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海上夜色正浓,一轮明月俯瞰大地,投射下淡淡柔光。
大船外,一阵打斗之声骤然响起。
月色之下,黎生晓手中长剑上下翻飞,一道道剑气凌空袭来,瞬间击倒了几个护卫。
更多的护卫被惊动,朝着她涌了过来。
天空中,忽有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手中折扇犹如金龙出洞,似利刃般划破苍穹,顷刻间就将一众护卫给横扫在地。
船上高手如云,击退一波,又迅速围拢上来,将二人牢牢困在甲板之上。
黎生晓和白落照并肩而战,配合默契,丝毫不见慌乱,一时间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半个时辰前,二人自睡梦中醒来,惊觉贺兰花明一直都没有回来,不禁有些忧心。
黎生晓原本想先观望一下,可白落照反常地选择了更为激进的方式,打算直接上船寻人。黎生晓虽觉得奇怪,但也能理解他与贺兰花明之间的情谊,当即与他一起杀了过来。
正在厮杀之际,耳边忽传来一阵细微的破空之声,一枚细长的银针闪烁着幽幽寒光,直冲黎生晓面门而来。
黎生晓挥剑格挡,银针击打在剑锋之上,发出一声脆响,滚落到了地上。
随后,十几枚银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轨迹,直逼二人要害。白落照身法灵动,手中折扇绽开似蝶翼,收拢如利刃,手腕轻转间就已将银针悉数击落。
来人还欲出招,黎生晓长剑一指,已抵上他的心口。
“宋杰,你果真投靠了贤王!”
宋杰浑身一僵,随即冷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你们二位不也投靠了皇上吗?”
此事事关机密,没想到被宋杰给一语道破,黎生晓微微一愣,忍不住和白落照对视一眼。
她提高声音道:“贤王篡位致使民心不安,武林中正义之士自然会出手。难道人人都要像你这般沽名钓誉才行?”
宋杰道:“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皇上都已命人将锦都白家给保护起来了,你还装什么正义之士?”
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原以为此次出海必然会得罪贤王,给白家招来祸患,没想到皇上早有准备,想到这,白落照不禁放下心来。
“废话少说,飞鸟堂既已将你逐出门派,今日我就要替宋惟好好收拾你!”
说罢,她提剑就刺,岂知宋杰又从指间变出一枚银针,迅疾般朝她袭来。
电光火石间,白落照将她往拉入怀中,宋杰趁机闪身后退。
“给我杀了他们!”他对着身后暗卫一声令下,几十上百个黑影自黑暗中跳了出来。
黎生晓看一眼目露得意的宋杰,对白落照小声道:“你对付这些暗卫,我去解决宋杰。”
白落照点头道:“一切小心。”
两人迅速分头行动起来。
大船之上的打斗持续了许久,黎生晓和宋杰的身影在月下交错,如同两只猎鹰,不停追逐,妄图将对方从半空打落。忽然间,黎生晓抓住了一个破绽,长剑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准确地刺入了宋杰的肩头。
宋杰闷哼一声,身形一滞,狼狈地跌落在了地上。
黎生晓及时收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她刚要动手封住他的穴道,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宋杰猛得抬起头来,嘴角扬起歹毒的笑意。
黎生晓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后撤,可宋杰手中暗器已然出手,她再想拦截已是有心无力。千钧一发之际,本着死也不能白死的想法,她举剑往下刺去。
随着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响起,血腥味伴随着海风迅速弥漫开来。
白落照一个完美的回旋扇,在最后一刻拦下了那枚暗器。
宋杰吐出大口鲜血,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被捅穿的胸口,然后彻底倒了下去。
黎生晓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心知她手上第一次沾血一时难以接受,白落照紧紧揽住了她的肩。
众人一看为首的宋杰已然倒下,均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这时,原本紧闭的船舱一下子打开了。
一个人款款走了出来,真是贺兰花明。
“贤王已去,如今你们已没了主子,还要替死人卖命不成?”他眼角微挑,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慢,又满是成竹在胸的淡然。
这样的贺兰花明实在有些陌生,黎生晓忍不住往白落照怀中偎了偎。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众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进去一探究竟。
贺兰花明闪到一边,好让他们看清里面的情形。
船舱内,贤王端坐在椅子上,怒目圆瞪,七窍流血,竟是死不瞑目。
有胆小的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嘴中哀嚎不断。还有人已回过味来,迅速往夜色更深处逃去。原本杀气腾腾的大船,顷刻间就散了生气。
树倒猢狲散。贤王一死,自然也就无人敢去招惹三人。
贺兰花明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带着明媚的笑意,对着白落照和黎生晓眨一眨眼,道:“白兄,晓晓,如今我们已没有后患了。”
黎生晓却并未回应他。昏暗的船舱内,贤王的手上似乎正握着一个玉镯。
运筹帷幄几十载,终将热血付诸东流。
