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齐小公子
“公子。”
“啊,三儿,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是东边还是南边。”
暗卫小三,停下脚步,看着站在院中间的齐术一动不动。
“快过来啊。”齐术叫道。
“……公子莫要乱动,我去喊人。”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齐术欲哭无泪,却也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齐术正欲叫他,待看清来人之后,却一扭头装作没看见。
“齐小公子又被关住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商宁。
萧渊自从进了夏府,比在萧王府还要自得其乐。萧王府的乐子已经被他找完了,如今进了夏府,就像狼进了羊群一般,到处祸害人,府中众人“苦不堪言”。而商宁更是被“鸠占鹊巢”,无奈之下在夏凌那里安了家,自然也不便再住在书房了。夏府的小厮和丫鬟主要复杂扫扫地、接待接待人,不需要服侍府中的人,夏凌院里自然也没有小厮或丫鬟,所以除了主屋和书房,就只盖了一间耳房,原本是给主屋翻修的时候自己临时住的,所以装修布置都按照主屋的标准来的。如今便让人收拾出来,给商宁住了。
住在夏凌那里自然没有自己的院子舒服,所以商宁也不乐意呆在院里,便时不时在府内四处闲晃。于是便好几次遇到被自己阵法困住的齐术。
虽然只是做实验,但齐术用的还都是“真材实料”,一不留神就容易伤人伤己,虽不致命,但也会叫人狼狈不堪。所以一直负责照顾他的暗卫小三已经有了经验,一旦看情况不对,就马上叫人帮忙,萧渊本来跃跃欲试,但被夏凌他们严禁靠近齐术的院子,免得他受伤。
商宁站在院子门口扫视了一下,口中念叨了几句,指了指南边,“南边走。”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齐术还是乖乖听了商宁的话,从南边出了阵。
等小三带着夏凌和凤宵过来的时候,齐术正蹲在地上生闷气,商宁却已经如鱼得水地在院子里穿来穿去,嘴里还不停地打击着齐术,“我走过来了,我又走过去了,我到花架下面了,我到你房门口了……”
夏凌和凤宵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夏凌帮忙把齐术布的阵拆掉,凤宵则去安慰齐术。
可这次,齐术却久久不愿意开口说话,这把凤宵和夏凌难倒了。夏凌朝商宁使了个眼色,商宁翻了个白眼,走过去,“你布的阵很棒,一般人破不了,挺有用的。”齐术闻言,微微抬起头,可下一秒又听商宁说,“可惜你如果不能熟练地运用,还不如不学。害人害己。”说完竟就这么走了。留下夏凌和凤宵尴尬地面面相觑。
“今日你对齐术,是不是太严苛了?”夏凌回到院子,就看到商宁正躺在她从萧渊手里拼命抢来的躺椅上,仰头看着天空。“为了哄他,可把凤宵折腾得够呛。”他想到凤宵那副抓耳挠腮欲哭无泪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你们太宠他了。”商宁道。
“凤宵有跟你讲过齐术的事么?”商宁摇摇头。
“他是我们打仗的路上捡的。”夏凌拖了把椅子,坐到商宁身边,“那时候他正在布阵抓鸟吃。我们还是头一次见为了抓只鸟费那么大功夫的。后来我们给了他点吃的,他竟然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有一次敌军偷袭粮仓,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地闯到了我们的练兵场,暴露了个彻底。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被齐术布的阵给迷惑了,误把练兵场当成了粮仓。”
“你们当时没有怀疑他别有用心?”
