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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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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徐先生来了”,玉珠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起,听声音,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玉珠口中的徐先生就是方才那个长得过分美丽的男子,叫徐冲,也不知那么美的一张脸怎么会起这么一个平凡的名字。

方才听司徒焉说徐冲是一个江湖郎中,曾在南疆待过好几年,因此学了一些解蛊的手艺,这次他是凑巧碰到了司徒焉派出去找郎中的下属,毛遂自荐说可能是蛊虫作祟,因而被带了回来替我诊治。

只是自祝锦蓉“凑巧”听说父皇换亲一事之后,我再听到凑巧这两个字心中难免会一激灵。

我有些不安地看向司徒焉,司徒焉微微一笑,示意我不要紧张:“就让他再看看,没事的。”

于是我便放下心来,命玉珠将人带了进来。

冬月已至,虽还未开始落雪,但天气已经十分严寒了,徐冲想必是体弱怕冷,因此他一早就捧上了手炉,厚厚的大氅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更衬得他肤白如雪吹弹可破。

我虽坐在床上盖着锦被,可被徐冲带进来的寒气一激,还是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司徒焉发觉了,顺手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我肩上。

玉珠本也发觉了,只是她没料到会被司徒焉抢了先,已经举起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司徒焉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不合礼数,满怀歉意地冲玉珠咧了咧嘴角,然后退至一旁,让出了我身侧的位置。

玉珠连忙顶上,站在我旁边,一双杏眼依旧红肿着,我偷偷拉了拉玉珠的手,让她不要伤心。

徐冲玩味的目光在我和司徒焉脸上不断犹疑,末了,竟还像是有些失望似的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玉珠立马紧张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道:“徐先生,您摇头做什么?是不是公主……”

看玉珠又要忍不住哭出声来,徐冲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玉珠姑娘莫要惊慌,容在下先替公主把把脉再说。”

玉珠收回泪水,上前殷勤地替徐冲摆好凳子,又用双手接过他手中的暖炉,然后退至一旁,紧张地盯着徐冲替我把脉。

知书姑姑进来时看到玉珠直愣愣地盯着徐冲,担心她此举会引得徐冲不满,悄声喊了一声玉珠的名字以作提醒。

不过徐冲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不悦,相反,还比刚进来时缓和了许多。

“徐先生,公主怎么样?”徐冲刚撤回手,玉珠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问道。

徐冲冲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可玉珠显然没有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只满脸焦急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姑娘莫急”,徐冲温声劝慰了玉珠一句,而后抬起手在空中击打了几下。

他的手刚落下,就见玄影带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缸走了进来。

“侯爷、公主”,玄影双手抱拳向我二人行了一礼,然后根据徐冲的吩咐指挥着众人将大缸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

徐冲从玄影手中接过火折子,点燃一张纸扔进缸里,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缸内传了出来,很快,我的左手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知书姑姑急忙上前,在徐冲的示意下将我的衣袖卷起,在距离手腕约莫两寸的地方,有一团黑影正在焦躁不安地游走着,像是要冲破什么桎梏一般。

“难道这就是蛊虫?”我看着手臂里的那团黑影,惊疑不定。

徐冲点了点头。

看着那团黑影,一想到那就是一只蛊虫,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瞬间席卷我全身,我险些吐了出来。

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嫌弃,手臂上的黑影愈发躁动起来。

“公主冷静一点”,徐冲脸上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蛊虫与公主息息相关,它能感受到您情绪的波动,您这样只会刺激它作出愈加疯狂的举动,有百害而无一利。”

听了徐冲的话,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只可惜收效甚微。

就在我慌乱无措之际,一只温热的手带着熟悉的味道从天而降,遮住了我的双眼。

“没事的,别害怕”,司徒焉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去想它就不怕了。”

司徒焉温柔的声音渐渐抚平了我的焦躁,手臂上的蛊虫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听到玄影又带人走了进来,迅速将大缸搬了出去。

司徒焉这才缓缓撤回手,看着徐冲眉头紧锁道:“怎么样?”

