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意料之外的会粘人
宋迢迢一回头,就见顾成珏凤目迷离,神色不安地望着她。
她目光存存下移,只见顾成珏一手扶着门框,而另一只手正罩在她的胳膊上。指尖轻陷,微显出点点凹痕。
顾成珏一反常态的亲近,使宋迢迢慌了神。她双耳红热,反射性用手腕将顾成珏的手拂开。
手刚被拨开,顾成珏就皱起了眉。他垂下眉眼,默了片刻,改换另一只手完成旧愿。
修长的手指勾上指尖,宋迢迢柳眉一挑,诧异道:“顾成珏,你这是做什么?”
顾成珏反应半晌,抬眸视向宋迢迢,向来清朗的声音,此时声如蚊呐,反复喃喃着如同祈愿:“宋迢迢,你回来。你不可以走……”
就这么不依不饶频频唤了数声,宋迢迢耐不过他,仔细观望起顾成珏:“顾成珏,你这是到底怎么了?你不会喝醉了吧?”
顾成珏潋滟的丹凤眸轻轻上抬,他仰视着宋迢迢,缓声道:“嗯,我醉了。”
宋迢迢望闻言摇了摇头,不想和一个醉鬼计较。她无奈笑道:“好好好,我不走。但你不要再碎碎念了,嫂嫂她们都在回屋准备就寝了,不要吵到她们。你先去洗漱,之后回屋躺下,我去帮你找些醒酒的东西好不好?”
顾成珏虽是酒醉,但行为上却配合的很。宋迢迢让他做什么他便乖乖照做,就算躺回床上,也是窝在被窝中一动不动。
宋迢迢一时找不到可以解酒的东西,便退而求其次,在灶房乘了一碗温水想为顾成珏缓缓神。
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屋内顾成珏执着的呼唤,仍声声不歇的传来:“宋迢迢……”
念了许久,顾成珏见宋迢迢还在原地踟蹰,被遗弃的不安感胀满整个胸膛。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听从宋迢迢的话,就见宋迢迢端着碗再次出现。
顾成珏眸光扑闪,从被窝中伸出手,向宋迢迢够去。
宋迢迢还以为他要接过碗,便道:“先坐起来在喝……”
话音刚落,顾成珏的指节已经小心翼翼勾上了宋迢迢的指尖。待两指拉成了勾,他才坐起身接过水碗。
宋迢迢垂眸下望,轻叹一声:“真是意料之外的会粘人。”
闻言,顾成珏那双朦胧的醉眼轻轻眨动,凤目好似被霜打过的红荷瓣,里外浮着薄红:“宋迢迢,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宋迢迢听出他言语中的不解与认真,忍笑道:“怎么会,只是自幼便见惯了顾小将军威风八面,如今见到了你这番难得的一面,便觉得有趣罢了。”
顾成珏见她笑起,也抿唇一笑,但随即又落寞道:“你之前没有和我提起过他。”
宋迢迢没反应过来:“谁?”
顾成珏闷声道:“秦星。”
宋迢迢不知道他怎么会在意这件事,但还是回答道:“之前原以为是点头之交,只是没想到缘分竟如此深厚。”
顾成珏蹙起眉,显然不想听这个答案。他眨眨眼,换了话题:“你都称他们为哥哥。”
宋迢迢笑道:“他们都比我年长,为了尊重理应称声哥哥,否则我还能如何称呼?”
顾成珏将手指勾的更紧些:“宋迢迢,我也比你大。”
宋迢迢望着顾成珏图穷匕见的模样,惊笑道:“不会吧顾成珏,你折腾这么久,难道是为了这个?”
顾成珏仰视着她,缓缓道:“不应该吗?你每次都只称呼我的名字。相比他们,我才像是你最不相干的那个人。”
宋迢迢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坐在炕沿出神了小片刻。
顾宋两家虽为世交,但却没人肯为宋迢迢正式介绍顾成珏。
在镇国公府,宋迢迢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七岁那年,宋迢迢才被镇国公领回府中认了亲。而那时镇国公嫡女宋昭昭早就与顾成珏订下了金玉良缘。
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生怕宋迢迢不自量力,对这桩婚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宋迢迢对此毫不知情,但行动上却是出乎众人意料,遂了他们的愿。
毕竟在宋迢迢眼中,顾成珏周身不分季节的散发着冷气,一举一动,好似捂不热的寒冰。
宋迢迢虽对顾成珏有着好奇,但心中总有隐忧。她唯恐擅自接触顾成珏,结果不出一瞬便被他冻碎了。
所以,就算偶尔在府中碰上那生人勿近的冷面少年,宋迢迢也是点点头,便转身就走。
一个敬而远之,一个习以为常。直到宋迢迢十二岁,二人才有了交集。
那日,宋迢迢在莲花池畔,效仿着镇国公舞剑,认真的模样,已然将自己当做了保家卫国的女将军。
但宋迢迢在武艺上终究是没受过指点。一时入神,误扭伤了脚,眼瞧就要跌入水中。
就当宋迢迢不情不愿地闭上双眼,已经想好了入水之后该如何爬上岸时。身后一阵救赎般的快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果断拉住她的胳膊,将险些落水的宋迢迢及时带回了岸边。
宋迢迢狼狈回眸,便望见了向来不苟言笑的顾成珏。
她以为冷若寒霜的少年,此时正凝望着她,满目忧心。
四目相对,顾成珏蹙了蹙眉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欲言又止片刻,最终没有将关心或劝诫的话宣之于口。
待见宋迢迢站稳了身,顾成珏便放下她的手,转身要走。
宋迢迢堪堪稳住心慌,见他要离开,思衬片刻,第一次对顾成珏扬起笑脸:“多谢顾小公子出手相救,我……我叫宋迢迢。”
顾成珏闻言回首,他望着宋迢迢的笑脸,默了片刻。随即他垂眸回道:“我知道。今后,你叫我顾成珏吧。”
从交换姓名那天起,宋迢迢就习惯了称呼顾成珏的全名。
宋迢迢回过神时,顾成珏已两眼昏沉,闭上了双眼。
“叮——反派顾成珏拯救进度现已达百分之五。”
宋迢迢正为顾成珏掩好被子,蓦然听闻系统音,在心中问道:“师父,咱们原来还有进度条的吗?”
