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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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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夜半,若兰终于清醒,才坐起身,一阵晕眩感袭来,“咚”一下又摔回床里。

这一声惊动了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妇人,瞬间拔高嗓门嚷起来:“哎哟喂,姑娘你身子正虚着,别起来,别起来!”说话间已快步走过来,扶若兰躺下,手背贴在她额上试了试体温。

“谢天谢地,烧终于退了。”妇人面露喜色,“姑娘你且躺着,我去去就来。”

若兰连一个字都来不及问,妇人已风风火火离去。

不大会儿,朝生与那位妇人先后走进来,一个端着药,一个端着粥。

搁下药碗,妇人扶若兰坐起,正打算喂她喝药,朝生接过碗。

“我来就好,李婶你去歇息吧,这几日辛苦你了。”

李婶客套几句,见雇主坚持,便告退了。

喝过药,又进了一碗小米粥,若兰总算恢复些许体力,提出想去外面透透气。

已入秋,白日虽依旧酷热,夜里却有几许凉意,若兰病体未愈,朝生担心她吹了夜风受凉,执意要她加件外衣,这才放她去院里走走。

夜深人静,虫鸣咝咝,星子满天,月光将两道身影拉得老长。

若兰倏地顿足,转身望向朝生,月光下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风姿卓绝。

“怎么了?”他嗓音里透着一丝难掩的紧张,见她不答,手搭上她的额头,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你大病初愈,不宜吹风,还是回房去——”

“朝生,”若兰打断他的话,“我想要一只猫。”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两人无声对视。

直到若兰垂下头,才听到朝生温声开口:“想要什么样的猫?”

“白毛,蓝色眼睛的那种。”

“怎么突然想起养猫?”

“先前做了个梦,在梦里,我有一只猫,通体白毛,双眼湛蓝。可有一日,它跑出去后再没回来。”若兰踢了踢脚边一颗小石子,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怅然,“我对它那么好,以为养熟之后就不会离开我,它却弃我而去。”她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男子,“你说,它是不是很没良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朝生身后紧握成拳的双手在抑制不住地微颤。

这一刻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毫无防备,只得努力维持着笑容,极力掩饰呼之欲出的情绪。

他想告诉她,我绝不弃你而去,永远不会,除非我死,除非你不再需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蓝瞳猫独产于兹兰,且极为罕见。明日我让钧泽进城打听一下,如果市面没有,再着人去兹兰寻一寻。”

若兰弯了弯唇,移开视线,仰望着空中那轮明月,淡淡地道:“不必那么麻烦,倘若瑜城买不到就算了。”

朝生张了张唇,终究没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岩客的房门开了。

岩客打着哈欠懒懒倚在门框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小丫头,你朝生哥哥不眠不休照顾你几日,赶紧放他去歇息吧。”

“那你呢?”若兰噙着笑问,“我昏迷这几日,你可有尽心尽力?”

“那还用说嘛。”岩客并未察觉其中讽刺之意,边说边走过来,“你好端端的突然高烧不醒,可把大家急坏了!”

好端端?若兰心里冷笑。

那天她一直抱怨朝生出去玩不带上她,岩客便出了个馊主意,让她藏起来,等朝生回来发现她不见了,定然心急四处寻人,算是小小惩罚一下朝生。

结果就听到了那番对话。

从他俩的对话中可得出以下结论:朝客岩客曾是名为“罗网”这个组织的成员,罗网原属于皇后,朝客不知为何叛变,改投他主;如今皇后大势已去,罗网也已易主。

背叛皇后,杀授业恩师,杀那么多同僚,朝生在那场权势之争中必然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然而,或许并无叛变一说,更可能的是,朝客打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帮助他真正的主子扳倒皇后。

若兰有此推测当然有一定根据。

皇后身边的亲信照月曾陪同皇帝现身幽台宫,事后又威胁若兰保密,照月究竟是谁的下属一目了然。

也就是说,皇帝早有部署,将亲信一一安插到皇后身边。

那么朝生真正的主子,应该也是皇帝,皇后口中的负心汉。

所以朝生可在皇宫之中畅行无阻,顺利带她离开兹兰,且称她为“小主”,因为她是皇帝亲口认的“小公主”。

身为“十二客”之首,同时受帝后器重,朝生掌握的机密理应不少,皇帝怎么可能轻易放朝生离开?

所以,朝生离开兹兰或许并非退出组织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而是另有目的——杀寒客,杀鬼宿的部下,为皇帝扫清隐患斩草除根。

但有一点想不通,朝生为何将她带在身边?