“当然怀疑了。江离虽然不说,但我知道至今他对齐术仍怀有戒心。”夏凌说,“不过,齐术自己的那些小九九,大体无害。”
“而且,有凤宵和小三看着呢,不碍事。”他又补充了一句。
夏凌看商宁躺着舒服,不由觉得自己的椅子有点硌人。他想了想,突然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草地里捣鼓了一阵,随后又走到商宁旁边,抱起她轻轻一跃,便落在铺上他的大衣的草地里。已经入冬,泥土干燥,草都枯黄了,厚厚地铺在地上似乎十分软和。商宁不满地看着夏凌,夏凌却一脸无害地冲商宁眨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商宁不由气闷。夏凌把之前盖在商宁身上的毯子给她盖严实,自己则朝空中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就有暗卫送来了新的大衣和毯子。夏凌折腾了一会儿,这才也舒舒服服躺下。商宁看着夏凌得意的模样,不由鼓了鼓腮帮子,突然伸手狠狠地在他脸上一捏,然后又不情不愿地也躺了下来,和夏凌一起看着天空。
“你们这么纵容他,恐怕还有其他原因吧?”商宁开口问。
“其实齐术并不是不会破阵。”夏凌说,“只是,当初因为他的失误,我们差点全军覆没。”
“臭商宁坏商宁,打你,打你……”一回到院子,小三就看到齐术正蹲在地上捣鼓着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公子。”他叫了一声。
齐术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又扭过头,继续捣鼓手上的东西,只是嘴里不再嘀咕了。小三好奇地走过去看,原来齐术正在削木头。
“我来……”
“别动。”齐术厉声道,小三伸过来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见血封喉,毒性大着呢。”齐术说。小三仔细看,才发现齐术把自己手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也缩到了衣服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削的木头用又厚又大的布垫着,生怕木屑溅的到处都是。“托人从南方运过来的,可稀罕呢。”齐术道,“听说这玩意儿只肖一点儿,沾到伤口上,活物立马就一命呜呼了。相传当年云国有个寨子就拿这种木头做围栏,管用着呢。”
小三默默地收回手,又向后退了好几步,“公子……准备拿它……对付……谁?”
“当然是商宁!”齐术气鼓鼓地说,“她就是我的克星!拆了我的阵,还三番五次地羞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就大了起来。
小三看着齐术的样子,不由咽了口唾沫。
半晌,齐术终于弄完了。他小心地把木头拿毛毡包裹严实,把剩下的木屑跟布一起烧掉,又把工具里里外外洗干净,这才长舒一口气。
“我也就是说说,她要真死了,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呢。”齐术坐下来,小三端了茶点给他。“而且……我还有事要找她。”
“当年打了云国之后,不知为何,原本与我们结盟的梁国竟然与我们反目,于是萧梁两国便开始了四年之久的战争。”夏凌回忆起萧梁之战,忍不住皱眉头,“师父也就是在与梁国的战争中险些丧命的。”
商宁沉默不语。
“云国与两国接壤,本来协议是打下云国,我们两国平分土地,可既然反目,那自然就是谁强谁得了。”所以后来云国除了紧挨着梁国的一两个州归了梁国,其他大部分的土地都被萧国收为己有。
“那时师父还没受伤,我和师父就兵分两路,从不同路线进攻梁国占领的云国各州。而就在我带人攻打成州的时候,出了事。”
夏凌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成州易守难攻,多天险,大军不易进入,侦查了地形之后,我们想了个办法。成州有个地方叫红沙滩,是成州为数不多的平原之一,也是梁国军队与我军交战的必经之路。我、桑葚和凤宵带着齐术偷偷进入了红沙滩,在那里布了阵。一旦梁国军队进入,我们的军队便可按照部署在阵中与之较量,胜券在握。”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恐怕还有阵法高手,竟以我们的阵,来攻我们。”夏凌至今都对此事十分感慨和惊讶,他苦笑道,“于是便换成我们被困阵中,损失惨重。”
“齐术,难道没有办法么?”商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夏凌沉浸在回忆之中,并未在意,“当然有,但是,齐术一直以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所以,他胆怯了。”夏凌叹口气,“战场之上,一旦产生了怯意,那便已经输了。原本一开始他还能带着我们闯阵,但后来,偶有失误,再到后来,他每一个决定,都把我们直接带到了敌人的圈套中,看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整个人崩溃了。”
“那最后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应该算是老天帮忙吧。”夏凌笑了笑,“天渐渐黑了,还下起了大雨,一些机关被水淹了,不起作用了。我们剩下来的十几人人,也算是功夫好手,便趁着夜色,开了条口子杀出重围。”
夏凌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一战,我们损失惨重。”
他沉默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虽然当初我也有轻敌的成分,但毕竟是那个人领兵,输,也是必然的吧……”
商宁好奇地看着他。
“梁国的战神——将军宁德。”夏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