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万丈长阶
君洛然踏着稀薄晨露从君府后山练武后回到别院里时,沫儿已经备好了早膳,把汤勺递到她手里:“小姐先暖暖身子吧。”
接过舀了几口,暖了些,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沫儿回:“总共没几件,都收拾好了。”
“嗯。”一小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君洛然又嘱咐道:“这几日你规劝些倾禾,莫要让她太莽撞了,还有那将离,待我回来再说让他入学堂的事。”
“小姐放心吧。”
虽说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留了个孩童,但毕竟已经留下,怎么说也要对他负责。
殿门外有侍人来禀报:“二小姐,宫中的宋大人和大理寺的言大人都已在客堂等候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放下汤勺,起身下阶走出殿,离开别院过怜香阁,就到了君府的客堂。
依旧是一身素白锦袍挂身的君洛然进堂内,坐在客椅上的宋鹤眠与言丞安起身行礼:“臣下见过将军阁下。”
君洛然也不喜欢那油腔滑调的客套,点头回礼,直接说:“荆州地界恢恑憰怪的事不少,此番前去,希望咱们和衷共济,拿下此事。”
昨夜她翻了书,荆州地区向来就是滋生各种鬼怪荒诞之事的温床,更有谣言称荆州的黑夜,就是百鬼同行的地方。
何况这事本来就有些荒谬。
谁会闲的没事去挖坟?
“谨听将军遣派!”
与他们二人出了府,各自骑上骏马,君洛然为首,宋鹤眠、言丞安次之,朝西面的城门快马奔去。
京都距荆州一千多里,纵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些时日。
时辰尚早,长安街上还是寂若无人,只有几家包子铺开了门。
一路扬鞭而去,很快就到了京都的玄武门。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色,早早的就晴川展目,所以君洛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停马等在城门下的墨色窄身云锦衣身影是谁。
远远的看见君洛然玉簪绾发,一身暗银白衣袍纵马向他奔来。
炙热的目光随着这身姿跳动。
一如往昔,生生不息。
“阿然,我在这!”
支愣起来身子,厉北辰挥手喊着,御马前行几步,拦住去路。
虽然很想绕过这冒着傻气的大高个子,奈何不住后面那两位已经停马拱手行礼:“臣下见过厉王殿下。”
君洛然也只好停下,问:“你在这干嘛?”
也不管后面的两位臣子,厉北辰可怜兮兮的凑过来,埋怨到:“皇兄虽没有派我去,但我也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的夫人啊。”
毕竟外人还在,君洛然假意客气道:“殿下多心了,此去有两位大人在,万无一失。”
宋鹤眠谨记臣子本分,不语。言丞安听见提到他,立刻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殿下放心,臣下誓死保护君将军的安全。”
还不忘摸了把配剑。
不说君洛然和厉北辰,在身边的宋鹤眠都觉得头大。
静默了一会儿,君洛然也自知拦不住,一紧缰绳,撂了句:“随你。”
厉北辰立刻欢愉跟上。
年轻气盛的男子身强力壮,君洛然又是多年行军打仗,体力自然也不差,四个人为了赶路程,一整天都在催马扬鞭。
直到天色将晚,才找客栈住了下来。
踌躇许久,宋鹤眠拿起桌上鲛流莹透的珠子,推开屋门,望着二楼烛光通透的房间,鼓起勇气,踏上了楼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皎人在上,遥不可望。
一步,一步,一步……
不过短短十一级台阶,此刻却如通天的万丈长阶。
“阿然!”
脚步顿住。
屋内人没有动静,厉北辰不死心的趴在门上拍着门:“阿然~阿然啊~”
随即屋内人打开木门,把他拽了进去。
“哎,阿然,你慢点!”
屋门“嘭”的关上。
把尚处在楼梯上的宋鹤眠也惊了一惊。
抬眸望去,入目皆是形影相吊。
愣在原地多时,直到厉北辰被踹出来,他还孤零零的站在楼梯上。
厉北辰身形不稳的跌出来,扶住栏杆,抬头就看见了呆立不动的宋鹤眠。
四目相对。
厉北辰意味深长的勾唇笑。
宋鹤眠回过神来,拱手行礼后转身而走。
深夜四处皆静,唯见客栈大堂中央点燃的盏盏清灯泛着白,隐约听见言丞安梦中快活的梦呓。
“许大人,再来一个!”
自这晚后剩下的路程里,宋鹤眠规规矩矩的跟在后方,厉北辰也没再作妖。
君洛然怀疑是不是那晚踹的一脚有点狠了。
怀疑是怀疑,但也没显露出来,各怀心事的三个人再加上一路欢愉的一个人,不及三日,便到了荆州。
果然是处在大楚西部边陲的小镇,荆州的紫鸢镇,虽是小镇,但毕竟是与陈辽接壤,两国贸易畅通于此。
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繁华昌盛的模样。
避开着服侍明显西化的行人,来时也没有通知知府,君洛然一行就直接来到了里吏的家里。
“各位是从京都来的?可上面的文书还没到。”一个戴着圆箍形的薄帽,紧袖都系不住的肥胖男人明显不相信的说。
宋鹤眠复而稍行礼:“君将军与厉王日夜兼程到此,为了不耽误,并未通知荆州知府。”
里吏还在怀疑的打量这四个人,君洛然拽出腰牌:“本座是京都骠骑大将军君洛然,奉命彻查上报京都之事。”
腰牌都清清楚楚的亮在眼前,肥胖男人立刻把笑意堆上腻乎的脸上,拱手哈腰道:“小的多有得罪,王爷将军,请进屋。”
随即侍人上前牵了马。
言丞安多在京都附近查案,还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西部,左顾右盼的跟着进了院子。
众人被安排坐在厅堂里,厉北辰贵为皇室,尊首位,君洛然次之。
而里吏则站在堂上。
案子是呈到大理寺的,言丞安对此熟悉,但君洛然只是知道个大概,放下茶杯:“把此事详细说说。”
崔里吏立刻弯腰,稍扬着头防止薄帽掉下来,却又赔笑道:
“是是是,话说那坟,也是新添的……”
“是个叫曹依云的姑娘,从小就是个孤女,后来在赵家做事,本来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谁知后来竟对赵家的小公子有了非分之想,那是她能高攀的上的吗?赵家叫她卷铺盖走人,谁知第三天就在那乱坟岗拿刀自杀了
赵家念在好歹主仆一场,就把她给葬了,又出岔子了,那个挨千刀的把她坟给挖了,尸体也不见了,你想想这是啥事,后来不是谁家的一圈子鸡给全杀了,就是谁走夜路突然晕倒,醒来身子全是血哎,更厉害的,就是赵家了,几乎天天晚上闹鬼啊!”
“听赵家的人说,那鬼好像死去的曹依云!”
君洛然听了沉思,闹鬼?不会就这些吧,还是说主戏还未开场?
按理说,那人还在,鬼又不可能来这对它没有好处的地方。
或说是曹依云的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