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三知殿内夺智蛊
待县令领旨走后,君倾禾不放心,问:“二姐,这地方官都是暗地里有自己的心思,他会不会阳奉阴违,摆咱们一道?”
君洛然刚才手拍的疼,不着痕迹的收入袖中,解释:“放心,这县令尚且不敢。他不是滕王麾下,自然不敢得罪咱们。”
地方官有时为了自己的利益,的确会对朝堂传下来的旨意不加以配合。但此事对他来说没有利益,况且谁敢同时得罪皇族与君府?
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榕塘早已下令封锁城门,”厉北辰不容拒绝的牵过君洛然藏着袖中的手,护在手里:
“这瘟疫也不会再扩大了。这几日咱们也不必东奔西走,静待结果吧。”
“行。”
君洛然治军必防范瘟疫,厉北辰又是见多识广,对瘟疫有用的防范也是熟记于心。
果真不出两日,榕塘的染病人数直线下降,唯一没有波动的是染病的人没有任何好转的例子。
他们集体躺在暗手安置的地方,等待着阎王的到来,再由他人运出去。
没有新的人来,只有旧的人一个一个的走。
他们直面死亡。
“阿然,这瘟疫看起来像是瘟疫。”写完回奏京都的奏折,厉北辰放了笔,提醒着说。
隔绝外面惨痛的天灾,高墙院落中有着难得的安逸。
听闻他说,君洛然回忆起自己在那户人家中看到的病人:
持续的低烧,大片大片的暗红斑,昏迷中的状态。
这些天来,她虽没有再去染病区看着,但也一直从各种路子查榕塘瘟疫的起源,却没有一点发现。
而发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遁藏多时的污染,无人在意的病菌?
“所有症状都像极了瘟疫,唯有一点,为什么染病的人在有药的情况下没有一丝好转?”
厉北辰早已经让自己的人控制了整个院落的绝大部分地区,什么话都可以说。
“而且你我带来的人平日里不少接触病源,有些甚至没有防护,却没有染病,到底是咱们防护好,还是病不敢染?”
他可不相信多年处于平稳常态的榕塘会突然被不知名瘟疫袭了城。
前世那场榕塘瘟疫,内情君洛然一概不知,唯一亲临现场的厉北辰没有前世的记忆,肯定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到现在看来,与普通瘟疫没有什么两样,但却让轩辕皇室一死一伤,其中必有隐情。
此番她携记忆浴血踏破长空归来,有幸重查种种隐患之处。定握紧刃雪,守护大楚黎民,还大楚一片河清海晏。
万里山河无忧。
“问问那尊贵的滕王殿下不就知道了?”君洛然浅笑下,随即问:“倾禾可还在?”厉北辰点头:“这几日一直跟着。”
君洛然习惯的给厉北辰分派任务:“你去城中的角落里看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去找倾禾。”“好,你小心点。”
绕过轩辕启的眼线,两人兵分两路,厉北辰走了街道暗处,隐藏在叫人察觉不到的地方,细细看各种异常。
出了府邸,君洛然问了君倾禾的位置,便赶过去了,是一座酒楼,榕塘虽深陷瘟疫,但这酒楼,倒是没有破败。
入了三楼雅间,君倾禾死死的趴在隔间的革棱纸窗上偷听,看见二姐来,一脸正气凛然的要招呼她过来。
仿佛里面有什么事关生死的密谋。
阻止君倾禾出声,放轻脚步走过去,跟在君倾禾身旁,倒是矜谨的偏了头过去偷听隔壁动静。
先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续而又响起轻微的斟茶,里面的人许是对自己的行动十分放心,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赵贤,若再不收手,厉北辰就查到我头上来了!”轩辕启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又听见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出,想必是那赵贤:
“数量还不够,马上好了,再拖几天。再说了甫明公子是厉王爷的四哥,即使查到了,又能怎样?”