徐冲粲然一笑,伸手接过玉珠手中的手炉,回望向司徒焉道:“可解。”

闻言,司徒焉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他抬抬眼,用眼神示意知书姑姑将帐内众人都带了出去。

在此期间,徐冲一直淡笑不语,静静看着众人在知书姑姑的安排下鱼贯而出。

待帐内只剩下我们三人,司徒焉这才冷冷开口道:“开价吧。”

徐冲面上笑意不减,语气轻松道:“侯爷这就见外了,金银玉帛都是身外之物,徐某视之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大当家的有话直说便是,不必绕这么多弯子”,司徒焉毫不留情地叫破了徐冲的真实身份。

原来这个徐冲并非什么江湖郎中,而是清风寨的大当家高翀。

清风寨?那不就是那伙抢了祝锦蓉的山匪?

也不知为什么,本来对山匪这个身份有着天然厌恶的我突然觉得好像山匪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还有些可爱!

猛然被叫破身份,高翀也不恼,反而十分欣赏道:“不愧是定北侯,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在下的身份,当真是令人佩服。”

“凑巧罢了,不值一提”,司徒焉淡淡道。

高翀是个聪明人,知道在此事上深究没有任何意义,遂只是笑笑没再说话。

他有替我解蛊之法,相当于是拿捏住了司徒焉的命脉,深知自己的优势,高翀对自己所求之事势在必得。

果不其然,最终还是司徒焉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大当家的开价吧。”

事已至此,高翀也不再虚与委蛇,他收起面上的笑意,缓缓吐出几个字:“良民的身份。”

司徒焉眉头轻挑,显然是没想到高翀想要的竟然这么简单。

“我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清风寨的所有弟兄”,见司徒焉有所误会,高翀补充了一句。

司徒焉了然地点点头,或者说这才是他预料中高翀应该有的胃口。

无论是谁,只要暴露了自己心中所想,就等于直接将自己的弱点袒露无疑,司徒焉是,高翀也不例外。

“清风寨这些年虽有不动老弱妇孺的规矩,可其他的过路人上至朝廷命官,下至黎民百姓,鲜少有能逃脱魔爪的,你们种种作为扰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不说,也在无形间树立了不少劲敌”,司徒焉微微勾了勾嘴角,成竹在胸的模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想必大当家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因此才会铤而走险跑这一趟,只不过……”

司徒焉话音未落,下一秒人已经到了高翀近前,他用手死死卡住高翀的脖颈,慢慢用力收紧,眼神凌厉到像是要将高翀千刀万剐一般:“这世上有万千种蛊,怎么大当家的偏偏会解这一种?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司徒焉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因为濒临窒息,高翀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不过他并未挣扎,反而冷笑一声提醒司徒焉道:“高某黄泉路上有公主作伴,可不孤单呢。”

闻言,司徒焉攥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高翀不受控制地呜咽了一声,脸色瞬间由涨红变成青紫。

好像过了有一辈子那么久,司徒焉终于冷着脸撒了手。

司徒焉刚一撒手高翀整个人就像秋天的落叶一般瘫倒在地,他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脖子,像是随时都要断气了似的剧烈地咳嗽起来。

半晌,高翀的气息终于平缓了些,面色也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苍白。

“高某差点以为,侯爷不打算要公主这条命了呢”,高翀突然像疯了似的狂笑起来,方才因剧烈咳嗽带出的血迹凝固在嘴角,给他苍白的面孔平添一抹妖异的美艳。

司徒焉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冷冷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否则别怪本侯对你不客气。”

“是么?”高翀终于止住了笑声,换上一种近乎执拗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司徒焉,挑衅道:“侯爷打算怎么对高某不客气?”

看着高翀半躺在地上似疯似颠的模样,不知为何,我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悲凉。

我起身下床,又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块崭新的手帕递给高翀:“擦擦吧。”

看着我手中洁白的手帕,高翀愣了愣,然后才迟疑着伸手接过。

不过一开始他并没有立即用那块手帕拭去嘴角的血迹,而是将它拿在手里摩挲了很久,这才沉默着揩干净了嘴角的鲜血。

我与司徒焉对视一眼,皆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

又过了半晌,高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先是仔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一丝不苟地理了理肩上的大氅,然后捡起早就滚落一旁的手炉,掸干净上面的尘土,微笑站定,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便跃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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