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行
雍州不算远,快马加鞭不过五日便可抵达。
雍州有座山,叫做玉山,颇有名气。
非是此山以风光秀丽出名,恰恰相反,玉山是恶名远扬。
玉山虽没有芒山那样高大巍峨走势绵延,却比芒山危险千百倍,原始森林里遍布沼泽毒瘴,堪称天下最毒的毒蛇毒虫聚集地,故而玉山还有个别称——“埋骨山”。
虽然有些夸张,远远没有达到遍地尸骸的地步,但那仅仅是因为上去的人不够多。
不过有两种人最喜欢往玉山里钻,采药的和行医的。
也正是因为玉山之中危险重重,所以各种稀世珍贵药材数不胜数,全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得到。
长此以往,玉山所在的雍州便成了最负盛名的药乡之都、药材贸易城,街上随处可见药行药摊,郊外随处可见药田。
孟瑾年到了雍州,第二日便去视察防汛渠道了。
他其实并非如叶颜所想不懂堰决河渠,因着兴趣他还真学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至于为何有此兴趣,最初是因为想要研究如何修建出最实用的战壕。
古代没有枪林弹雨火炮,但有弓箭暗弩,打仗利用好战壕有时能起到决胜的关键。
而战壕也不是随随便便挖条沟即可,还需考虑地形、土质、天气、排水等问题,挖好后还要修整加固。
况且战壕还分多种:防御型、掩护型、陷阱型……总之也是个巨大的土木工程,与挖渠道还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故而孟瑾年特意去学了,学得还很认真,他在这方面即便谈不上造诣匪浅,也绝非一般人可比,如若不然圣上为何认为没人比他更合适?
那日御书房中,圣上给孟瑾年看的情报上写的正是当年他中毒一事的线索。
学医的自然也通毒,天眼阁查到齐皇当年所中奇毒便来自雍州一位名医之手。
此事还需从两年前齐皇不慎中毒一事说起,信远候当即下令封锁宫门,以搜捕刺客为名将整座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得到的结果却是与此事相关之人尽数被灭口,所有线索皆被人斩断。
能安排内侍宫女联手神不知鬼不觉给圣上下毒,可见幕后之人在后宫中颇有权势,是以信远候当时调查的着重点放在了各宫妃嫔以及各大内官身上。
可惜毫无所获,时隔日久,此案便成了悬案。
当年齐皇身中奇毒,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是乐神医暂时保住圣上性命。
毒倒有法可解,只是所需药材极其稀有,尤其是一味名为“海中玉”的关键药引,莫说齐云皇宫,就连出产地波多国的皇宫中都没有收藏。
顾名思义,海中玉是一种生长于大海中的极其罕见的药材,罕见也就罢了,关键古代可没氧气瓶和潜水服,试问天下几人有那本事潜到海底去寻找?
所以但凡听说过这味药的人只以为是个传说而已。
齐皇当时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传位诏书都拟好了。
结果天不绝他,派去波多国的人竟当真寻到了海中玉!
以免引起朝中动荡,一国之君中毒此等大事自然是要对外保密的,奉命寻找海中玉的那群人也是以普通药贩的身份去的波多国,正因为是普通商队这才招来了麻烦。
一行人途经蕲州地界时中了山匪的埋伏,伤亡惨重,运送的货物连带那味好不容易寻来的海中玉一齐被不长眼的芒山山匪劫了去!
药材自然是要抢回来的,但让谁去是个难题:事关圣上性命,此人首先必须绝对忠诚可靠,其次带兵剿匪还需有个合理的不让人怀疑的动机。
于是最终孟瑾年便以学业有成想要历练一番为由,自发请命带兵前去芒山剿匪。
孟瑾年顺利剿灭山匪取得药材,却不知是因消息走露还是幕后之人早有预料一直在暗中监视,总之就被突袭了。
那夜所有官兵无一幸免,只有孟瑾年护着药材逃了出来。
那时他只以为是自己武功高强外加运气极佳,然而当看到天眼阁送来的情报时才反应过来——那些人分明是对他手下留情!
