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险
想必是我对祝锦蓉的称呼成功勾起了她的记忆,让她想起她还是一个被大凌通缉的罪犯,铁证如山的那种。
总之,听到祝姑娘这三个字祝锦蓉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忙不迭否认道:“什么祝姑娘,我是北齐的庆阳郡主,二皇妃可别乱说!”
看着祝锦蓉惊慌失措的模样我不禁暗觉好笑,我还以为她心理素质多强大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怯。于是我轻笑一声继续道:“哦?原来是庆阳郡主啊,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真像,我险些就认错了呢。”
“是”,见我给台阶祝锦蓉连忙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二皇妃认错人了。”
“哦~这样啊”,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继续和祝锦蓉唠起嗑来:“听说郡主早些年丢了,不知道是丢哪儿了?又是怎么找回来的?”
早前北齐王后发布公告,向全天下昭告北齐失踪已久的庆阳郡主终于找回来了,并且立即恢复了她的身份,还连带给了不少赏赐。可那份公告里对庆阳郡主这些年的遭遇和如何找回的过程说明的十分模糊,人们自然非常好奇。
现下众人见我堂而皇之地提出疑问,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前凑,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至于方才他们是为什么而围过来的,也早被抛诸脑后了。
若是冷静的情况下祝锦蓉定能发现我此举是为了转移话题,可现下她才刚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又急于撇清自己和“祝锦蓉”之间的联系,是以一时半会儿她也没反应过来,反而再次顺着我的话按照提前准备好的答案回答道:“当时我失足落水,被一个好心的渔民救起,只可惜当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失忆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又为什么会掉进水里,直到前段时间一直悉心照顾我的渔民生了重病,为了救他我孤身一人去山上采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从一个山坡上滚了下来,头磕到一块石头这才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说到这里,祝锦蓉拿起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荣华富贵于我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可那个渔民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一手将我抚养长大的人,我若不恢复身份根本就没有钱救他,因此我只好一路颠沛流离来到王城,好在……好在姑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找我,我一进城就碰上了她派出去找我的人,我这才得以重新见到姑母和其他家人。”
祝锦蓉声泪俱下的表演成功打动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她“视金钱名利如粪土”的自述更是让众人对她怜爱不已,甚至有几位老妪当场就被感动到老泪纵横。
看着祝锦蓉无言垂泪的模样我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儿,随即换上一副满是“心疼”的表情松开宗屿的手上前几步,拉着祝锦蓉的手连连“安慰”道:“好了好了,别难过了,现下你已经恢复了身份,不缺钱花了,想必你养父的身体也已经全好了吧?”
闻言,人群中的那几个老妪终于止住哭泣,皆扯长了脖子看向祝锦蓉,老迈的眼里满是恳切的希冀。
好在祝锦蓉早有准备,一边抽泣一边乖巧地点了点头,答道:“好多了,多谢二皇妃关心。”
“诶!”我拍着祝锦蓉的手稍稍加大了一些力气,面上做出一副佯怒的表情:“什么二皇妃,听着多生分!叫皇嫂!”
祝锦蓉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跟她在皇子府正门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做这种“亲如一家”的戏码,可底下那么多眼睛直愣愣看着呢,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微微屈膝再次向我道谢:“谢……谢二皇嫂关心。”
见状,我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比人群里的老妪还要慈祥。
然而和这一派岁月静好的场景格格不入的是,一旁的宗恒都快疯了,声嘶力竭喊叫着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正轨:“庆阳,咱们今天是干什么来的?啊?是抓人呐!你在那儿跟她聊啥呢!”
听了宗恒的话祝锦蓉这才回过神来,立即从我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换上一副冷漠的表情冷冷道:“二皇妃不要以为转移了话题就能逃过此劫,王后已经在宫中准备好了一应刑罚,只等着二皇妃给长公主偿命呢!”
“庆阳”,祝锦蓉刚撤回手我的眼里立时就蓄满了泪水,用手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连语气都充满了心碎:“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说完,豆大的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成串滑落,方才特意揉乱的发丝此时被风一吹更显凌乱,再加上我哭得红彤彤的鼻头和刻意装出的可怜样儿,看在众人眼中那叫一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呵,我在心底冷笑一声,和我比装可怜?祝锦蓉可差远了!那就让她尝尝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果不其然,对面的祝锦蓉又一次慌了,她气急败坏指着我厉声喝道:“你休要装模作样惑乱人心!就是你记恨长公主所以对她痛下杀手,你休想抵赖!”
