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
备考期末考试的时候，顾子颜大部分时间都默默地待在江寒办公室的靠窗折叠长桌或会议圆桌上复习。当时连续几天的相伴，她也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江寒平时所说的忙和累。
他每天的时间精确分划，上一秒还在和她一起复习，下一秒突然啪地就收起书本转到电脑面前。除了和她一起温存共处的时候，他脸上专注的神情就没怎么停止过。
不过，江寒也有偷懒不认真的时候，顾子颜清楚地记得他耍赖式拜托她帮做专业课作业PPT的时候。
谁知好心帮忙却苦了自己，对着晦涩难懂的资料，她兀自纠结着要怎么安排放置。
不过，她更纠结的是寒假的时候她是否也每天都去工作室陪江寒，据他的安排是他上半个月会继续留在这里，下半月就要回家。
一直到期末考试周，创业学院的新楼已经装修完工，正常投入使用之后来往这里的人也变多了。
放假前，顾子颜需要把她留在工作室的书搬回家。
工作室内的暖气隔绝了外界寒冷萧瑟的氛围，一进门就感到热烘烘的，和室内的人打了招呼之后顾子颜就脱下了厚厚的羽绒服，来到书架面前整理自己的书本。
不一会，江寒、谢长津和郁朝行三人有说有笑地进来了，他们一下子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顾子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寒勾住脖子拉走了，他笑着说：“快来看，有好东西。”
他们一声招呼，所有人聚集到圆桌上，然后谢长津从书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沓相片，众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顾子颜惊讶地愣住了，这些都是他拍的工作室团队成员的照片，有他们的个人照和合照、偶然的生活照、聚餐的集体照甚至还有上次义工活动的各种照片。
“哇，长津你真是太牛了，深藏不露。”
“每一张都好有氛围感，好专业！”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的，除了集体照我竟然都不知道。”
“长津的眼里是有我们的，太感动了。”
周围全是感叹和赞赏的声音，顾子颜却被那些照片吸引住做不成其他反应。
她眼睛敏锐地发现了有她的照片，还有她和江寒的照片，同时其他人也默契地把他们的合照推到她和江寒眼前。
“哇，我们这里唯一的一对小情侣，你们的合照还不少呢。”
她听到叶莹莹感慨的声音，然后又是江寒的声音。
“还记得这里吗，在果园的时候我抱了你，后来才知道被他拍了下来，他说他是蹲在一颗树下面拍的，这个光真是恰到好处是吧。”他对着那张照片欣喜不已，顾子颜被他的话语感染，终于逐渐从震惊转向开心，触动的笑容从心底慢慢绽开。
大家围着看了一轮照片后，谢长津说：“你们有喜欢的可以拿走，剩下的我会挑出来摆在这里。”
顾子颜内心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低头看着满桌面的相片浅浅地笑着。
大家还在留恋地欣赏那堆相片时，江寒和她一起回了公寓，不过他帮她提书回来之后却还要回工作室。
回去的路上他宣布了他的打算，他寒假不申请住校，所以他会在她的公寓住十几天。
“我作息健康，没有不良习惯，绝不打扰你正常生活。”
“我不介意啊，欢迎你来打扰。”顾子颜处于不可置信的惊喜中，这不就是同居吗？
她早就知道，如果经常花时间待在一起，了解得越多感情就会越来越深厚，关系也会更加牢固不怕任何人的阻挠。
回到公寓后，江寒拿出了他刚才挑选的几张照片，放下两张合照在她的书桌，说：“这要买两个相框把它们装起来。”又举起了手里一张她的单人照说，“这个我要收藏起来。”
顾子颜定晴一看，那是她在工作室的圆桌低头自习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支笔在写什么，表情平静而认真，身后的窗户正好照进来几缕薄雾般的微光，但她却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谢长津竟然也会拍到我这样的照片。”她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那当然，他毕竟也学了几年摄影的，”说着他搂上了她的肩膀，“给我看看你拿了什么，我刚才想看却被你藏起来了。”