此行去雍州与当年去剿匪的情况差不多,同样要绝对保密,同样要“师出有名”,孟瑾年依旧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这一次,不知那人还会不会对他留有余地。
就这样一边巡查河渠一边暗中调查,很快捉拿住那位叫方有德的名医,并从他住所地板下的暗格里取得了相关物证。
幸好顾长卿让他带着阿月,否则非要着了方有德的道,他那住所里几乎处处抹着毒药,也是亏得有阿月在才认得出哪种毒是圣上中过的。
之后便是连夜审讯,谋害圣上是多大的罪,方有德自然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阿月长相本就温润如玉,待人态度温和,举止斯文,又因着医者这一职业,让人看到他总会不由自主想到“慈眉善目、悲悯苍生”这两个词。
可就这夜,孟瑾年亲眼见到这位慈眉善目的神医含着悲悯苍生的笑将一颗颗不知名的药喂进方有德口中。
方有德毒发时五官乱飞恨不得抓心挠肝痛得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的模样,令孟瑾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看小侯爷深深皱着眉,阿月还安慰他:“小侯爷大可放心,我的药不会要人性命,还包治百病呢,他想死都死不了。”
小侯爷嘴角狠狠一抽,打定主意以后不能轻易得罪大夫。
就这样顺利取得供词。
然而孟瑾年一行人一出雍州,便遭到了预料之中的阻截。
方有德被暗箭射中心脏当场毙命,对方灭了口,还要抢夺证物与证词,似乎也无取人性命的意图,尤其是对上孟瑾年颇为忌惮。
可随着他们离瑜城越来越近,那群人下手也愈发果决狠辣起来。
孟瑾年所带的下属一个接一个牺牲,就连老何也为他挡下致命一箭不幸身亡。
他以为自己难逃死劫,心中遗憾没能将证据带回瑜城,也遗憾见不着阿颜最后一面……
是顾长卿带人如从天降般救下他一命。
孟瑾年下意识觉得姓顾的是有意等到他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出手,好让他感恩戴德。
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他一把打掉顾长卿伸来的手,索性坐在了地上,“顾长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心甘情愿把阿颜让给你。”头可断血可流,无论何种情况小侯爷风骨不能丢,女人更不能让!
救下他没得到一个谢字不说,反被误会他别有居心,顾长卿当真是既好气又好笑。
出手救孟瑾年原因有二:一来情报是他给的,他将人置于险境不出手相救心中委实难安;二来孟瑾年是叶颜的未婚夫,他自当尽力护孟瑾年周全。
顾长卿颇感无奈:“你出发那日我便已向你保证,不会趁虚而入,你还要我如何?”
谁让顾长卿威胁过他哪怕他和阿颜成亲也要让他们和离呢?反正他欠谁人情也不想欠情敌人情,孟瑾年问顾长卿需要什么回报。
顾长卿只道:“你既不愿欠我人情,那便发誓,今后要一辈子护着阿颜。”
“……就这样?”
“就这样。”
“这个不消你说我自会办到,你还是重说一个吧。”
这上赶着报恩也是没谁了,不答应他还不肯起来,顾长卿稍加思索,“那便配合我演一出戏。”
而后,顾长卿便将顾家是如何被灭门,他是如何查到宴承宣与顾家灭门一事有关联,又是如何设计宴承宣救下他……以及天眼阁查到宴承宣多次暗害圣上的事通通告诉给孟瑾年,以示他的诚意。
宴承宣的种种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想当然孟瑾年听后有多气愤,随即想到当年秋猎围场混入刺客一事,又想到叶颜曾怀疑过宣王与那些刺客很可能是同伙,那时他还不敢相信。
好一个心思歹毒、心狠手辣之徒!为一己私欲竟不顾亲人之情,草菅人命,祸国殃民,简直不配为人!
“你需要我如何配合?”孟瑾年沉声问。
“回瑜城后我会开始追求阿颜——”
“滚犊子!”孟瑾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都纳妾了还招惹阿颜作甚?!”
“……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行,你说!”
由于时间紧迫,顾长卿只将计划内容说了个大概。
听完顾长卿的计划,孟瑾年还是想说一句——你大概有那个大病!
但不得不承认,他比顾长卿自私多了,他爱叶颜,便只想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想要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虽然现在都还没得到,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便不想认输。
可没承想顾长卿压根没想过和他争抢。
“你这是逼着她与我成亲,可她心中那人是你……”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这样只会令我们三人都痛苦不堪,我还不如成全你们。”
可顾长卿却道:“我不能与她在一起,否则便是害了她。”
“为何不能?若是怕宣王对她不利,你我一同护着她便是,我偏不信以你我之力还护不了她周全。”
顾长卿神色惘然,“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我只信事在人为,有道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你若爱她就该为她排除万难!”
“可惜我与阿颜之间隔的不是山海——”说到一半,顾长卿话头一转,“你可知我为何会查到圣上中毒一事?”
