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晋江文学城
2023.11.04
《浪漫失语》
文/季清
十月下旬的上京温度比苑城低了十几度。
千葵走出廊桥，上京的冷意却没袭来，扑面来的是空调的暖气，但她还是拢了拢身上的毛衫。
前两天，乐姐告诉她公司给她配了个助理，叫小爱。她这次进组是女三号，戏份算不上多但也不少，没助理不太方便。
乐姐是千葵的经纪人，四年前就动过把千葵签下来的念头，在得知她大学四年不接戏时，只说，四年后若依旧想走这条路，可以找她。现在这个角色正是乐姐给她争取到的。
上飞机前，乐姐说小爱会来接机，千葵在口上张望，她虽没见过真人可手机里有照片，不会认错人。
嗡——
「小爱：姐，你到了吧？我这堵上了，在等。」
小爱看着车窗外如蜗牛爬动的车、前面长长的车流，心急如焚。
千葵看了眼时间，还早。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去边上，一手回复：没事，不着急，中午前赶到酒店就行。
消息前脚发出去，后脚发出一声‘嘭’，是行李箱相撞的声音。
千葵心下懊恼，该看路的。
“不好意思，对不起！”
她往后退了一步，鼻尖钻进一股清新的海风气味，眼前是长裤和短款风衣，风衣里面是一件T恤，视线上移，脖子上圈着根黑绳，绳上挂了个圆形吊坠，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头上戴一顶渔夫帽，看不清样貌。所及之处全是黑，除了露出的眼眶和鞋面上的几条白色线条。
面前人很高，一六八的千葵平视才到他喉结，她重新对上男人眼睛，这才发现他眸子很好看，猝不及防便引人深陷，上挑的眼尾还有颗痣，可眼里透出的情绪太过漠离。
不过仅一瞬，男人眼底的距离感散去不少，甚至透出几分欣喜与意外。
“对不起，没受伤吧？”他询问。
未等千葵开口，他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连忙稳住方才相撞上的箱子，着急道：“哥，哥您慢点，没撞坏吧？这下午还有事，要是伤了把我卖了都没用。老范说外面堵上了，还得好一会呢！现在赶也没用……”
千葵瞧男人眼神扫到小哥身上，那神情似乎在说‘你看我像有事吗’，小哥叭叭叭的嘴巴毫不犹豫关上。
“我没事。”千葵摇头，扫视一圈，打算去边上没人的座位坐会。
小哥这才看向千葵，似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自家哥跟着人一同往边上走。
他哥认识？他都没见过呢！顿下三秒，也只好跟在后面，暗自道：这人长得真漂亮，饶是他见过圈内各样的美人也觉得她好看。第一眼就是惊艳，偏偏那张脸还没有攻击性，更是能耐住细看。
小哥笃定，她要是进圈，神颜绝对落她头上。
千葵听着身后的声音疑惑，怎么还跟上了？
走到座椅前，千葵停下，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看那架势，是想和她挨着坐。千葵转了转眼眸，那双鲶鱼眼闪过一丝狡黠。待男人坐下后，她转了个身，往他后面两排的位置坐了下去，也因此错过了男人无奈摇头的举动。
千葵习惯性搭起了二郎腿，翘起的那只脚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注视前面的背影，若有所思。
即使他遮得这样严实，千葵依旧感到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尤其那双眼睛，让人入迷的眼眸，啊……特别是那颗小黑痣，像是一个小黑点点在那。想了几分钟，没有一点头绪，千葵甩了甩脑袋，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分一秒在流逝，机场旅客走了一波又一波，身旁的位置来来回回换了几个人，小爱还没到，千葵泄气般长叹，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再次落到前方。
那人也还在，小哥在和他说些什么，千葵听不太清，只见他没表情地点头。
接着，两人起身，朝出口走。路过千葵时，相撞的男人步伐微顿，邀请道：“等车？我车到了，送你？”似乎察觉有些突兀，很不礼貌，补充说，“给你赔礼，刚刚撞上你。”
撞上她？千葵汗颜，明明是她撞上去的呀！不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已有人替她解围，是那位一直跟在男人身边的小哥。
“哥？”小哥踏出去的脚收回来，一脸震惊，“你忘了咱——”
没有言语，又是一记眼神，淡淡的，只是看过去，却已足够让小哥封上嘴巴。
说来赶巧，小爱消息来了：姐，我到了。
“谢谢，但我想不用了，有人来接我。”千葵晃了晃手机，莞尔一笑。
笑容给她娇颜的面容注入灵魂，宛如面向太阳而开的向日葵。
千葵直挺挺的背影离去。
小哥疑惑问：“哥，你认识那美女吗？你今天——”
“不是说时间赶不上了吗？”他不客气打断。
“……”
那你还要送人家。
没等千葵走到机场外，小爱已经小跑了过来，见到千葵怔了一下，很快调整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甜甜喊了声：“姐。”