“想看呀，那你等着，”顾子颜得意地笑着从书包里翻出两张照片，亮出其中一张，说：“你猜我是喜欢这张，还是......”她又亮出了另一张，“喜欢这一张？”
江寒仔细盯着，前一张是他在某一酒吧内的场景，周围灯光昏暗，只有头顶的一盏暖光灯，他手里拿着半杯晃着亮光的酒，微微侧过来看向镜头，整个人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柔和。而后一张是他在教室的画面，他当时正随意地走着然后不经意看向了镜头，这张照片里他穿着舒适整洁的白色卫衣，周围也是天光白日的，是青春悠闲的感觉，和另一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伸手去拿黑色的那一张，笑容尴尬地说：“我想你还是喜欢另一张，这张就不用留着了。”
“那可不行，”她迅速把照片藏到了身后，“我两张都喜欢的。”
在他扑上来抢之前，她转身把照片放进了书包里，说：“就算你拿走了也没用，我两张都会记得的。”
江寒从后背圈住了她却没想去抢照片，看着她迅速把照片夹进了书本里，然后拉上拉链，防备地捂着书包不动。他笑了笑，把人搂着走向了客厅。
“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旅游的时候我用拍立得拍的一张照片吗？”再次凝视她的照片，江寒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拿着两杯泡好的热咖啡，一杯放到他面前，一杯捧在手心里，顾子颜想了想，说：“我比耶的那张？”
“你很多都是比耶，再准确点。”
“试拍的那张？”
“对，你猜它现在在哪。”
“在你朋友圈里嘛，我记得。”她满足地喝了口香浓的咖啡。
“不对，我说的是实体的。”
“实体的？难道贴在你宿舍的床头？”
“当然不是，我把它夹在书本里当书签了，用了好久，还挺好用。”
心里感觉暖心又好笑，她向江寒靠了靠，用幸福的口吻说：“好暖心啊，你一定是太喜欢我了，不过没办法，我也太喜欢你了。”
说到书签，顾子颜想起了读书社那个活动，问：“我们上次交换的书你看完了吗？”
“我当然没有，你知道你换给我的是个名著长篇吧，我每天只有空看两章还有一半没看。不过你现在是什么进度，有什么想法吗？”
“我是每天看四章，感觉还行，”她马上思考起了那些剧情，犹豫地说，“我能看出它是日本的推理类小说，但是又有点不一样，我猜结局阳子一定没死，如果这只是单纯讲述阳子悲惨的一生就显得太苦闷了，所以结局肯定有出乎意料的点。”
江寒惊讶地挑了挑眉，说：“哦，你的想法很有道理，继续慢慢看下去吧。”
中午简单地相处一会之后，江寒就回学校去了，顾子颜开始计划自己的寒假，她总不能单纯去工作室陪他，她需要做点自己的事。
首先她打算去和哥哥见一面，然后要完成社区志愿服务，另外她要调研几个公司计划一下工作的事，其实她一直都有看C城的几个大公司的财报，其中就包括顾氏集团。
顾子颜能感觉到之前的丑闻已经平息，但是顾子修还是像变了个人。除了给她的卡偶尔打零花钱之外，他变得很少联系她。
很早以前她就想看看哥哥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这并不是为了学习或喜欢，只是单纯好奇他的状态。虽然顾子颜也很希望自己能及时步入事业的正轨，但是她对于那种职场的忙碌感到茫然。
她已经深深体会过一遍那种状态，而且她现在有资本，她可以不需要历练，完全可以走另一个方向，以另一种方式来做事业或者通俗地说是赚钱。
去顾子修工作的那家顾氏集团分公司找他时，她路过职员的办公区看到了一个个低着头的员工，进入开放休息区时看到了几对正在休息闲聊的员工。
她在休息区坐了一会顾子修就来了，他像来领小朋友放学一样上来就给了她一包饼干然后把她往食堂带去。
她其实很想去他办公室看一下，所以吃饭途中她勉强向他撒娇请求了一下。于是他们又一路潇洒地走向了顾子修的办公室。
