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人携手来到一片牡丹丛中，范芷月拉着沈令仪，让她给自己讲解这些花的名字。
“我只觉得这些花好看，却说不出哪里好看，妹妹不如与我说说吧。”
沈令仪弯下腰，纤手轻抚一株□□相间的牡丹，只见牡丹国色，美人倾城。
惹得站在摘星楼中以望远镜观赏园中美景的太子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沈大人文章华国，风骨立世，没想到他的女儿竟也有如此天人之姿，倾国颜色，真是天地之钟灵都聚于他们沈家了。”
几个成年皇子坐在楼中喝茶，闻言不由笑道：“隔得这么远，皇兄也看得清吗？”
太子赵乾转过身，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宝物：“二弟不如自己一试？”
二皇子赵豫闻言也不客气，拿过太子手中的望远镜便朝园中看去。
“果真神器，竟然看得如此清晰，比之前番夷上供的望远镜清晰多了，不知道皇兄从何处得来如此宝物？”
去年一番夷小国曾进贡三支望远镜，最后皇帝自己留了一支，另外两支分别赏给了太子和最宠爱的二皇子。
其他皇子只能暗中恼恨，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听二皇子如此一说，不由得纷纷好奇，若是从商人处买来的，自己也可以去买上一支，时时把玩。
太子双手负在背后，矜傲一笑：“此乃去年海上剿匪时缴获的赃物，统共就只有两支，前几天才入京进献给父皇，昨儿个我去给父皇请安，父皇便赏赐给我。”
众皇子听后神情不由得微妙起来，只有两支的望远镜，父皇赏了太子，却没赏给二皇子。
可见在父皇心中，虽然最宠爱贵妃母子，却还是循着大统礼仪，以太子为尊。
二皇子闻言不由得大怒，什么看得更清晰的望远镜，不过是太子特意设下的陷阱，引着自己好奇观看，再借着这事来打自己的脸，以正他在兄弟们之间的威信。
待今日之事被传了出去，只怕朝臣们也会有诸多猜想，那些原本暗中投靠支持他们母子的勋贵官员，只怕也会生出贰心。
二皇子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烫手的望远镜，有心装作失手掉到楼下摔坏，才凑近窗边，余光看到太子那得意洋洋的脸，一下子又清醒过来。
于太子而言这不过是一支望远镜罢了，坏了也就坏了，可今日自己若是将这望远镜摔了，便是毁了御赐之物，乃是大罪。
只怕太子正在等着自己犯下大错。
二皇子冷静下来后，不由得脊背生凉，汗意涔涔，差点就中计了。
太子见二皇子恭敬地将望远镜归还，中心不由得失望，为他献计之人曾嘱咐自己，要想办法惹怒二皇子，让他故意毁坏望远镜，这样就会惹得父皇大怒，一石二鸟。
不过他心中喜爱这个望远镜，虽然可惜二皇子没中计，但能够完璧归赵，也算一件美事。
太子满意地接过望远镜，心中惦记着刚才看到的美人，快步走到窗边，举镜四顾。
可惜牡丹犹在，美人却不知何处了。
另一边，沈令仪等人却是被一名女官请走了。
“太后娘娘有旨，今日春光明媚，请各位小姐去往鹭湖之畔，参加宴饮。”
众人跟随女官来到湖边，只见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边绿树垂柳、桃花相间，树荫之下早已摆放了长榻小案，案上水酒蔬果俱全。
已经有几位小姐来得较早，在女官的指引下先行入席，欣赏湖上风光。
待众人入席后，一名女官走到众人中间，宣读太后娘娘的旨意。
本朝风俗，这一日女孩们要来到水边，亲手制作一些东西，或者献艺，供奉给神灵，祈求祛除邪祟，健康平安。
原书中，沈令仪当众表演了左右手同时写下不同诗篇的技艺，一为咏春，二为怀古，一时间风头大盛，掩盖了众人的光芒。
那时候的她年轻气盛不服输，不是为了当什么太子妃，只是一身傲气，自觉出众，要在各位小姐中独占鳌头。
却不知过于出众也会得罪人，从那以后她便被似有若无地孤立了，唯有范芷月与她还同以前一样好。
只可惜原书中，两人因为四皇子的关系，家族与情感都陷入对立，便不复曾经的情谊。
“姐姐，你一会表演什么呀。”沈秀莹坐在她身侧，模样有几分羞涩担忧。
沈令仪瞥了沈秀莹一眼，自然知道她的打算，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上一世一般，将原本的计划说了出来，然后又问她要表演什么。
沈秀莹目光一闪，咬唇开口道：“姐姐，我本是要弹奏一曲古琴的，结果刚刚丫鬟来跟我说，那古琴不知道怎么回事，琴弦竟然断了。”
原书中，沈秀莹表演了古琴，空灵悠远，与她的气质十分契合，可惜太后嫌太幽静哀怨，不适合今日明媚春光。
因此只赐了香囊，并未赐芍药。