“厉北辰即使不行动,那君洛然你可别忘了,她乃大楚将军,若我们私养兵让她知道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轩辕启显然不相信他的应付。
自从上次君洛然扔给县令的布告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自己做的事可是顶了脑袋在冒险,而来的偏偏是那君洛然!
就算是他看不上眼的女子,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也万不可掉以轻心!
私养兵?君洛然愣了下,干什么?造反吗?
赵贤却是呡了口茶:“君府的君洛然,的确是个令人忧心的麻烦。”
话锋一转:“厉王妃嘛,厉王会替咱们除了后顾之忧的。”
不足十年未见,当初的小公子,也有了命定之人。
却偏偏是那个君府的君洛然。
君府是名门望族,权势熏天,几乎横走整个大楚。这一辈又有天定之人君洛然的存在,放之朝堂江湖,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小公子的心思是什么?
或与他一样,共谋大事?
示意君倾禾看好他们后,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酒楼,暂不想回府,就在榕塘的街上走走。
甫明公子?是先帝的四皇子,儒雅随和,当年祖父对他也颇为赞赏,认为他品洁志高,是个令人敬佩的君子。
就是这个有文人风骨的甫明公子,被判蓄意弑父弑君,一剑要了他性命。
先帝病危之际,膝下皇子九人,该死的死,该幽禁的幽禁,除了当今圣上,就剩当时还年幼的厉北辰。
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自诩血统高贵的皇室不也是杀红了眼?
甫明公子多半是被人诬陷,但君洛然对此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酒楼中的赵贤与甫明公子是什么关系?
旧友?那他联络轩辕启做甚?
轩辕启的父亲,高瑆王,可是接发甫明公子的重要人物啊。
那厉北辰,与甫明公子有何渊源?
而此刻的京都皇城后宫内,慈宁宫中迎来了个常客。
“姑母~我真的不喜欢她!”陆镜荃坐在太后身侧,摇着她手臂撒娇着说。
太后时常被这还有小孩子脾气的侄女闹,因为陆镜荃的父亲走的早,太后为了让她过的与寻常人一样,就常宠爱着她,有什么蛮横无理的要求也满足她。
就如同上次陆镜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要嫁到厉王府中做王妃,哪怕厉北辰不容一丝余地的严词拒绝,她也拼尽全力把陆镜荃塞进了厉王府。
可她没有半分作为。
惹厉北辰不痛快还没有用,留着做什么?
太后身边都是多年的老人,对这一幕都是见怪不怪了,也恭敬的候在旁边。
太后语气重:“镜儿,此事太过分了。人家君将军是皇上御旨亲封的厉王妃。如今虽没有行婚成之礼,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
陆镜荃丝毫没有听出来姑母语气加重,也认清不了位置。反而更胡搅蛮缠:
“姑母不知道,她君洛然有多嚣张,明明知道我是北辰哥哥的侍妾,是姑母的侄女,还对我横竖看不惯的,我真的不想看见她!”
“镜儿,你逾矩了。”太后抬手将陆镜荃面前的茶杯添满了茶水,把手臂从她手里抽出,轻闭了眼说:“皇命不可违,你若还想待在厉王府,就不要去招惹君将军。”
这茶水一添,陆镜荃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惹姑母不痛快了,没受过这等待遇的陆镜荃瘪了嘴,哪怕心再有不甘,也立刻行礼出殿了。
姑母这是怎么了,当时北辰哥哥糊涂着求娶着君洛然时,不也立刻通知自己?
君洛然到底是给她身边人下了什么药?