快人快语的孟瑾年最受不了这种温吞的性子,“你且先告诉我,为何不能与她在一起,你若不说,回头我便去告诉她你对她有所欺瞒。”
今日顾长卿是一再被孟瑾年弄得很无奈:“我正要与你说,我之所以查到圣上当年中毒一事,只因我所中之毒与圣上是同一种。”
“你中毒了!”孟瑾年大惊失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是宣王?”此毒有多难解他十分清楚,关键在于药材难寻!如此顾长卿岂不是……
“毒倒无碍,解药阿月早已炼制出来,只是眼下未到服药的时机罢了,我必须让宴承宣知道我中了他的毒,如此他才会放松警惕,相信我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哦,那便好。”孟瑾年暗自松了口气。
哪知又听顾长卿道:“可即便毒解,我也时日无多了。”
自从得知顾长卿是天眼阁阁主后,孟瑾年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便是顾长卿为何要促成他和阿颜的婚事。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觉得无非就是大仇未报、不想连累阿颜、安定天下这三种可能,却从未想到竟是……
是,他确实恶毒地想过顾长卿怎么不消失、顾长卿怎么不饿死、顾长卿怎么不吐血身亡……可他没想让顾长卿真去死啊!
况且,他还是挺佩服天眼阁阁主的,如果顾长卿不跟他抢阿颜的话,他倒可以考虑和顾长卿做朋友。
怔愣好半晌,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颇多,实在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哑声问:“还剩多久?”
“或许三年,或许五载。我在启国时本就受过重伤,即便保住一条命最终也落下旧疾,原本还能活个十年八载,中一次毒又减寿一半。”顾长卿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
“……阿颜若是知道……”
她若知道真相,该有多难过?上一次顾长卿“死”,她口不能言许久,整个人都变得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再也没有露出过那种闪闪发光一样的笑容,连走路都不蹦了。
倘若再来一次的话……
“你也不想她难过吧?长痛不如短痛,待此间事结,我便会离开齐云,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顾长卿顿了一顿,“其实在我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她。”正如阿颜所言,他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将她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只能尽力护她安好,给她一个坦途人生。
“可她心中那人是你。”孟瑾年苦笑道,他宁可自己只能活三年五载,也想换她爱他一回。
“可你们来日方长。”顾长卿同样苦笑,他宁可她不爱他,也想换来长长久久的陪伴 。
两个互相羡慕的人同时陷入了沉重的沉默——
一声突兀的嘶鸣划破夜空,栖息在树梢上的鸟群受到惊下扑噜噜飞上天空,远离这方即将展开的战场。
“这该死的破地方,连个酒肆都没有!”孟瑾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后沾到的泥土,虽然身上所穿的衣服早已色彩斑驳。
生死关头他竟还惦记着喝酒?顾长卿表示无法理解。
倏尔,孟瑾年笑问他:“你如今的身子还能喝酒吗?”
“……”
“能喝的话,回到瑜城我请你喝酒如何?”
“那也得有命回去才行。”眼下还不能让宴承宣的人看到他在这里,迅速绑好面巾,顾长卿轻笑一声,“而且,我只和朋友喝酒。”
孟瑾年一把拉住他,“你这身子还是歇着去吧。”
顾长卿:“……”
乙也劝到:“公子,这有我们就行了,您先歇息。”
顾长卿:“……”
结果孟瑾年还从怀里掏出个鸭梨递给他,“挺甜的,是我路过一户农家买来的。”
面对顾长卿质疑的眼神,他再次强调:“我真的有放银子在那!”
顾长卿正要伸手去接,孟瑾年却一把将他推开,一支羽箭紧紧擦着他身侧飞过,“铎”一声扎进树身,箭尾颤动不止。
来得好快!
处理得也挺快,两刻钟后,林中又多出一堆尸体。
乙过来汇报:“公子,没有一个活口,那些杀手被抓后便自尽了。”
“嗯,无妨。”
他又向公子请示:“是在此处休息一晚还是继续赶路?”
顾长卿以眼神询问孟瑾年,他有些担忧孟瑾年身上的伤。
后者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小伤而已,这些血迹都是敌人的。”
然而他内心OS是:‘小爷我才不能在情敌面前丢脸!’
素来正经清冷的公子哪品得出孟瑾年的花花肠子,点点头,对乙吩咐到:“那便继续赶路吧,免得夜长梦多。”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得正是小侯爷,连日来被追杀,他受的怎么可能只是小伤。
眼见孟瑾年脸色愈发苍白,同他说话也快没力气应了,顾长卿这才意识到孟瑾年的异常,忙命人停下歇息。
翻身下马,孟瑾年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阿月检查过孟瑾年的伤势后面露古怪之色,“公子,他是不是信不过咱们?血都快流光了也不跟咱们说。”
公子心生钦佩之意:“他大概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吧。”是条硬汉!
