，他一定会答应吗？”
周凝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傻，也不注意下氛围，就一个劲的往上捣火。
“对了，张大人。”周凝从怀里拿出一支发簪，神色忧伤道：“上次在诡密林，那位姑娘为救大人而丧命，着实令人难过，这发簪是我捡的，是那位姑娘遗物，在下留着不太好，不如送给大人留个纪念。”
金簪镶嵌着红玉，的确是她那天换回女装时佩戴之物。
崔樱看了一眼周凝，他回来取玉佩，没想到还顺手拿走了那支发簪。
拿死人之物送人，还真亏他想得出来。
崔樱以为张若虚会不屑一顾，没想到他伸出手，接过了那支发簪。
周凝微笑道：“大人重情重意，想必对那位姑娘心怀愧疚，夜不能眠，有此物聊以慰藉，也是好的。”
张若虚身上寒气骤起，盯着周凝，眼神竟带着杀意。
崔樱连忙上前拉回周凝：“大人，他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我这就带他走！”
“慢着！”张若虚喊住他们。
周凝本就不愿走，拉住崔樱停下，转头看向张若虚。
崔樱头皮发麻，不敢回头。
张若虚沉吟片刻，淡淡道：“可以让他留下。”
闻言，周凝连声道谢，张若虚淡漠地看了崔樱一眼，转身离开。
崔樱走出青灵司大门，心有余悸。
张若虚这人真让人摸不透。着实让人好奇，接触多了不禁让人想要靠近他一些，可是你一旦朝他进一步，他就会关上门，冲你一脸冷气。
周凝说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置办一些衣物。
二人走在街上，他一个大男人看的都是一些胭脂水粉，耳饰发簪之类的东西，挑选的时候引人频频侧目。
崔樱问他：“你是想继续扮女相吗？”
周凝拿着耳饰的手一顿，转头看她说：“买给你。”
崔樱蹙眉：“买给我做什么？”
周凝眼眸轻转，想起在诡密林见到崔樱的原本面貌，嘴角轻扬，笑道：“我觉得你着女装好看，想送你礼物。”
他没有看到崔樱的神色，醉心于挑选饰品，正看中一个小巧玩意，要伸手取，崔樱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抓得有些用力，周凝疑惑抬头，见她神色冰冷。
“周凝，你应该明白秘密是用来保守的，不能保守秘密的人会怎么样，你想知道吗？”
周凝忍痛，连声说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不乱说了，宋公子饶我一次。”
这个人油嘴滑舌，口风实在不紧。崔樱瞥他一眼，心里犹豫不定，总觉得他会坏事。
她眸光闪过一丝寒气，周凝心有所感，转头避开她的视线。
一阵骚乱声从不远处传来。
“柔嘉公主，是柔嘉公主，她从玉京山修行回来了。”
“据说陛下想为柔嘉公主选婿，京都有权势的人家都翘首以待，就等着公主回京呢。”
“也不知道整个洛城有哪位公子能配得上我们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可是天璃神女，神仙般的人物，不是一般人可以觊觎的！”
街上人群聚集，小摊贩们都顾不上做生意，纷纷挤上前想一览公主神颜。
崔樱和周凝被簇拥上前，身不由已地被夹在其中。街道中央，王室护卫两排，金黄凤车缓缓前行，封闭的帘子遮得严实，根本看不清楚。
周凝听着周围人的讨论，低声对崔樱说道：“这个我知道。”
崔樱盯着金碧辉煌的仪车，车帘随着行进微微荡漾摇摆，依稀晃出一点空隙，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一张素雅恬静的侧脸。
帘子轻摇，里面的人微微侧头，一瞬间，崔樱对上了那双清莹柔亮的眼眸，公主似乎也看到了她，嘴角扬起温和的笑意。
帘子落下，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柔嘉公主曾被张若虚所救，这你知道吗？”
崔樱收回目光，看着周凝，回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周凝：“三年前，天璃罗州发生不明瘟疫，柔嘉公主亲赴险地，不惜潜入敌国采摘草药，被敌国军队抓了，是张若虚不远千里带兵前去救援，而且毫发无伤地把公主救了回来。”
