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
恢复意识前,孟荞先是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特有的。
接着她就意识到,她没死!她逃过一劫了!
死里逃生的巨大喜悦盖住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虚弱,孟荞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浑身都是力量,就算现在要她去下面跑个三千米都不带犹豫,还能拿第一名的那种。
捡回一条小命的感觉真的不错,她捂着被子都能笑出声。
孟荞就这样咧着嘴睁眼,以往觉得医院都是死气沉沉的白,现在她感觉这白得可爱,白的美妙。
直到视线扫到沙发上若无其事端着电脑办公的人,孟荞就笑不出来了。
她瞪着那人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可从来不敢奢想这人会屈下尊驾到医院守着她。唯有一个行得通的解释就是,那个什么召神术,搞砸了……
如果成功了,那么他应该会和那画像上的女子没日没夜的耳鬓厮磨酿酿酱酱了,还会有空闲在这?
越游的那一身古代黑袍装束已经换掉了,现在是正常的黑衣黑裤,但还是让他穿出了矜贵的气质。
但经过了昨晚,孟荞只觉得这衣服的黑里是掺了血的。
听到病床方向传来的动静,越游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话带着丝丝的凉:“醒了?”
随后,他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起身走了过来,整个动作都是不紧不慢的,姿态高贵又优雅。
他莫不是找她要算账?
孟荞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抱紧了被子往后缩,却不小心扯到了膝盖的伤口,忍不住咧嘴“嘶”了一声,而后怕招来他的注意,赶紧收了声。
越游走到病床旁边,冷不丁地伸手探向床头,然后对着她俯下身来。
孟荞迅速伸出双手,顾不得刚恢复的身体,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防备道:“你想干什么!”
动作被阻断,越游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轻飘飘的。仿佛那个冒犯的人是她一般。
孟荞看着实在不像是要加害她的模样,抵抗的力气减了些,但手谨慎地没移开。
越游只是被她拦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往前伸手,朝着那个红色的按钮按了下去。
看完全程后,孟荞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傻眼。
她预料到的那些不好行为竟然没有发生。他仿佛真的只是过来按了一下护士铃而已。
不过,她对自己的谨慎也没后悔,毕竟这人有前科。
越游直起身来,皱眉看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冷冰冰地道:“还不松开?”
“哦哦哦。”孟荞烫了手一般丢开他的手,忽又看到他手腕的纱布渗了些血迹,说话不自觉带上了愧疚:“不好意思。”
下一秒,她又觉得这愧疚有些多余。就这两个呼吸间,她又给他白白输送了一些生机。她忍不住怀疑这虚张声势,是不是他故意来薅她羊毛的。
“嗯。”越游冷冰冰应了一声,之后拉长了衣袖,把纱布遮住。
孟荞撇嘴,很难不怀疑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看他厌恶的表情,貌似也不大像。
护士很快就来了,一边给她检查身体,一边偷瞄站在床尾的男人。眼睛里都是掩藏不住的羡慕。
快检查完的时候,她凑近孟荞的耳边悄声道:“真羡慕你有这个男朋友,听说他整整守了你两天两夜呢。”
护士不知道自己丢了一个晴天霹雳,在孟荞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向越游汇报完她的身体情况,之后就满意地一脸怀春走了。
“你的身体没事了,可以出院了。”越游根据护士的话,直接决定了她的决定。
孟荞还没从前面的晴天霹雳回过神,就自动接话“哦”了一声,顿了下,反应过来道:“那你先走吧,等会我自己回家。”
越游直接否决了她:“不行,你跟我走。”
孟荞:???
顿了下,他补充道:“你之前提的同住条件,我同意了。”
孟荞:???您哪位?之前说我’贪心不足’的那位呢?
孟荞当然毫不犹豫地反对:“我不同意!”
她当然不肯,才刚刚死里逃生,先不说要离这个不可控因素远远的,也绝对不能再回那个满是血线的地方。
他想要和她同住,难保不是因为要先存好血包,下次搞那什么召神术,还拉她当垫脚石!
看着越游瞬间寒下去的眼神,想起他用过强制性手段的前科。孟荞缩了缩脖子,换了个缓和的说法:“我觉得吧,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为好。”
越游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几乎忍不住要变脸:“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要带我外孙女去哪里?”门口冷不丁传来一声怒喝。
两人一致扭头看门口,拄着紫檀木杖的老人站在门口,一双铜铃般的怒目瞪着越游。
老人的身后,是一身职业装得体优雅的陈景雅。
越游略微收了脸上的寒气,朝着老人问好:“陈老爷子,您好。”
陈老爷子哼了一声,走进来几步,威严不减地道:“你刚才说,是要逼迫我外孙女和你同居,是么?你们越家人原来一直都是这么没有家教的吗?”
