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世的终末1
顾客辞看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看，这个城市是如此繁华，车水马龙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可他却没有时间欣赏，每日的劳碌奔波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手中的化验单昭示着他的结局，他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好累，太累了……
既然如此，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连累家人去为他担心。
刚踏出一步，顾客辞又默默收回脚。因为他刚刚看到一辆出租车司机停在路边，焦急地询问有没有路人要上车。
大家都过的不容易，他若是选择这种方式死亡，会给撞到他的车主带来极大的不便吧。
算了，还是回家吧。
他手中的钱不多，等他离世后不知道剩下的够父母花多久，也罢，他还是去坐公交车，这样能省下来一点钱，说不定就能为家人解决一个麻烦。
将手中的化验单撕成碎末，飘飘洒洒如雪花般的纸片尽数掉进垃圾桶中。
公交车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张望着应当是在寻找公交车的影子，还有的两三相伴在笑着讨论什么事，这样的生活场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他有一瞬间感觉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可于别人而言，这就是平常的一天啊。只是在这一天，他受到了重击罢了。
哈了口热气，跺跺脚，不至于让自己那么冷。
两三分钟过后，一辆蓝色的公交车驶来，正是直达他家的那辆。
公交车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看来今天又要站半个小时了。
公交车到站时，顾客辞的脚站的有些疼，在下车后，他没有立刻离开站台，而是坐在附近的椅子上歇脚。
这半个小时，他想了很多。他觉得他最开始想要寻死的做法很愚蠢，这指不定会给家人带来多大的麻烦，而且家人恐怕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叹了口气后，顾客辞紧了紧身上不算厚实的衣服，在风中向着他的家——一个小出租屋前进。
顾客辞住在三楼，由于他不太喜欢和别人同住，当时就租了一个三十多平的一体式房间作为暂时居所。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年轻，慢慢的就能攒下来钱，所以住一个稍稍好一点的地方也是可以的。
但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与别人一起住，这样还能多留下一点钱给家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顾客辞没有脱衣服，直接钻进被窝里。
他太累了，不想管那么多了，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然而，事与愿违总会发生在生活中。也不知道邻居家在做什么，他突然听到一道剧烈的轰鸣声。
穿好鞋，顾客辞皱着眉头敲开邻居家房门。
对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带着老婆孩子生活在五十多平的房子里，过的也相当不容易。
大叔红着脸，解释说是水管坏了，刚刚找来维修工，现在正在修，会有些打扰，等等他会挨家挨户道歉的。
顾客辞抿了抿唇，向对方表示理解后转身离开。
看来这个觉今天是睡不成了，既然这样，他记得箱子里还有两包泡面，混着青菜在锅里煮了吃吧。
今天好不容易请假不用上班，也终于有时间去煮面吃了，他记得电视上有很多就是这样煮的，今天也来尝试一下。
水刚入锅，还未滚，泡面便被一整个丢进去，随后便是一颗鸡蛋与几根青菜。
几分钟后，顾客辞看着锅内的不明物体，沉默了。
用筷子挑出几根面条放进小碗中，等其凉了些许后才放入嘴中。
嗯，他忘记放调料了。
一股奇怪的“没有味道”的味道充斥在口中。
将放置在一旁的三包泡面自带调料撕开，下锅，开火，几分钟过去后，顾客辞看着锅内的“看着还算能吃？”的面，抿了抿唇。
最终，顾客辞还是将面吃完了，说起来，即便做成这个样子，面的口感居然还可以。不过，大概也就只能试试泡面了，要是其他面条估计就不能吃了。
所以说他最开始工作时就不应该兴冲冲地去买锅、碗和电磁炉，事实证明上帝真没给他点开做饭这个技能。
面条吃完后，邻居家呯呯咚咚的声响还没有结束。
顾客辞烦心地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出去躲一躲，不然耳膜是真的受不太住。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清瘦的青年，他呆呆地盯着一块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今天是工作日，除了一些老人在这里闲逛，几乎没有什么人。
四周太安静了，让顾客辞焦躁的心得到片刻的舒缓。
顾客辞终于能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的事。
首先，他打算现在写一份遗书，向家人表达他的歉意，并鼓励他们继续生活。