我“好不容易”止住哭泣,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哭诉道:“庆阳,我知道你是气我方才认错了人,把你误认成了一个罪犯,可我不是故意的呀,我都跟你解释了,也是真心关心你心疼你,谁料……谁料你竟对我存了这么大的敌意,甚至不惜将杀人凶手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当真是令我伤心”,说着,我“十分难过”地别过头去,再次掏出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祝锦蓉指着我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而我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道:“我与长公主有些不睦不假,可那也不过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就凭这个你就认定是我杀了长公主,是不是有些太过牵强?”
我的“哭诉”成功提醒了围观众人,他们不禁顺着我的话思考起来: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国嫡公主,仅凭几句口角就派人杀了另一国的长公主,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不可能。
眼见即将失去人心,祝锦蓉冷着脸又出一招:“二皇妃真以为嫁人了以前的事就都不作数了吗?没错,一般人肯定不会因为几句口角就去害人,可大家不要忘了,面前的人并非是一般人,她可是臭名昭著的长宁公主!”
祝锦蓉转向众人,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义愤填膺道:“想必众位也或多或少有所耳闻,长宁公主这些年恶名远扬,在大凌时不仅对宫中奴婢肆意打骂,就连大凌的其他公主都饱受她的□□”,说着,祝锦蓉又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高高举起:“这是大凌五公主慕容菡的亲笔书信,里面桩桩件件细数了长宁公主这些年的罪行,不信的话,我这就命人给大家宣读!”
话音未落祝锦蓉朝身后招招手,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应声而出,接过祝锦蓉手上的信准备向众人宣读。
“慢着!”我立即冷声制止了对方。真没想到我都嫁到北齐了慕容菡还阴魂不散,伙同祝锦蓉一起害我!
见我当真动怒,祝锦蓉似乎很是高兴,她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丝毫不掩嘲讽道:“怎么?二皇妃怕了?”
我凌厉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谁能证明你手中的信是真的?”
听了我的话,祝锦蓉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二皇妃真以为我会愚蠢到连证据都没有就拿出这封信吗?”
祝锦蓉对着身侧拍了拍手,一个打扮丝毫不起眼的女子被人领着走上前来,是慕容菡的贴身宫女碧莲,一见我碧莲就规规矩矩地向我行了个大凌的大礼:“奴婢给二皇妃请安。”
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并不理她,于是碧莲便一直低着头跪在那里。
“这是大凌五公主的贴身宫女碧莲”,碧莲不说话祝锦蓉可不是哑巴,她迫不及待指着碧莲对众人解释道:“五公主就是担心一封书信不能服众,所以才将她的贴身宫女送到北齐指证二皇妃的罪行”,祝锦蓉又转向我,语气里满是不屑一顾的嘲讽:“二皇妃不会说自己不认识碧莲吧?”
想来祝锦蓉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脸上骄傲的神情险些都控制不住,不过……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这封信和这个碧莲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我淡淡开口问道。
闻言,祝锦蓉愣住了,那丝得意的笑容猛然凝滞在嘴角,看起来微微有些别扭。
不过也是,毕竟祝锦蓉现在骑虎难下。说这封信是慕容菡给她的吧,她方才又自己说了从未去过大凌,那她就不可能认识慕容菡,更不可能得到慕容菡的亲笔书信和贴身宫女;说这是北齐王后或者宗恒交给她的吧,慕容菡又为什么要帮素昧平生的北齐王后和宗恒?宗恒去大凌那次慕容菡可没见过他。
作为一个被渔民收养了十几年的穷困潦倒到连命都没钱救的人,她是没有能力手眼通天和大凌的五公主有任何交集的,也就是说,祝锦蓉要么承认自己就是大凌的罪犯祝锦蓉,要么就只能说碧莲和那封信是她伪造来陷害我的。
无论她选择哪一种说法,对她来说都十分棘手,因此祝锦蓉愣了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我也非常“好心”的没有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