由于孟瑾年伤势严重,一行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几日。
再启程便改为水路、陆路轮流走,这样的好处是不易暴露行踪,也令敌人难以设伏。
某一日,孟瑾年终于如愿以偿买到一坛酒,刚喝下两口便被顾长卿一把按住,“眼下还未到放松的时候。”
“我心中有数。”孟瑾年拨开他的手,又喝了两口,他开始往外掏东西——一支短笛、一盒玉容膏、一条手绢、半块玉佩……
乙站在一旁越看越迷惑,望了他家公子一眼,公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默默走开了。
掏完东西,孟瑾年又开始用刀挖坑。
顾长卿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已有了猜测。
挖好坑后,孟瑾年拿起那支白玉短笛,似在自言自语:“这是大白的,他有个心悦的姑娘,可又胆怯不敢追求人家,于是苦练笛艺,打算回去后便凭一曲《相思》对那姑娘表明心意……”他摇头笑笑,“可惜他吹得实在不怎么好听。”
他将短笛放入坑内,又拿起那盒玉容膏,“这是虎子哥的,买了打算拿回去给他媳妇儿,可惜泡过水已经不能要了。”
将玉容膏放入坑内,又拿起手绢……
最后他拿起那半块玉佩,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这是老何的……”他捏着玉佩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自我十四岁入军营训练,他便一直在我身边,也算得上是我师父……教了我许多……十五岁时,我偷偷混进军队上了战场……那一回他因我受了很重的伤,休养了好些年,那几年他便一直在我身边……人人都讨好我、奉承我,只有他是真心为我着想,我若犯错他也会直言相劝……”他手捧玉佩贴在额前,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对于孟瑾年心中的悲痛之情,顾长卿能感同身受。
当年他从昏迷之中醒来,得知长安为救他而自焚,同样是这样哭得不能自已。
节不了哀的,只要大仇一日未报便无法节哀!
依依不舍地将玉佩轻轻放入坑中,孟瑾年默然望了许久,而后开始往坑里填土,最后削了块木头插在土丘前作碑。
他半跪在土丘前,念一个人名敬一回酒,最后依旧是泣不成声。
这些人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是战友,是朋友,还有他最尊敬的师父,有好几人他甚至无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任他们暴尸荒野……
“他们为了护我而牺牲,可我……却无法将他们的遗体带回家……”
“不!”顾长卿沉声道,上前两步手掌搭上孟瑾年的肩,轻轻拍了拍,“他们不仅仅是为你,他们还是为圣上,为国为民!他们当得起英雄二字!”
话落他取出柳叶刀,在木碑上刻下“英雄冢”三个大字。
“不错,他们当得起英雄二字!”孟瑾年仰头饮下一大口酒,而后将剩余的酒全部倾洒在英雄冢前。
把酒坛用力掼在地上,他望着木碑郑重起誓:“倘若我有命回到瑜城,再来接你们回家,定将那些恶徒全部绳之以法,绝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
而后,他站起身对顾长卿郑重行下一礼,“此次多谢公子搭救。”
“但若到了生死险境,你只管自己保命,咱俩没什么交情,你犯不着为我送命。”说完他又暗自懊恼,他的意思明明是天眼阁阁主的命比他重要,可话到嘴边不由自主就变了味,谁让他俩当了那么久情敌呢?
顾长卿默默望了他片刻,转过身道:“好,届时我会将你的死讯传会瑜城,也告诉阿颜,再帮她重新找个可以托付终生之人。”
这个绝对不行!孟瑾年咬牙切齿道:“那不行,我就是爬也要爬回瑜城!”
顾长卿勾了勾唇角,“那便走吧。”
那厢宣王正气得拿茶杯砸人,砸完还冲上去踹了几脚,气急败坏地道:“本王说过多少回,不许伤他性命!不许伤他性命!那是本王的亲外甥!本王嫡亲的妹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了!”
十多年前他无意害死了阿芸,也害得静姝腹中胎儿不保,大病一场险些因此丧命,倘若再让她失去这个儿子,这回可真撑不下去了!
如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们兄妹二人也不至于生分至此。
那时所有皇室中人都瞧不起他、轻视他,只有这个妹妹对他真心实意的好。
遥想当年,他、静姝、素素三人纵马球场,何等恣意快活,那是他这一生当中最开心的时光,可惜太短暂了!
匍匐在地上那男人连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道:“王爷,真不是卑职下的命令!此事牵连到宫中那位,说不得是他派的杀手冒充成咱们的人。”
“那个老匹夫!”宣王气得胸膛直起伏,“要不是看在他对本王还有用——”他冷哼一声,目光泛起森冷杀意。
“无论用何种方法,下药也好打晕也好,千万别让人伤了小侯爷的性命,只要能销毁证据即可,切记!”
那男人领命退下了,心中直犯愁,下药是不用考虑了,小侯爷还能吃他做的饭不成?至于打晕,就小侯爷那拼死保护证据的架势,比杀了他更难!
难!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