其次，他需要联系一下房东，说明理由后商量退房事宜。当然，他也想到过房东可能会让他现在就离开这件事，那也没关系，按病例上说的，他也没剩多少天了，找一个角落凑合两天也就过去了。
再次，将手头上的一些物品挂到二手拍卖网上去卖，他会标注好卖掉这些东西的原因，至于有没有人会买，这就要看个人意愿了。
最后，下午去银行，预留出几百块生活费后，将其他钱全部转入父母的账户。
将所有事情罗列完后，顾客辞呼出一口热气。他抬头看着那不算温暖的太阳，嘴角想要勾起笑容，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不想让脑海中充盈着的情绪去压迫他的神经，顾客辞决定现在就开始实施计划，忙碌起来后或许就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打开手机备忘录，顾客辞开始打腹稿，来来回回不知道删了多少次，终于完成了他眼中还算完美的遗书。
站起身，顾客辞伸了个懒腰，向家中走去。
他在工具箱中找出纸和笔，工工整整地将手机上的字一个一个抄写下来。
大约两千多字，即便是横格纸，也占据了四页多。
顾客辞扭动了一下稍显酸涩的手腕，将纸轻轻叠起，迎着寒风走出家门，来到邮局后进行付款。
就这样吧，先去吃个午饭，在吃饭的时候可以顺便联系下房东，然后下午去银行，转完钱后再和父母通个电话，这也许就是最后一个电话了。
他没有勇气向家人说出实情，只能以书信将一切告诉他们，也不知道将来他们会不会怪自己。
罢了罢了，他一个将死之人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路边有一家不起眼的馄饨店，顾客辞是他家的常客。
这家店卖的馄饨虽说味道一般，但胜在便宜。顾客辞周末不加班时，就喜欢来这家店坐坐。只是馄饨吃久了也会腻，有时他会选择吃一桶泡面或者买两个包子来换换口味。
早晚餐各六元，午餐八元，一天在吃饭上要花掉大约二十元，一个月就需要六百元左右。
按医生所说，他的寿命大约还有一个多月，七百多块钱应该够他花的了。
其实在一年前，他就经常会感觉到胸闷气短。只是那时的他以为这只是加班时间过长，没有好好休息带来的不适，没有太放在心上。由于请不来假，体检也一拖再拖，最后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顾客辞坐在角落，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是一个做建材的商人，据说老家是东北的，但在老家生意不好做，就来南方谋生。最开始买了这个三十平的小房子当个临时小窝，后来生意渐渐做大了，买了新房后就搬出去住了，这才让顾客辞捡了个便宜。
在顾客辞的印象中，房东是个大大咧咧豪爽的人，刚搬进来时对方也帮了自己很多。
说起来他也挺幸运的，因为他听身边不少人说过租房被坑这种事，所以他对房东的印象很不错，一直也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
只是这一次，罢了，该说的实情还是应该告诉房东的，毕竟人家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小辞，有事儿啊？”手机中响起房东响亮的声音。
顾客辞手指不自觉的微微卷曲，他抿了抿唇，犹豫再三后道：“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听完顾客辞的话后，房东沉默了很久。
在无声的等待中，顾客辞的心越来越乱，他的手微微发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让自己笑着说道：“哥，要不我搬出去吧，不然你这房子以后就不好出租了。”
顾客辞能听到手机中发出的呼吸声，数秒后，对方问道：“那你有地方住吗？”
这次轮到顾客辞沉默了。
是啊，一旦搬出去，他也就无处可去了。
但他仍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哪怕没有人看得到，他轻声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得了吧，你还是先住着，我想到一个法子，你看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这个回答是出乎意料的，顾客辞的眼中闪着微光，脸上的笑意也带上几分真切，尽量平静地问道：“什么法子？”
手机中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对方点了根烟，对方呼了口气，道：“你写一篇稿子，并录制一段视频。大致内容就是你病了，快要离世了，但房东仍然愿意收留你，你心中万分感激，若是有灵魂，愿意守护每一位到这里住的租客。”
“好。”顾客辞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答应，毕竟这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
“小辞啊，”手机中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后又响彻在耳边，“哥对不住你。”
“不，哥，我应该谢谢你。”
“行了，一会儿我去把你那些押金给你转过去，你记得查收啊。”
“好的，谢谢哥。”
“嘟”的一声响起后，电话已经被对方挂断。
由于其中一件事顺利解决，压在顾客辞心头的石头也有所松动，他终于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