榕塘街道上不知不觉,君洛然已经走了较长的路,现在榕塘有一半的人手都是她与厉北辰的人,自然也方便。
榕塘街道划分了染病区和正常区,君洛然走在暗处,避免了暗手行礼,溜到了染病区。
到处都是临时搭好的帐篷,暗手戴了防护在忙,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腐烂味和浓厚的熬药味。
君洛然随即掀开近处的帐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个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病人。
帐篷较小,里面只躺了四五个病人,却都是病怏怏的样子,一点生机都没有。
见有人来,也没力气扭头看,几个刚刚染病的人也躺在床上,活脱脱的等死。
此处噪杂,却都是暗手忙碌交接的声音,这些病人,没有一丝声音。
转了一圈,都是这样的情况,君洛然觉得也看不出什么,便转身想走,却在草房的角落里看见一只毫不起眼的暗红色虫子。
爬上爬下,如同蚂蚁一样没有惹眼的地方。若不是君洛然细心看了眼,还真以为是蚂蚁。
蹲下,用灵力隔离轻轻的捏起虫子,不一会儿,虫子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她没有用劲,只是捏起来看,不同的是,她为了防护,右手凝了灵……
她的灵力,不止有君府宗族灵力……
蓬莱阁中三知殿内,所藏的万卷书里,记载着什么虫子是暗红色同蚂蚁般,且受蓬莱阁修灵者灵力威胁生命来着……
那是蛊!
夺智蛊!
猛得站起,快步出门,拦住手下:“病人如果死了,尸体运往哪里?”
她的人行礼道:“禀主上,此事由滕王负责,没有让我们过问,不知运往哪里。”
果真是有文章!
若不是她来,也就没人知道这是夺智蛊了!
快步出了染病区,几乎是飞奔回县令府,推开门,便看见厉北辰已经在等她了。
“阿然…”
“厉北辰!”厉北辰愣了下,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便说道:“你先说。”
“好,刚刚倾禾发现芦王私见一个叫赵贤的人,还提到了私自拥兵,我去染病区看,发现了蛊!尸体正是由芦王负责!”
赵贤?
厉北辰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竟有些生疏,彼时像极了他,恭恭敬敬唤自己北辰公子的时候。
一晃竟这么多年了。
君洛然着急,压根儿就没看出来厉北辰反常的走神,急于问他:“你有什么消息?”
回过神来,看君洛然急切的眼神看着他,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是真实的。
“与你刚说的,”厉北辰连接了下:“我找到了轩辕启储藏尸体的地方。”
现在轩辕启这么做的原因都不用问了,只有造反了。
许是贪恋权力,许是为父报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轩辕启也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在用人体炼蛊,”君洛然肯定的说:“这种蛊能控制人的心智,但这种蛊的弱点就是不能被蓬莱阁的修灵者触碰。”
厉北辰想了下,说:“先等几天,我刚传信给韩临,让他带兵赶来。”
韩将军?君洛然想到韩临:“韩侯爷之子韩临?也是,他在领兵在析域,离这也近,正好压下他们私养的兵。”
“那便这样吧,”君洛然说:“我去会倾禾了,让她早些回来。”转身想走。厉北辰却拦下,落寞的问:“阿然是不相信我吗?”
君洛然心里没底,问:“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关于洛王的事?”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见君洛然不说话,厉北辰又难过了几分:“甫明公子是我四哥,更是我年少时活着的希望。”
君洛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毕竟对他有所保留。不是不相信,而是害怕。若是有什么差池,她不一定斗得过厉北辰。
重活一世,她早已对任何人都有了防备心。
只不过是留一条后路而已。
“阿然,”厉北辰向她走来,君洛然不由得后退:“我是不是不值得你信任?”
“呃…”君洛然实在不知怎么回他,后退着后退着就猝不及防的被他摁墙上了,看着厉北辰一脸黯然道:
“阿然,你非要我把心肝都挖出来让你看看,才肯放心来爱我吗?”
说罢,缓缓低头,要来吻她。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君洛然骑虎难下,眼看他要吻上来,情急之下,直接上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厉北辰一笑,索性吻了吻她的手背。
“我一直在等你回头看我。”
“等你来爱我。”
哪怕前路漫漫,坎坷迷茫,只要有你,我一定追随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