崔樱淡道：“是吗？”
柔嘉公主深受百姓爱戴，皇帝对她的疼爱也远超其他子嗣，甚至有人说，若是柔嘉是男儿身，恐怕当朝太子之位非她莫属。
近几年，柔嘉公主前往玉京山修道，拜紫真道长为师，学医读书，修炼仙法，大有超凡脱俗的境界。
她天性仁善，洞察百姓疾苦，常常走在最前线，慰问边境将士的辛劳，为受苦的民众奔波，这样一位神仙级别的公主殿下是天璃百姓的骄傲，人人歌颂。
周凝见她反应平平，直接说出重点：“公主回京是为了婚事，你那位张大人必定要一飞冲天，成为人中龙凤了。”
崔樱挑眉，一脸错愕看着周凝。
周凝满意一笑，继续说道：“刚才在青灵司，我问过衙役，他们说，青灵司有一处阁楼是不能随便进的，那是专门留给柔嘉公主的住处。”
崔樱吃惊：“他们是这种关系？”
周凝点点头：“青灵司里的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还有假。”
崔樱道：“原来张若虚背后还有柔嘉公主这一层关系，也难怪他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不过，张若虚骨子里的那种疏离冷漠好像是天生，大概天皇老子也治不了他。
周凝疑惑道：“你不难过？”
崔樱想到张若虚和天璃皇族也有关系，心里有些混乱。
和青灵司的张若虚扯上关系不在她计划之内，可如今，他不是无关之人，也应该重新审视他。
崔樱抬头，看着眼前的周凝，忽然觉得他也并非全无用处。
“你，为什么笑？”周凝看她笑，心里就发毛。
崔樱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周兄，你我之间是共享秘密的关系，以后还应当好好相处才是。”
她身高没周凝高，勾着周凝肩膀，想拉他亲近细谈，但姿势不太舒服。
周凝倒是体贴，朝她那边蹲下一些，她附在耳边，低声细语。
她要他在青灵司当“卧底”。
监视张若虚的一举一动。
周凝倒也干脆，直接就应承下来。
璟王府一案，毫无头绪。京都人心惶惶，皇帝命齐王主管此事，与青灵司合作，尽快查出真凶。
谢翊亲自带着崔樱前往青灵司，没想到已有人先他们一步上门。
当衙役领着谢翊和崔樱走到大堂时，就看到柔嘉公主和张若虚站在一起，二人一起看向门口，并肩而立，俊男美女，甚是赏心悦目。
但这副画面对谢翊来说并不美好，谢柔嘉是他亲妹，任何哥哥在看到自己妹妹与别的男子站在一起，都会本能感到厌烦。
谢柔嘉上前行礼：“翊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翊一脸不悦：“这话该我问你，你回京才几天，就这样到处乱跑。”
崔樱站在谢翊身后，朝张若虚微笑。
他一张冷脸，一眼不看她这边。
崔樱默默收了嘴角，将目光投向谢柔嘉。
神女柔嘉，公主万岁。谢柔嘉的确当之无愧，一身浅粉衫裙，素黛颜色，天然美人，不用多加粉黛就足以美艳动人。
不要说男子对她动心，就连崔樱自己看她都神色动容，一脸惊艳。
谢柔嘉神情哀伤：“昧哥哥出事，我...我来找张大人了解下案情。”
谢昧一直关在自己王府，鲜少出来露面。皇室兄弟姐妹他没几个相熟，只有谢柔嘉他偶尔会见上一面。
如今谢昧惨遭不测，皇室没有几个人为他感到悲伤，他一直是皇族的耻辱，有痫症怪病，在人前发病时，丑陋不堪，给皇家丢脸。
就连陛下，也不准他出席皇家的任何聚会，就怕他会丢人现眼。
谢翊对谢昧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皇家情薄，争权斗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自己还有大事要筹谋，没空对一个废物上心。
解决案件，在陛下那里立功，对谢翊来说更为紧要。
入大堂叙话，崔樱跟着谢翊，走到他身后站着。谢翊回头说：“你往前来，这边坐。”
他这一开口，谢柔嘉和张若虚齐齐看了过来。
崔樱神色尴尬，并未听从。
谢柔嘉疑惑问道：“翊哥哥，这位是？”
谢翊眸色微暗，“是谢昧府上的人，前不久才投靠到我这里。”
闻言，谢柔嘉脸色一变，惊异地看着崔樱。
崔樱没想到谢翊会这样介绍，这不是故意要她难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