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俗浮沉,与时浮仰
暮色沉下来时，大街小巷的灯楼早已经亮起，长达数十里的长街缚上了灯山彩楼，灯楼高达数丈，有的比城墙还高，千盏万盏花灯闪烁照耀，恍如银河倾倒，洪地灼灼光辉。东风夜放，火树银花。
街边小贩将各色的花灯都摆了出来，还有很多喷火钻圈的杂耍，热闹极了。
盛家大郎与三郎带着两位妹妹，二位妹妹皆带着帏帽，带着二位妹妹前往樊楼，望着阁上，见正面檐前挂十几盏宝盖珠络的琉璃灯，两廊及阁下正面挂的是斗方玻璃灯，通是素的。
此时小二提一盏荷叶灯也来了，就引着两人慢慢步上楼来。顶隔中间，悬个五色彩细百褶香云盖，挂一盏顶大光素玻璃灯。东西挂八盏瓜瓣式桔红玻璃灯，也是顶大的。
“大哥哥、三哥哥，我与五妹妹想去放河灯。”盛书意嗓音轻缓道。
“我派几个小厮跟着你们，早去早回，万勿停留。”大哥哥无奈地回答道。
二人牵手，走路极快，刚出樊楼便遥遥望见一座用彩灯堆满的鳌山，上面结彩悬花，灯烛荧煌，远望就已绚美异常，待走近，每盏花灯上都画着不尽相同的故事，尤其是最大的花灯上都画着金狮，从肉团似的，到张牙舞爪，再无飞扬游舞，足有二十大盏，高高悬在鳌山顶尖，高出整个京城的檐角，仿佛悬在云端，俯瞰尘世。
“掌柜的，这两盏荷花灯如何卖？”盛纾俏皮的地声音道。
“二位姑娘，30文钱即可。”
盛书意使唤身边陪自己一同长大的心腹雪儿去付文钱。便带着五妹妹去往楠木河放河灯，河边男男女女手中皆有花灯，二人便去河边赚着笔墨生意的小贩那，给了五文钱，提笔写字。
半盏茶的时间。
“不知四姐姐写了什么呢？”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二人走到河边，河中许多河灯，男男女女皆在放。小巧的荷花灯，在上面写满自己的心愿和期盼，希望花灯可以顺着水流被带到天边去，让老天看到并且实现自己的愿望。
五姑娘的花灯上写着：【岁聿云暮、梨云梦远】
四姑娘则是：【愿所觅郎君，余生皆是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城阳楼上，两位男子其中一位身着白色素衣，身着同样的白色大氅，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戴着顶嵌玉小银冠，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他的长剑，乌黑的长发被牢牢的束起。
盛纾稍抬头，意外的的撞入一道视线中，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彷佛世间所有，在他眼中，不过云烟。
她忽然转过头，摸了摸自己围脖软软的皮毛，微笑道：“四姐姐，我们快回去吧，莫让大哥哥与三哥哥等着急了。”
“如此，我们快些回去吧。”盛书意悠悠然地道。
盛纾在心中念叨：原来每个上元夜，他都在这样高的地方，俯瞰京城的十万灯火。
二位姑娘正进入樊楼便看见大娘子身旁的刘妈妈，正快步朝着自己走来，人还未到身边，话音却道：“我的天爷啊，四姑娘五姑娘可让妈妈们好找，快快随我回府，莫问其他。”
盛纾与盛书意听及此也未过问其他，便即刻随着刘妈妈打道回府。
将入大堂，便瞧见主君、大娘子、大哥哥、三哥哥跪在地上，前面站着的便是大内官家身旁的华公公，便匆匆前去跪好，随即听到尖细的声音道：
【惟尔户部尚书盛氏长女盛书意，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作合春宫，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太子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尚书、尚书夫人、盛四姑娘快谢恩吧。”华公公瞧面前二人，还未接旨，便出言提醒。
“感激涕零，诚谢皇恩。”三人齐齐地道。
宣旨的李公公微微弯腰，扶起盛均，便道：“恭喜盛大人、盛夫人。”
翌日，雨过天晴，整座宅院皆是片片寒意。小径依旧潮湿，树梢坠着几颗要滴不落的雨珠。一群群的婢女着着厚厚的衣服，来回的奔波。
“四姐姐昨夜睡得可好？”盛纾打趣的看向自家姐姐。
听及此话，盛书意微微侧身抬头，只望了一眼五妹妹，便又害羞的低下头，然则眼神如春日蒲草，丝丝缕缕摇曳于风中，似是想到那少年郎。
“意儿，我与你母亲想了一晚上，也未曾知道这太子如何就心悦你又如何要求娶你？”主君与大娘子疑惑地问道。
“意儿，定要如实回答。”大娘子焦急的声音问道。
“父亲、母亲，且听我慢慢说罢，记得好些年前，大哥哥春闱，母亲便带着我与小五前去栖禅寺，替大哥哥祈福，便是那时，那时父亲还不是户部尚书，那时在寺庙里，祈福许愿，祈福完，便去寺中姻缘树旁，抬头便看见一人好生好奇，天还未暗。穿着素白的衣衫，我往前走着，偶然回头，银色光芒洒落，树影婆娑。他身后是一片光亮，背向着灯，大半张脸被阴影覆盖。
随即我便下山去找母亲与五妹妹，正到最后一台阶，抬眼却瞧见一辆低调又精致马车停在那，墨色的帷裳敞开着，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人的侧脸。清隽又优雅，仅仅是匆匆一瞥，便能窥见那与生俱来的矜贵，周身的气质像玉一般温和。
而后回家，便瞧见这人竟与大哥哥在一块，便去询问了大哥哥，大哥哥说这人乃是当朝太子。前日的花灯节，我与五妹妹去放河灯，抬头却瞧见两位男子站在一起，我却也发觉，那人便是太子，又好似是我恍惚了，他朝着我笑了起来。”
“好啊四姐姐，我说嘛，怎的我喊你一会，你却没有反应，竟是在…”盛纾打趣着四姐姐道。
“竟是如此，那意儿可愿嫁与太子？”盛均沉着声音问道。
“孩儿愿意。”盛书意坚定不移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