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
徐保林一事让我在二皇子府迅速树立起了威望,听知书姑姑说下人们常在背后议论,说什么日后不管对谁的差事不尽心都不能对我的差事不尽心,毕竟之前最受宗屿宠爱的徐保林都因为我被乱棍打死了,而事后宗屿也并没有找我麻烦。
绝大多数人并不觉得处死徐保林是因为宗屿本就容不下她,只以为是因为我手段了得,因此除了一众下人们,府里其他女眷也都安分了许多,这样一来我也乐得轻松,索性在一个闲来无事的下午带着玉瑶出府去散心。
出门之前我还兴致勃勃的和玉瑶与知书姑姑换衣裳、挑首饰,可当真出了府,独自一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身旁行色匆匆服饰各异的行人和路边陌生的风景,我只觉万分孤独。
“去莫宅吧”,我淡淡吩咐了一声,然后在玉瑶的服侍下上了马车。许久不见莫子陌了,正好得空去看看他。
马车很快带着我和玉瑶来到了莫宅门口,没让人通报我就自顾自走了进去,这里是莫子陌新买的一个宅子,离二皇子府不远,府里的陈设一如莫子陌这个人,简单素净,没有多余繁杂的装饰。
进了大门,再绕过一座烘云托月影壁,一个年纪稍大却十分精干的男人站在一群丫鬟小厮前吩咐着什么的身影映入眼帘,这人是达叔,跟着莫子陌一起从大凌来的,和亲路上他也出了不少力。
“达叔”,我甜甜地唤了达叔一声,提起裙摆一蹦一跳跑到他身边,歪头笑问道:“忙什么呢,这么神气?”
见了我达叔的眼睛都快笑没了,他先是向我拱了拱手然后笑眯眯地回道:“让二皇妃见笑了,这不世子新买了一批丫鬟、小厮,还不太懂规矩,老奴正教导他们呢。”
莫子陌没了爵位,可老永宁侯的爵位还在,因此达叔照着老规矩称他一声世子并不过分,提到莫子陌,我好奇地四下望去,只可惜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看着。
知道我是来找莫子陌的,达叔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人,又用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解释道:“世子刚出门,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二皇妃不妨先进去坐坐,老奴命人给您做如意糕吃。”
听到莫子陌不在,我心下略有些失望,再加上我刚用过膳,此时对如意糕也没多大兴趣,因此我婉拒了达叔的提议,带着玉瑶提出告辞。达叔事忙,也没多留我,亲自将我送到门外,又言府里厨娘做的如意糕味道不错,回头做好了命人给我送一些过去,我自是笑着应下。
辞别了达叔又打发了车夫,我独自带着玉瑶在北齐王城的街道上胡乱逛着,玉瑶年纪小,看到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开心的不得了。不同于玉瑶的欢天喜地,我心如止水兴致怏怏。
“二皇妃你看”,突然,玉瑶指着不远处十分激动地说道:“那是林世子妃新开的醉香楼,听说里面的牛乳茶和炸鸡堪称一绝,二皇妃想不想尝尝?”
醉香楼?顺着玉瑶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写着“醉香楼”三个大字的黑底赤字旗正在迎风飘舞。没想到短短半年功夫,林世子妃的醉香楼都开到北齐来了,之前在大凌的时候我最喜欢吃他们家的酱鸭掌和白灼鸡,这个什么牛乳茶和炸鸡倒是第一次听说,想必又是林世子妃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味道肯定不会差!
想到这里再加上逛了半晌腹中也隐隐有些饥饿感传来,我点了点头,带着玉瑶去了醉香楼。
去之前我就知道醉香楼的生意不会差,可到了门口我才发现醉香楼门前的盛况何止是不差,简直可以说是火爆!灯火通明的门前摆了长长的一排窄桌椅,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排队的人,一个小二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串号牌,不时高声叫出一个号码,然后拿着对应号牌的人才能呼朋唤友、一脸喜气的进去吃饭。
“好多人啊”,玉瑶捂着嘴惊呼一声,随即又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咱们今日是吃不到牛乳茶和炸鸡了。”
看着玉瑶垂头丧气的模样和高高噘起的小嘴,我虽心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醉香楼除了林世子和林世子妃,轻易不给其他人行方便的。我揉了揉玉瑶的脑袋以示安慰,转身预备打道回府。
“贵客留步”,醉香楼门口那个拿号牌的人突然出声喊住了我,我不解回头,对方小跑着上前来冲我行了一礼,客气笑道:“在下有眼无珠,不知这位贵客是不是二皇妃?”
我纳闷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那人脸上的笑意更为真切了:“二皇妃里面请,主子一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您肯赏脸,特意留给她的包间您随时都可以用,想带朋友来也不成问题,吩咐一声就是。”
没想到林世子妃对我竟这样用心,我喜出望外地和玉瑶对视一眼,跟着那小二在一群艳羡的目光中朝醉香楼的大门走去。
“二皇嫂!”不料我左脚刚迈进门身后就传来一个极其热切又刻意压低了音量的声音:“二皇嫂等等我!”