芍药代表着皇家的看中，当然，若是无意与皇家结亲，只要在遴选前早早报上自己已有婚约，皇家也不会非要夺臣之妻。
香囊自然就代表了落选，无缘东宫之位，也不会被赐婚其他皇子。
原书中，因为香囊的事，沈秀莹躲了起来哭泣，反而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前来赏花的太子，太子先前便听见她的琴音，只觉得十分合心意，现在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便生了怜爱之心，与她有了私情。
可穿书而来的沈秀莹早就知道了后面的剧情，也知道了问鼎这天下的男主是四皇子，自然不会对太子产生什么兴趣。
当然，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放弃刷自己的名声，一个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女子，若是在闺阁之中便默默无闻，拿什么去镇压以后的六宫。
尤其是范芷月，将来很可能是她登上后位最强劲的对手，也要提早提防才是。
沈令仪见这一世果然同上一世一样的进展，只能装作惊讶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姐姐，我没有什么才艺，你是知道的，我本来……想着随便写一幅字，应付一下，但是既然姐姐打算如此……”
“没关系，那便你书法，我绘画吧。”她做出了和上一世一样的选择。
计策成功，沈秀莹满意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
书法便是原书给沈令仪开的一个金手指，太后尤其喜欢书法，因此在原书中，沈令仪因为赏花宴上的那笔字受到了太后的喜爱。
自从她穿书而来，没事便在房间苦练书法，为的就是今日，博取太后的好感。
书法当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但幸好她只要练此次献给太后的那几个字即可，现在已经颇有成效。
其实她也曾考虑过，是不是要让沈令仪继续表演书法，博得太后的喜爱，说不定可以像原书中那样，顺利被选为太子妃。
这样就不会和自己抢四皇子。
可是转念一想，又怕女主气运加持太子，回头影响了四皇子登基。
……
见众人来齐，女官便去请太后圣驾。
待太后高坐凤台，众人行过礼后，女官便示意按座位次序开始表演。
程宝如姿态袅袅走到中间，只见她一身华服，遍绣金线，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再加上她本人娇矜的神色，让人忍不住投去更多目光。
众人都在期待她有什么精彩的才艺，却见两个宫女抬着一个外饰赤金镂空凤穿牡丹的玉香炉上来，程宝如伸出纤纤玉指，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枚香丸放入香炉中，随后又取过一根燃着的香线，将那香丸点燃。
“此香丸乃是我亲手调制，具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专门献给太后娘娘。”
众人恍然大悟，只不过谁也没见着她调香，又见她使用的香炉如此奢豪，多少有点不服气。
但人家是程府的嫡长女，又是安乐县主的唯一女儿，据说还备受皇帝与太后的宠爱，谁敢和她別苗头。
众贵女纷纷以帕掩面，露出不屑之色。
下一个本该是周三娘，但她刚才表现出身体不适之态，现在已经被引去休息，不过她乃是当朝皇后的娘家人，她的失礼也没人敢置喙。
又过了几人，有人弹奏古筝、有人演奏吹箫，技艺参差。
待轮到沈家姐妹时，沈秀莹展示了她苦练的成果，待向众人展示过后，便交给了负责收礼的女官。
女官乃是太后娘娘身边之人，见沈秀莹一手好字，便心生欢喜。
“姑娘这字写得真好，太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沈秀莹嘴角噙着笑意，对着女官礼数周全，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那女官不由得感慨，果然是沈家的小姐，这气度、这才华，她已暗下决心，一会要在太后娘娘面前，为她美言几句。
到时候娘娘再看她的这笔字，定然会更加高兴，自己自然也能跟着落点好。
沈令仪在沈秀莹写字时，便已在一旁的书案上铺开宣纸，开始作画。
她原本打算同上一世一样，画一幅赏花宴饮图，也算应景，可刚准备落笔，不知为何，杜家表姐所说的饥民逃难的情景便出现在脑海中。
挥之不去。
不如，利用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