“您听错了。”越游面上恭敬,实际上并不相让,压下去的寒气又涌了上来,“至于家教,您可以先问问您的孙女。”
他的意思是,刚开始提出同住的人不是他。
陈老爷子瞬间掉转铜铃般的怒目,掉转了大半的火力到孟荞这边,就像是她干下了滔天罪行一般。
淦,不厚道的男人。
孟荞狠狠瞪了一眼越游的背部,然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迎上老人的视线。
虽然刚刚他帮她责骂越游了,但她的记性可没那么大,那个晚宴打算推销她的事情还没过去呢。
越游知道这次有老人在,大概率是达不成目的了。于是便打算告辞离开:“公司还有事,我就不打扰您孙女两叙旧了。”
话毕,他便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径直往门外走。
陈景雅见机道:“我送送客人。”
两爷孙都顾着瞪眼斗气,都没回应她。
医院走廊外。
“越总,请留步。”陈景雅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男人。
越游停下了脚步,回头道:“陈女士,您有什么事吗?”语气里带着上位者固有的淡漠。
陈景雅假装没有听出来他的刻意疏离,垂眉酝酿了下开口:“雁书前天应邀去你家,回来之后就躲进了房间,茶饭不思,连工作也推了。小情侣闹矛盾是常有的事,你多示好,她就会听话了。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转达——”
“陈女士,您误会了。”越游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我和王小姐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不存在超过合作之外的关系。”
陈景雅依依不饶道:“那天晚上,你邀请她去你家……”
越游的不耐毫不掩饰:“那天冒昧请王小姐深夜过来,是因为想尽快确定剧本大纲,并进行女主的试妆。当时也有第三人在场,请你不要多做解读。”
说完之后,越游转身就想走。陈景雅上前还想辩驳什么,越游毫不留面子道:“陈女士,请留步。”
看着男人折身而去的绝情背影,陈景雅咬牙忍下屈辱,那保养良好的指甲深深刻入手心,甲片陷进肉里的痛意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想到女儿的一腔深情白费,自己事业向前大迈进的希望也没了,她仍旧不甘心。
另一边病房内。
果然,等他们两人一走,老爷子就加大火力开炮了。
他伸出食指对着孟荞,怒气冲冲道:“你一个女孩子还要不要脸,就这么随便说要和男人同居,传出去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孟荞可不怕他,就这么迎上去对着干:“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权利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陈老爷子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像是个猴屁股,指着她的手指都气得抖起来。
“你你你个不肖子孙,你和你妈一样,随随便便和男人在一起,把陈家百年累积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果然,刚刚他那么“好心”出言帮她,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护住陈家那个所谓的名节。毕竟失了名节的女儿家,在婚姻交易市场上,可就不好讲价了。
孟荞彻底冷下脸,字字如刀,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嘲讽:“她这样,不都是您给逼的嘛。以前您逼死了她,现在是不是也打算来逼死我?”
她知道最戳人心的话是什么,既然他不客气,她也不必留着脸面。
“你住口!早知道,早知道那一年就应该……咳咳!”陈老爷子的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是被气流还是口水呛到了,脸色由红转青,呼吸骤然急促,摇摇晃晃欲坠倒。
孟荞见此不妙,赶紧下床。她知道老爷子身体一向康健,才敢这么顶嘴的。如果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了。
外面赶回来的陈景雅见此情景,立刻扶住了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靠在女儿身上,找了松软的沙发坐下,脸色缓和了不少。
孟荞把刚踩到地板的脚缩回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对着孟荞严厉道:“总之,我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
孟荞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您还管不着我。”
虽然她并没有想和越游在一起,但嘴上还没到服软的时候。
看着父亲又被气得气喘吁吁,陈景雅严厉出声:“孟荞,少说点!”
孟荞抬眼看了这个一直标榜着“慈爱”的小姨一眼,顿觉索然无味,于是下了逐客令:“您们本就不是来探病的,还是请走吧。”
送客人回来时,她的脸色就很差,肯定是在越游那边碰了软钉子。这不,一回来就登上了道德高地,开始朝她撒气。
这些个所谓的长辈,都是来教训人找存在感的,真是给他们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