三人抵达孤岛的最高峰时,东方已隐隐升起霞光。
“晓日初升,岂非是个好兆头?”贺兰花明心情似乎极好,神色举止如常,丝毫没有因贤王的死而受影响。
黎生晓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黎生晓,白落照。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诗。
阴阳割昏晓。
可这话实在不是好意头。她摇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甩在脑后。
地图显示,最后一块玉佩已近在眼前,可放眼四下,除了一片杂草丛生,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走错了路?”黎生晓再次跟小助手确认,发现路线并没有问题。
白落照沉吟道:“五行玉佩目前已集齐四块,分别是不归山中的木之佩、南域的火之佩、北疆的水之佩、圣上的金之佩。那么,剩下的这块应当就是土之佩了。”
黎生晓心领神会。“土之佩肯定在土里,只要我们掘地三尺,肯定就能找到!”
说着就要拿手中宝剑当做锄头用。
贺兰花明抬手制止了她。
“晓晓和白兄猜得没错,只是这土却不是掘地三尺的土。我们不妨绕着山峰走上一遭,兴许就能有所收获。”
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黎生晓虽心有疑惑,还是跟着他往前走去。
可越走她心底那份不安就越强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只得在心里复盘:“五行玉佩就剩最后一块了,贤王死了,北疆现在也是一盘散沙,一切障碍都被扫清了,只要打开宝藏,就能完成终极任务了。”
也许是身处高原的缘故,小助手的信号又不太好。“玩家,不要……杞人忧天……前面咱们也吃了……苦,现在顺利些还不好?”
它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是了,她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太顺利了。
无论是拜托贤王还是找到玉佩,都太顺利了。
就好像是有人在前面拿着一根绳子牵着他们往前走一样。
之前他们连玉佩的信息都不清楚,现在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宝藏所在。
而这一路上的引路人,正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口中哼着小曲,很是惬意。
她不敢出声,只得借着和小助手说话的方式在心里说道:“阿照,我们还要往前走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久不曾听到她的心声,白落照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并未回头看她,但已用低头的动作给出了答案。
黎生晓深吸一口气,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说是漫无目的地寻找,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三人就看到了一个山洞。黎生晓忍不住回顾来时路,越看越觉得贺兰花明是有意引他们过来的。
他原本就知道路。
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顾不得多想,三人依次进入洞中。
洞里很是昏暗,只有洞口泻进一些光线来,石壁两侧爬满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湿意。
石壁之上立着两个火把,白落照摸出火石将它们点燃,洞中一下明亮不少。
在山洞的正中央,一个盒子顿时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这……就是最后一块玉佩?”黎生晓忍着内心的激动,抬脚就要靠近。
可白落照伸手将她拽住了。
他转向贺兰花明,笑道:“贺兰兄,打开宝盒的方法想必你还记得吧?”
贺兰花明眉梢一动,有些讶然。
“自然是记得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黎生晓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照游戏规则,只有用她的血才能打开机关,白落照已与她行过血引之术,故而他的血也能打开宝盒。
可是,贺兰花明从北疆带回的水之佩又是怎么打开的呢?
见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贺兰花明呵呵一笑。
“罢了,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有些秘密便是藏也藏不住了。”
说着,他几步走到宝盒跟前,割破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黎生晓死死地盯着那缕殷红,一瞬间,无数个场景在她脑海里回旋。
新元城里的从天而降,絮城的热烈追求,不归山下的突然暴走,云散楼的主动求和……
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映出摇曳的身影,黎生晓觉得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绷紧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即将呼之欲出。
然后,机关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狭窄的山洞中,最后一个宝盒,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