她本身毫无利用价值,还悉知那么多秘密,甚至亲眼目睹去年那场宫变,皇帝没有杀她灭口已大大出人意料,怎么还放她自由呢?

岩客所言看似鸣不平,实则句句向她指明朝生另有身份、别有居心,之后又特地提起谨琪,其用意显而易见:他和她的人身自由乃至性命皆被朝生掌握,理应守望相助,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这出离间计颇有成效,让她再次对朝生起疑——将人身安全交到一个目的不明的骗子手里,如何安心?如何忍得住不去怀疑?

回想自己在寄寒山庄里对朝生的承诺,若兰只觉十分可笑。

打从一开始,朝生就带着漏洞百出的破绽出现在她面前,而她明知此人身份不简单,却抵抗不住诱惑,一步一步,自动走进他的圈套。

还口口声声保证,只要他解释,她便深信不疑。

可笑至极!朝生何须向她解释?

她早已如弶中雀,再扑腾也逃不出去。

最可笑的是,当确定朝生是给过她些许陪伴与温暖的“影子”,她竟开始动摇。

她对“影子”提过一嘴,希望有个人讲故事给她听。

朝生为她读了那么多话本。

“影子”承诺过,如果她用榫卯木搭出一座宫殿,便带她感受自由。

朝生做到了。

她的生活习性兴趣爱好,他一一牢记,时刻注意,不动声色为她打点好一切。

他对她一直那么好,始于她还是阶下囚时,怎么可能害她呢?

如果皇帝想杀人灭口,她毫无反抗之力;如果朝生想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似乎也没必要对她那么好,不是吗?

然而,考虑这些已毫无意义,她真正该弄清的是那场宫变和朝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谨琪临终前那句“你自由了”让她隐有所感,谨琪早已预料到她终将顺利离开兹兰,重获自由。

但以她对谨琪的了解,他策划不出那样缜密的布局,也绝非拿亲人性命换取私利的人。

纵然谨琪当时的态度明确表示他是站在谨炀那边的,皇后仍为谨琪的死悲痛不已,愤怒发狂,说明皇后也压根不信亲眼目睹的“事实”。

所以事发之后,若兰首先怀疑的是取代谨琪成为太子的谨嵘。

然而此时却不这样想了——谨嵘既已放话,怎愿放她离开?

宫变那日皇帝突然现身,从中获利最大的人是皇帝,放她自由的人是皇帝,因此皇帝的嫌疑最大。

如果那场宫变是皇帝为了扳倒皇后而策划的,那么身为皇帝亲信的朝生会与此无关吗?

岩客显然知道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谨琪。

恢复记忆那一瞬,她的确很想直接去问岩客,想必岩客十分乐意告诉她真相。

只是这“真相”究竟有几分真,那就不得而知了。

岩客说自己是好人,或许吧。

但也绝非良善之辈。

并非指岩客表面佯装相信朝生,实则背地里耍心机耍手段——朝生与岩客之间的恩怨纠葛已无法用是非对错区分,立场注定他二人终将拔刀相向——而是指寒客死于昔日同伴之手,同样身为寒客昔日同伴的岩客非但毫无惋惜之情,毫无悲痛之情,反在寒客死后仍一味责怪,屡次谩骂。

显而易见,岩客是那种一旦认定对方是敌非友便不会手下留情的人。

如今岩客与朝生是敌非友,万一岩客添油加醋或干脆颠倒黑白,反倒影响她的判断。

这群人欺她失忆无知,打从一开始就在骗她,每个人都在骗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人。

若兰迟迟未接岩客的话,朝生同样默然不语,岩客难免有些尴尬,叮嘱若兰几句病后注意事项,说自己困得不行,先回房了。

安静的庭院中只剩若兰朝生二人,各有所思,一时无语。

站了一会儿,若兰借口身体不适也回房了,独留朝生一人,久久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公子,”钧泽走到朝生身边,劝道,“姑娘已无大碍,我在外头守着就好,您快快歇息去吧。”

“您再这么不顾惜自个儿,万一熬出个好歹,莫说圣上拿我们这些侍从问责,就以娇客那爆脾气,非扒了我们一层皮!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侍从,赶紧歇息去吧!”

公子摇摇头,终于不再眼巴巴瞅着姑娘家的卧室,转而望月去了。

钧泽正欲再劝,公子忽然开口了。

“她想起来了。”

“谁?想起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钧泽哪理解得了。

朝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若兰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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