系统沉声道:“我知道你的进度会很快,但没想到进度会这么快。你这样的拯救速度,当真万中无一,我都有点不知所措。”
宋迢迢欣喜道:“师父,拯救事业如果这么高难度的话,那我要是拯救成功,是不是会有什么终极奖励啊?”
系统轻叹一声:“奖励的话自然是有的,但拯救进度完全依靠顾成珏的意志决定。你不知道,隔壁有一个穿书到修仙界的人,苦熬三千年,才终于将拯救进度刷到百分之九十九。但未曾想被反派读心,听到他打算完成任务就回现代,一夜之间进度清空不说,还致使系统受到重创。到现在系统都没有和那人联系上。”
宋迢迢闻言汗毛倒竖:“这反派怎么会有如此深重的执念……”
系统安慰道:“别担心,顾成珏和那些纯反派到底不一样。他的黑化皆源自外因,内芯还是好的。只要不使他重蹈书中的覆辙,发生如上拯救事故的几率近乎为零。”
宋迢迢忐忑的心稍稍放下。
也是,顾成珏除了今日一反常态,平日里的情绪可谓是稳如泰山。
而且,她和顾成珏都是共患难的难兄难妹,顾成珏总不至于对她如此。
系统又言道:“因为拯救进度突破百分之五,现已解锁了北疆人际关系图,兑换积分为五万八千分,主要作用为识别人与人之间的幕后来往。”
宋迢迢心中一动:“师父,那我距离兑换成功还差多少积分?”
系统:“今夜涨了小一万,还差四万积分。看着是有些遥远,不过你多让他喝几回酒,耍几回今夜的酒疯,说不定转眼就成了。对了,那棉花不是已买回来,你把他那破袄缝一缝,说不定又是一笔收入。”
宋迢迢点点头,洗漱后缩回了被窝中,一夜无梦。
清晨,天光破晓。一缕柔和的晨光照向顾成珏的面。
顾成珏微一睁眼,宿醉的钝痛立时侵袭到令他眼前发昏。他按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身,一只干净的湿布巾便从额头顺势坠下。
他持起布巾,目光寻向宋迢迢,沙哑问道:“宋迢迢……我昨夜是发烧了吗?”
宋迢迢正在火炕一角抱着顾成珏的棉袄。她闻言哼笑一声:“发烧倒是没有,只是顾哥哥一直喊着头痛头痛。若不想个法子为你镇痛,小女子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啊?”
顾成珏闻言一怔,低垂的头暴露出红透的耳朵:“昨夜……抱歉。今日起,我再也不会碰酒。”
宋迢迢听着顾成珏信誓旦旦的语气,自然相信他是做的到的,但还是忍不住佯装伤感的逗弄他:“看来顾哥哥是打算将昨夜所发生之事全盘否定了?那我也便顺应你的心思忘的一干二净好了。顾哥哥是谁啊?顾成珏你知道吗?”
顾成珏用手罩着发烫的耳朵,眸光闪躲:“昨夜之事,若你不喜,便请忘记吧。至于称呼,自然随你喜欢。”
宋迢迢也不再难为他,笑叹道:“顾成珏,灶房里面给你热了粥,快去吃吧,否则待会一凉,又要给你再热一遍。”
顾成珏听闻称呼的落差,身形一怔:“多谢。”
顾成珏回来时,宋迢迢正提起线,按着系统的指教缝下第二针。
见状,顾成珏走上前:“宋迢迢,你在做什么?”
宋迢迢再次将针刺入棉袄:“昨夜下了一整夜大雪,之后的天气只会更冷。你袄子不是有几处破漏吗?我便想着早点给你补上,这样就会暖和多了。”
顾成珏凤眸敛笑,附和道:“嗯,是暖和多了。”
宋迢迢轻笑一声:“顾成珏,这你还没穿上呢。不过我这是第一次做针线活,若是补的丑了些,你可不能笑我。”
顾成珏点点头,垂眸笑道:“小菩萨惠泽世人,我怎么好恩将仇报呢?只是你可不可以也教教我?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