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战神将军
“你可是梁国人，不会没听过他的名字吧？”看商宁的模样，夏凌从过去的悲伤中缓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啊，自然是听过的。”商宁转过头，“你输的那场仗，是宁德带的兵？”
“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的，”夏凌道，“只是……”他顿了顿，“也有可能是情报有误吧……”
“话别说一半啊。”商宁道。
“也没什么，就是当初我之所以轻敌，其实是因为探子来报，梁国主力都在其他地方，主将也并未到达成州。但对方若出奇兵或者混淆视听也不无可能。”夏凌道，“只不过……那次战役……以我对宁德的了解，并不像他的作风。”
“他竟然要来？”梁钰十分惊讶，拿着梁国的使者名册反复看了几遍。
萧辰点点头。
“堂堂大将军不好好守他的边疆跑来凑什么热闹。”梁钰嘟囔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商宁的事情，你说出去了？”
萧辰摇摇头，“我巴不得她真的死了才好。”话音刚落就被梁钰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萧辰夸张地龇牙咧嘴了一番，“她之前在外面流浪那么久，以她好管闲事又心软的性子，肯定没少惹事儿，两国之间因为我们大婚的事情，往来十分频繁，保不齐就有人传到他耳中了。”
梁钰微微点头，她也知道萧辰不会给宁德传信说商宁的事，他一心想着怎么让商宁消失，怎么可能节外生枝。她又看了看名册上排在首位的宁德两个大字，她才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宁德“屈尊”来参加她大婚，所以只有可能是因为商宁……
梁钰一直不太参与梁国政事，所以对当年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当年有机会加害商宁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其中，就包括这位梁国大将——宁德。
说起宁德，至今，人们还是习惯称他作少将军。他是如今的梁国国师宁缺之子，年少时便跟随还是武将的宁缺上了战场，因为与狄国之战以少胜多一战成名，那年也不过只有十五岁。随后，他一直屹立于战场而不倒，几乎没有败绩，然而却在近年与萧国的好几场战役中连连失利，最终让梁国在争夺云国地盘中失去优势，让云国大半土地尽收萧国囊中。
“如果不是因为他后来他多次指挥失当，萧梁两国胜败未可知。”夏凌说道。宁德比夏凌年长，又比他更早上了战场，二人虽从未有正式的会面，但他一直都是夏凌憧憬的对象之一。
“指挥失当？”商宁愣了愣。
“是啊。”夏凌道，“大约两年前，那时候两国战争白热化，师父重伤，本以为我们会最终败下阵来，谁知道，宁少将军竟然在多次战役中指挥失当，丢失了云国的大半州。”夏凌神情严肃起来，“其实，说是指挥失当，不如说是……不战而退。”
他想了想却又笑了，“不过，也正因如此，竟也避免了两国更多伤亡。反正不久之后，两国便协议停战了，在接下来就是梁国公主和亲。”
商宁哦了一声，那时候自己好像已经快死了，指挥失当……不战而退……难道是因为……商宁瘪瘪嘴，趁着夜色抹了抹还没掉下来的眼泪。
“是不是有点冷？”听到商宁不自主了吸了吸鼻子，夏凌以为是天气太冷了，连忙坐起来，“回屋去？”
“嗯。”商宁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拿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夏凌发现端倪。
“早些休息。”夏凌站在商宁门口看着她关上门。
听到门外夏凌离开，商宁这才把自己从毯子里放出来，本来准备让飞絮帮自己打些水洗洗，却意识到自己院里的人都让萧渊使唤去了，干脆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埋进枕头里。
外人眼中杀伐果决，英勇善战的少将军，在商宁眼里不过是个总是一本正经管着自己和父亲小大人，从小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小商，不要爬树。”
“父亲，你伤刚好，禁辛辣油腻。”
“小商，功课未完不许出门。”
“父亲，今日陛下告状说您又忤逆他，让我回来好好管教你。”
……
“噗嗤。”商宁回想起过去的事，不由笑出声。
“放心吧，这一仗，我定不会叫你失望。”
“小商！咳咳，对方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夏国公世子！跟我们那儿的那群草包世子不一样，切不可轻敌！”
“我懂的，你安心养伤，交给我就好。”
……
“当初若不是自己心慈手软，说不定就没今天这些破事儿了。”商宁双手枕着头喃喃道。
她又想到夏凌说的宁德指挥失利的事情，别人她还相信，宁德？就算是父亲失利，他都不会失利。当初的局势，虽然梁国略微弱一点，但萧国少了一员大将，正是气势低迷的时候，乘胜追击也不是不可能赢，难道真的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死讯所以……