我应声回头,是三公主宗灵。
我停下脚步,嘴角含笑看着宗灵一身骑装从人堆里艰难挤出,又摆出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抱住我的胳膊,热情道:“没想到灵儿今日竟能在这里遇到二皇嫂,可真是巧呢!”
不知道宗灵为何突然对我这么热情,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呵呵,是啊,真巧!三公主一个人出来的?”看着宗灵孤身一人不像是带了随从的样子我有些讶异,没想到宠绝六宫的昭夫人竟如此心大,就这样放任宗灵自己出来玩儿,也不担心她的安危。
然而我话音未落宗灵就急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扯至一旁,又神神秘秘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嘘,二皇嫂小点儿声,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可不能被人发现了,尤其是阿母,若让她知道我又偷偷溜出王庭了,她准保会打断我的腿!”
宗灵贼眉鼠眼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我忍不住伸手在她额上使劲儿点了点,用一副“长辈”的口吻教导她道:“你阿母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以后可不能这么顽皮了。”
宗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抓着我的胳膊不住摇晃撒娇道:“知道啦二皇嫂,我这不是馋醉香楼的牛乳茶和炸鸡么,所以才偷偷跑出来的,以后不会这样啦!”
看着宗灵信誓旦旦保证以后绝不再犯的模样,我哑然失笑,心底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她以后一定还会再犯!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总算是知道了宗灵突然对我这么热情的原因:为了不排队!
宗灵对牛乳茶和炸鸡的热情让我对这两样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再加上她性格活泼开朗,自进了包间起就一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一直郁结在我心口的那股愁绪随之消散了许多,我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了。
很快,小二就端着宗灵要的几样东西上来了,一共是四种口味的炸鸡,还有两壶牛乳茶,一壶冰的,一壶温的。
“二皇嫂先尝尝这个”,宗灵率先夹了一块叫什么雪花芝士味的炸鸡放到我面前:“这个雪花芝士口味的炸鸡可好吃了,奶香味非常浓郁!”说着,宗灵又抬手让玉瑶倒了杯冰奶茶放到我手边:“不过吃多了有些腻,我要了三分甜的牛乳茶,正好清口。”
迎着宗灵希冀的目光,我夹起面前的炸鸡咬了一口。色泽金黄外皮酥脆的炸鸡裹满了浓郁咸香的芝士酱,内里的鸡肉却又嫩得爆汁,所有的一切混在一起送入口中,难以言喻的香味瞬间在口腔爆裂开来,侵占了我的所有味蕾。
再喝一口加了冰块的牛乳茶,牛乳的香气和芝士的厚重交融在一起难解难分,清香微苦的茶味很好地中和了奶香的甜腻,就像和大树盘根错节交缠在一起错综复杂又相得益彰的金银花,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好吃!”我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声,暗道这世间只有林世子妃这种妙人儿才能想出这种吃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见我吃得开心宗灵比自己吃了还要开心,她又夹了一块麻辣味的炸鸡给我:“皇嫂再尝尝这个,这个也很好吃!”
我和宗灵凑在一起吃得正高兴呢,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打头的是怒容满面的宗介,宗介身后是一脸淡漠的宗扶和脸色十分难看的宗屿。
“你个臭小子!被本皇子抓到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你!”宗介大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宗灵的衣领单手将她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握成铁拳说话间就要往宗灵脸上砸去。
“皇兄!”
“住手!”
“住手!”
宗灵、我,还有宗屿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才阻止了一场惨剧。
宗介凑近了宗灵看了半晌,这才咦了一声疑惑不解道:“灵儿?怎么会是你?”
宗灵怒气冲冲地从宗介手中挣开,又拼尽全力踢了宗介好几脚这才停下来双手叉腰骂道:“怎么不能是我?皇兄是不是有毛病,突然闯进来不说还要打人,是想干什么?!”说完,宗灵仿佛还不解气,再一次对着宗介拳脚相向。
宗介被打得很惨却又不敢还手,只能用胳膊护着脸不住求饶:“好了好了灵儿,是皇兄不对,是皇兄误会了,你消消气啊……消消气。”
宗灵这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没好气追问道:“什么误会?你误会什么了?”
“啊这……”宗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还不说实话?”宗灵扬了扬手,作势又要打他,宗介这回学聪明了,几步就从宗灵身边跳开,躲到宗扶背后委屈道:“五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宗扶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两步,似笑非笑开口道:“是你火急火燎跑到二皇兄府上说二皇嫂跟一个野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成体统,也是你拼死拼活非要拽着二皇兄和我来醉香楼捉奸,这个主我可做不了。”
宗扶一番话将我当场惊了个外焦里嫩,原来今日这三兄弟是跑来捉我的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