下一秒开始介绍自己：“乐姐安排我来的，我姓林名爱，大家都叫我小爱，二十一岁。”说完继续看着千葵，她穿的不多，一件白色毛衣开衫，里面一条碎花连衣裙，白的发光的小腿露在外面，一头密布黑发自然披散开，看上去恬静温和。
“千葵。”千葵颔首道。
出了机场，千葵算是真实感受到上京深秋的微寒，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色毛开衫没啥作用，一股股冷空气直直地从小腿往上爬，沁下全部肌肤。
上车后，透过后视镜，千葵瞥到那两人上了辆黑色的七人座商务车。
“姐，乐姐有没有和你说男一号女一号谁演啊？”小爱探究地问。
“没。导演不透露，投资方也不说。”
“开盲盒哇！”
千葵没回话，嘴角微勾，颇有些无可奈何意味。心里倒是把小爱那话放在心上，明天开机，网上会有什么消息吗？解锁手机，微博搜索框‘电视剧抱紧你’，有些结果出来，都是关于即将开机和猜测谁演，没有具体消息。
“姐，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呢！”小爱困惑。
千葵扭头瞧了眼，是那辆黑色商务车。
“进市区就这一条路，等会就分开了。”千葵无所谓道，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
「有风声，男一号谈霍隅演，不知道真假。」
顷刻间，身子像被人点了穴位，一动不动，眼神也牢牢粘在屏幕上，聚焦在那三个字上。字明明是清晰黑色的，可千葵是越看越玄乎，不由得望向右前方的后视镜，愣愣地盯着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商务车。
她知道机场察觉到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她看过谈霍隅照片的。所以不是她多想，是真的见过，只是她未想过两人会遇上，便从没放心上。
花了两分钟，千葵冷静下来，输入‘谈霍隅’点击小放大镜的标识。
这次页面弹出的消息多了许多，满满当当出现在屏幕上，最多的便是照片，生活照、宣传照，各种各样的照片。
不用点开看了，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眸，能吸进所有的东西，危险又沉陷，加上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稍稍上挑的眼尾，不会错。
特别是眼尾那颗不起眼但灼人眼球的小黑痣！
是他。
谈霍隅！
千葵呼吸略微急促，似乎这件事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谈霍隅出演男一号，是她和谈霍隅。谈霍隅不认识她正常，她没认出对方来……也不知那人会不会生气，千葵转念一想男人在机场的一举一动，他是个礼貌客气的人，应该不会在意。
此时，谈霍隅撑着下颌，凝视窗外飞驰的绿植。
“哥，咱和前面车一道诶？”出声的正是方才的小哥，谈霍隅的助理小高。
“机场去市区还有别的路？”
可是……这都进市区了……小高磨蹭会，察言观色：“哥，我有个问题……”
“说。”
“您今天很反常，认识她吗？叫什么名啊？”小高斗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谈霍隅换了个姿势，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揉了下脖颈，理直气壮：“不知道。”
小高：……
“不知道还耽误时间送她。”小高碎碎念。
不料，被谈霍隅听了个全。
“我撞到她了。”
谈霍隅阖上眼，所有的情绪皆藏于眼下。
两车一前一后，进了市区也一路相随。
千葵心中已然肯定。“小爱，或许……我知道男一号是谁了。”她陡然开口。
“谁？”小爱反问。
“后面那辆车上。”
小爱看过去：“车上谁？”
“谈霍隅。”
千葵音调无起伏，平淡吐出这三个字。
万物皆符合物理性质。小爱踩刹车的那一刻，千葵无法抵御惯性，身体猛地往前栽去。
她想：还好有安全带护着。
“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有点脚软。”
千葵这才知道，小爱也是头回给艺人当助理。
“我没事。太危险了，下次别这样。”
小爱连连点头，瞥向后面因为她急刹而跟着急刹停下来的一串车辆，心有余悸。
车子重新启动，她们不知道，后面那辆车里的人也被这样一个急刹打乱了心神。
抵达剧组预定的酒店时，正巧中午十二点。
千葵入住还没办理完，便嗅到了那股气味，清爽的海风，伴着海盐与椰子。在机场相撞的时刻，她也闻到过。不用转身便知，谈霍隅在身后。
她想，不论机场那个意外，明天开始两人要在一个剧组工作是不争的事实，怎么着也要认识。
“千葵。”她面带微笑落落大方。
“谈霍隅。”他点头示意。
谈霍隅注视她窈窕离去，薄唇翘着，缓慢念道‘千葵’。
向日葵，果是小太阳花。
“哥，她和咱住一个酒店？她刚说什么了？”小高警惕问道。他来晚了几秒，没听见二人的交谈。
谈霍隅本意想装没听见，余光眄到小高，好似想起什么，眸光一闪，显出几分得意。
“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