商宁摇摇头，不对，宁德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若是受到了打击，失利一时倒也罢了，按照夏凌的说法，他可是一直消极应战。但仅管如此他却又保存军队……说明他不想赢，却也不愿损害梁国实力。
看来自己当初的死……呸呸呸……自己差点被害死没那么简单。
商宁回想自己当初从被软禁到被放火，之后又被人所救，这一系列的过程，陷入沉思……
萧渊合上手中的名册，放在腿上，闭着眼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慢慢地摇着。他之所以住在商宁这里，除了因为真的喜欢，还有个原因就是它紧挨着夏凌的院子，而整座夏府，恰恰是这两处外人最少。夏凌的秘密太多，不便让很多人知道，所以他院子周围几乎没有布置什么人手。当然，这也跟夏府外围防守严密和他自己武功高强有关。所以连带着商宁这里也少有夏府的侍卫和暗卫，这让萧渊跟外面联系起来也不用束手束脚。
“若没有其他事，属下就……”
“等等。”萧渊懒懒地叫住了前来送情报的小甲，“府中……一切安好？”
“是。”小甲道。
“嗯？”萧渊听到小甲如此干脆的回答，有些不爽。“赵管家他们……”
“哦是，”小甲道，“赵管家他们托我跟王爷说，府中有他们，王爷可在夏府……安心休养。”小甲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口快说漏嘴，几位先生的原话可是“让那老东西在外面呆着，少回来祸害咱们”。虽是醉酒之言，但……小甲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喝了声彩。
“哼。”萧渊冷笑，“以为我不在他们就舒坦了？回去告诉他们，我交代的事情但凡有一点差错，军法伺候。”小甲背后一凉，他对“军法”二字的威力，可是清清楚楚的。领了命，小甲便飞快地离开了夏府。
萧渊撇撇嘴，手指放在名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我最喜欢凑热闹了。”
“还有多久？”
“回将军，再过三日便可到上京。”
“嗯，原地休息一晚，明日加快脚程。”
“是！可是……”士兵压低声音，“后面那些大人恐怕有些受不住啊……”
“哼。平日里舒坦日子惯了，是时候让他们操练操练了，省得总动一些没必要的心思招人烦。”
“是！”
宁德坐在火堆边，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星空，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宁德，我要你给我带星星回来！”
“宁德！我已经十二岁了！不要再给我买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宁德，爹爹又欺负我，你帮我打他！”
“宁德……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宁德！你竟然跟他们一起算计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宁德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闭了闭眼，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
“诶诶诶，听说了么，萧国那个闹得厉害的狐仙被抓住了。”
“真的？那狐仙可闹了有好一阵子了吧。听说派了不少人去都没办法。是不是真的啊？”
“怎么能是假的呢？我那个嫁到萧国去的同乡，前两天回来，说她儿子，在江州刺史手底下做事的，当初还参与了呢！”
“诶，那狐仙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毛茸茸的，会说话的那种……”
“害，什么狐仙啊，据说是有一伙人装神弄鬼的，抓可怜女子做些不正经勾当呢！”
“啊？那些女子还真是可怜啊！”
“可不是。”
“那是怎么抓到的？不是派了好多人都没抓到么？”
“说是官府和江湖人合力抓的。听说……还专门派了个女子进去呢！能抓到人，那女子功不可没。”
“哎呀，那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女了！”
“这你可猜错了，听说那女子不会武功。而且，好像还失踪了。”
“失踪了！”
“我那同乡的儿子说，那商姑娘失踪可把大家伙吓得厉害。”
“愿上天保佑那位商姑娘。”
……
“商姑娘……”宁德喃喃道，他着人打听了一下，那位商姑娘身材十分纤弱，但相貌与自家那位死去已久的妹妹十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姓商……
“诶，宁德，我以后出门是不是得换身打扮，换个名字啊？那些人一听我姓宁，跑得比兔子都快呢！最烦想名字了，干脆就姓商好了……”
妹妹葬身大火之中，尸骨无存。等他回来的时候满目疮痍，只看到曾经的府邸一片废墟。他扒开了所有的砖瓦，却只找到她常年佩戴的首饰和一点点衣料的残骸……
事情怎会变得如此……宁德想到这里，不由捂住脸。
父亲和圣上都说是府中走水，妹妹逃脱不及，可是……
宁德慢慢抬起头，眼神骤然冰冷，良久他自语道，“若你真的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开心的——那老头，再也没本事欺负你了……”
“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