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街道上人流涌动着,各色的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摩肩接踵之间,彼此交错而过,如同一副繁华的画卷。
一名身着锦绣袍,头戴珠冠,手执玉扇的男子,正笑吟吟的问着一旁小贩的糖葫芦怎么卖。
但男子眉眼间依稀可见女子的的柔色,那中性的声音也像是刻意掐出来。
来往的行人看到言涵无不热忱的对她打招呼,嘴里一口一个言公子,言涵都一一以笑回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女扮男装。
未等她走出这条街,一名神色慌张的女人跑到她身边,女人眼神中透着不安和焦虑,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眉头上的汗珠已经流了下来。
女人哀求着,希望言涵可以帮她找找她失踪多日的儿子。
闻言,言涵双眉紧锁,将手中的扇子一合。
茅草房建的有些粗糙,不少茅草从墙上吹落下来,随风摇曳,屋内略显昏暗,阳光透过草屋顶的缝隙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房角处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榻。
看到如此简陋的景象,言涵心中先是微微一惊,作为言府的大小姐,她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屋舍,先前瞒着父母亲出门女扮男装,替百姓伸张正义探案,也多数也是在京内,多半都是砖瓦房。
言涵先是安抚着急的满头大汗的女人,细细询问了当日的详情,随机在心中有了大概猜想。
腰上的白玉佩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言涵在周围蹲下身查看周围的痕迹时,白玉佩刻有字的另一面被衣服转过来也未意识到。
路上的行人看到言涵的神色,自然没有一人前去打扰,言涵的名声在京中老百姓的耳中胜过衙门,在他们心中没有言涵断不了的案子。
言涵聚精会神的低头分析,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前多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公子。
所以在她回过神来看着脚尖前的轮椅时甚至还吓了一跳。
言涵愣神,瞪大眼睛,震惊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她震惊男人就这种悄无声息的到她面前她还未发觉,她疑惑男人为何单单停在她的面前,想着,言涵眼神又不做声响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
男人一身青衫,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眉宇间流露出一股高贵优雅的气息,他嘴角轻轻上扬,但眸子却又深邃而神秘,指尖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时不时点动。
言涵在脑内飞快的思索,可最终无果,她并未见过眼前的男人,但对方身上又透露出皇族才有的气息,让她不免才想对方是不是外来的皇戚。
刚等言涵准备张口,男人却抢先一步介绍自己,并解释了先前女人报官寻她丢失的幼子,并且听到了言涵也在寻找,故来碰面。
听到此,言涵心中的警惕却加深了几分,衙门那儿的人什么德行她是清楚了,里面有什么人她也清楚,但眼前这个自称阿霖的人她是真真没见过。
背在身后的拳头收紧,言涵心中飘过无数想法,但最终还是未排除阿霖于这件事有关,但看着阿霖身后推着轮椅的黑衣人,她又怯怯的松了拳头,正面硬刚她不可能赢过男人。
祁霖嗓音柔和如同春风,甚至抵消了夏日的躁热,让他人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跟着对方走。
直到路上的行人越大稀少,言涵才猛然回神,但周围已经见不到什么人。
四周是低矮的泥房,昨日下过雨,墙壁上还有湿漉漉蚯蚓爬过的痕迹,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泥土味,但恐惧却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样悄无声息的爬上言涵的后背。
顿时言涵看向祁霖的眼神也饱含戒备,身体紧绷,嘴唇轻微的颤抖着,似乎只要对方一有动作,言涵就会像只兔子一样逃开。
前面的祁霖却像是没有发现言涵的异样,依旧伸手谈论着他这些日子搜集到的情报。
刚等他有转头的动作,言涵心里一咯噔,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扭头抬腿就跑。
却不想她脚尖刚起,肩膀就被一只带有黑手套的手按了下去,恐惧宛如一道无形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言涵双唇紧闭,却依旧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惊惶和不安。
祁霖并没有像言涵想的那样回头,反倒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柳絮,浅笑着让她不要害怕。
可言涵现在哪儿听的下这些,脑子里被恐惧填充,她咬牙,想起了之前父亲的忠告。
大约是父亲知道了自己在外探案探出了名声,半夜前来和她语重心长的谈心,她喜欢探案言候并不约束,她为底层人民声张正义言候也是支持的,但他千叮嘱万嘱咐让言涵不要碰上面人的利益,但那时的言涵却嗤之以鼻,甚至因此还同父亲疏远的叙旧。
眼前的景象让她十分懊悔自己为何不听父亲的话,眼眶里眼泪不断打转,言涵脑内飞快思索着自己逃离的可能,但结果是令人悲催的。