宽大的窗户把室内照得明亮，黑木办公桌配备着舒适的皮面座椅，桌子上有两台电脑和一堆书籍和文件夹，还有一个大柜子和几张椅子。顾子颜一眼扫去就记住了这典型的办公室装置。
“哥哥，你现在的职务是主管了。”她看到了桌上的一个牌子，“我在学校一个学期你就升职了。”
“一个学期不短了，要喝什么吗，我叫人去拿。”
“不用不用，我要参观一下。”她走到那片大大的窗子面前，往外看去是高楼和道路，“哥，你去过这栋楼的最顶层吗？”
“没去过，没事上去干嘛。”
“从顶层往下看的话会很刺激吧！”顾子颜想起了前世，她曾经上过任职公司大楼的最顶层，从高处往下看时心里会充满恐惧然后是冷静。
“我可不怎么喜欢刺激。”他说着走到了皮面座椅边，伸手碰上抽屉，“有件东西想给你，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什么东西？”她来到他的桌子对面，踮脚望了望。
顾子修缓缓打开抽屉，A5纸大小的油画装裱在米色的相框内，油画上的人物是顾子颜比较幼态的脸，像是在高中之前。
“你要拿去或者就留在我这里。”
“你去见过她了？”视线在油画上流转最终停在了右下角的署名处，顾子颜终于反应过来，“那就行了，留在你这里吧，我不需要。”
“好吧。”他有所预料地关上了抽屉。
顾子颜急着赶走这样的氛围，她说：“其实我今天找你还有一件事想了解一下。”
“什么。”他们默契地一同坐了下来。
“那个周琪轩，你们不是好朋友吗，现在往来还亲密吗？我听江寒说他也在工作了。”
“也就正常来往，我知道他在工作，他总要自力更生的。”
她突然语气变得八卦起来：“但是他那个公司，就是C城非商业区的那个安丽纳酒店是他的吧，是他家国外的品牌。我发现这两年它的经营变差了，它连续两年都在亏，而周琪轩就是三年前入职成为经理，这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
“你突然好奇这个干嘛，你还调查他了？”他疑惑地警惕了起来。
“这是我们上课的作业，我是在分析企业的经济状况，因为那个酒店的转变太奇怪了才多了解了点。”顾子颜解释的理由正当，当然只有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课程作业，而是她给自己的作业，“所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他能力不足管理不当。”
“他们酒店不是从你这里订购日用品吗，你们是客户关系，又是好朋友，你怎么不帮帮他？”
“这你都知道，你作业还挺认真。”他无奈摇了摇头，解释说：“他们对我们来说只是小客户，没必要花费太多精力去发展。”
“嚯，好无情，我看他现在处境困难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提出了自己一时兴起的打算，“改天我去看看他，看看他是怎么工作的。”
“他只是还在学习阶段，他早该自己学会独立的。你别经常去找他，免得他又想玩。”
顾子颜会心一笑，说：“我一次都没去找过他，我都是为了作业啦。”
下定决心后她就挑好日子去找周琪轩，第一次微信联系他就收到了他带着颜文字的回复，她才慢慢又有了他曾经留下的活泼生动形象。
安丽纳酒店是在C城的边沿区域，恰好在商圈的的外边，这就是这个酒店的唯一缺点，目的地太远了。
她没有料到自己的这次打算又不小心引发了和江寒分别的焦虑症，这像一个魔咒：他们一旦不待在一起就会有威胁到关系的事情出现。
江寒知道她的打算后疑惑了半天，他实在不明白顾子颜和周琪轩的交集是怎么产生的，而她又暂时用上了作业这个理由。
就在晚上睡前耳语时，江寒抱怨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你起码一天都在外面，你不来工作室，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见到我。”
“那我总要做自己的事吧，每天在工作室看书也会闷的，”顾子颜勾引似地对他耸了耸左肩，轻声说，“再说了，你不就喜欢晚上吗。”
空气安静过去了几秒，两人突然搂在一块嬉笑不止，旖旎氛围偶尔会在其中一人露出羞耻感的那一刻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