肩膀上的手如同焊在了她身上样,按的她肩膀疼,言涵想只要她有什么大动作,这只手捏碎她的肩胛骨也不在话下。
祁霖将手中的柳絮轻呼一口气吹飞,它们在空中翻滚着,飘舞着,有一种想要自由的欲望,仿佛在追逐着那自由而瑰丽的梦想。
言涵紧张的看着祁霖接下来的动作。
但祁霖仅仅是转过轮椅,依旧浅笑着,从轮椅扶手下抽出一封信,放在言涵手中,告诉上面有她想要寻找的结果,随后便离开了。
可言涵分明听得清楚,在祁霖向她道别时公子二字咬的很重。
直到听不到轮椅声,言涵才松了一口气,手心被冷汗浸湿,她慌乱的在衣袖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
明显祁霖是知道那孩子的去处的,但他今天找自己的理由又是什么,盯着白纸黑字,言涵手指微微颤抖,地址就在附近,只要她挨家挨户的排查就好。
但眼下又犯了难,周围有不少墙都塌了半边的房,里面爬满绿油油的藤蔓,独自形成了一方天地。
可时不待她,就算言涵怕里面会有埋伏,她也不敢耽搁,孩子被掳走后不吃不喝又能坚持几天。
一想到这儿,言涵还是咬咬牙一脚踏了进去。
房屋年久失修,砖头变得暗淡无光,墙面的石灰已经剥落。
屋顶上的瓦片也已经严重损坏,只剩下零散几块,散落在地上好像无家可归的游荡者,窗户上也布满了霉斑和蛛丝,不时被风吹落。
言涵已经记不清这是她进的第几间房屋,体力已经透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的抗议,每一个肌肉都在疲惫的颤抖。
太阳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躲藏在远方的山峰后面,留下一片暗淡的余晖,天边的云彩笼罩着一层深沉的灰色,透露着一丝萧条的气息。
她抿唇,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羸弱,但在这种状态下,她的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
再一次推开房门,里面意料之内的没人,言涵吐出一口浊气,可刹那间又惊惧的瞪大眼睛。
她站在门口,余晖从后方洒下,可映在屋内的分明是两道人影!
言涵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似乎想用这种痛感掩盖内心的恐惧。
影子的手抬起,言涵刹那间向前冲去,可依旧是慢了一步,后颈处骤然传来一阵钝痛,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般一下子倒下。
再次睁眼,一阵阵的剧烈的头疼让她意识涣散,言涵感觉自己头皮上的血管都在叫嚣着疼痛,眼球随之晃动,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被一下子打断,甚至记不起倒地前的事。
艰难的爬起身,刚想向前走一步,言涵的娇嫩和脸不可避免的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这时她的思绪才逐渐回笼,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麻绳捆住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窗户处洒下幽幽月光提醒着她时间不早了,但直到此时言涵才发觉角落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月亮被路过的云遮住,一时月色也仿佛被困在灰暗的迷雾里,散发着诡异而又萧瑟的气息。
男人依旧坐在那儿,言涵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但能隐隐看到他身上衣服金线折射出的光,她痛苦的趴在地上询问男人的目的。
谁知男人充耳不闻,甚至好不悠闲的替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紧接着发狠的将白玉茶盏摔在泥地上。
这一举动吓得言涵整个人一哆嗦,她的心在怦怦乱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咙头,下唇被紧咬,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惧。
“别害怕。”
男人声音又愉悦起来,但眼睛依旧想鹰一样死盯着言涵。
“言小姐的探案能力,我是钦佩已久,但言小姐似乎对先前我派的人并不理睬,所以只能我亲自来和你谈合作的事宜。”
话到此,言涵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却是有人上门寻过自己,但那时她醉心于另一个案子,所以并未理睬,何况她向来不为那些达官显贵探案,也省的自己一不小心就踏进他们的局,被做了棋子不自知。
但言涵死鸭子嘴硬,吃力的抬头质问眼前的愉悦犯自己不和他合作他又能奈她何。
愉悦犯不怒反笑,从阴影中走出,月光映在半边脸上,显得男人笑的更加阴恻恻。
男人的一身黑袍,宛若黑夜中的幽影。
直到言涵看清男人的脸,她终于直到为什么他会有恃无恐的说着她一定会同意的话。
因为,言涵根本没有退路。
心情是痛苦的,仿佛无尽的黑夜,永远也无法结束。
等男人离开后,她好不容易从柴房里逃出来,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言涵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头发散乱,脸上也不知何时碰上了灰,黑一块白一块的。
路途的尽头是一些家仆提着灯笼,焦急的来回看,直到有一个眼尖的下人远远看到言涵,一群人才急匆匆的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