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腾际周年庆日子。

晚会在市中心的腾际酒店举行。

谢令荞作为唐至廷女伴出席，两侧碎发微卷，盘发上缀了珍珠作装饰，一袭赫本风挂脖小黑裙，肤白唇红。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自成一道风景线。

唐至廷领着谢令荞游走场内，与不少长辈交涉，推杯换盏。谢令荞生出闷意，“你自己去，我不想动了。”女生脸上依旧挂着笑。

唐至廷只好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出声：“那你饿了就先吃点东西。”过后单独离去。

女生望男人背影远去，渐渐融入名流之间，行事稳重得体，觥筹交错，她失笑，细数与唐至廷纠缠已有十余年，见证他的恶劣与伪装，还有成长。

零九年的盛夏比往年都要燥热难耐，知了伏在枝干上声声叫得人心烦意乱，谢令荞靠在阳台栏杆上细瞧周围每栋别墅，无一不是富丽堂皇的，包括她正住着的这栋。

初初搬进时，她几乎被这里的一切迷了眼，可如今觉着没什么特别的了，因为在这里会被管制，谢伯同给她请来礼仪老师，教导她淑女该怎么样说话微笑走路吃饭，要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蜕变成端庄名媛，起初她确实心存幻想，毕竟山鸡也能变凤凰。

又是一天傍晚，一家三口围坐圆桌前吃饭。谢令荞手心被礼仪老师抽了几下教鞭，教鞭上的木刺扎进了虎口，阵阵生疼，她拿着筷子颤颤巍巍，没拿稳，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谢伯同两道粗浓眉毛冷竖，“老师就是这样教你吃饭的吗？”

谢令荞想辩解：“不是，是老……”

“还想狡辩，我在外面累死累活是为了谁？你就不能学点好的吗？”

谢伯同丝毫不给机会，谢令荞闭嘴了，不再想着辩解，她经历太多次，接过李姨递来的新的筷子，这次拿得很稳，握得紧紧的。

“还有你，就是你太惯着，让她在乡下野得没边了。”男人又将矛头转到谭蓉身上。

谭蓉一向话少，也不想跟他争吵，以沉默应对，只默默地替他盛了碗汤。谢令荞在旁看得难受，为什么生活越来越好，父亲也不是以前的父亲了呢？

夜里，谭蓉拿着镊子上楼进了谢令荞的房间。女人把还在对着窗外生闷气的女儿牵过来，一起坐在床边，她打开电筒递给女儿，又摊开女儿那只扎了刺的手，“你爸公司不顺心，今天说的话难听，不要往心里去，我们要多体谅他。”她动作轻柔，把刺一根一根挑出来。

“可是那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谢令荞不爽，

“改天让你爸换个老师，前阵子忙你转学的事情，托了不少关系，给你转到八中，到时候开学妈陪你去报道。”

谭蓉又说：“跟唐先生的儿子一个班，你要好好和人家相处，毕竟他们家帮了我们很大忙。”

听妈妈这样说，谢令荞看向了窗户对面，目光落在那扇从未打开过的窗。

“妈，我想回云城。”谢令荞垂头低声。

谭蓉吹了吹女儿手心，然后把人揽到怀里，“乖乖，我们以后可以回云城住一段时间，但要记得家在这。”

去八中报道那天，谭蓉把还想赖床的谢令荞拉起，去的路上叮嘱她到学校乖巧些，也要开朗些。母女到了学校门口，就碰见同样来报道的唐家人，谢令荞认出唐束何与莫昭宁，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男生，长得好看，不过看着要比她矮些。

不等夫妇两人出声，那男生率先叫人，笑得开朗，“谭阿姨好，荞荞妹妹好。”

男生显然知道她的身份，提前有了解，看上去没有恶意，应当好相处吧？谢令荞猜想。

“至廷这孩子真懂事，来荞荞，喊人。”谭蓉笑眯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向谢令荞。

“唐叔叔、莫阿姨好…”再无下文，谢令荞不是怯场，实在叫不出哥哥好，这样别扭极了。

莫昭宁出言，“荞荞应该没见过我们家这只皮猴子，整个假期不见人影，不认识也正常。”话了，又嗔怪似地看了唐至廷一眼。

说着，两家人话题从两个孩子身上转移，谢令荞悄悄地又看了唐至廷一眼，被他抓包，可他仍只是一笑，阳光正好分出了一些落在他身上，二人对视，好似眼里只有彼此，谢令荞看出了春天的味道，一颗心怦怦跳。

他们成了同桌，是唐至廷主动坐过来的。谢令荞不敢看他，好像在梦里，佯装不在意，但很快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要吃糖吗？她小心翼翼地把在手里攥了不知多久的糖递出去，唐至廷说好啊，接过去了。

和唐至廷建立朋友关系，好像很简单。

谢令荞有几分不真实，又有点开心。

后来的发展呢？谢令荞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以为是阳光大男孩，不曾想竟是个恶劣至极的伪君子，从她第一次没有拒绝帮忙开始。

他说，谢令荞，我们是朋友吧，帮我写写作业呗，不然明天老师检查，我会死得很惨的。

他又说，谢令荞，周五下午我要和东子他们去打球，你给我妈说是留在学校和你一起写作业。

还有，谢令荞，听说学府路那家早餐挺好吃的，你明早给我带一份吧。

对了，谢令荞，新款游戏机出了，你明天下午帮我买了送过来呗？

每一字每一句，谢令荞记得清楚，她都照做了。她早上七点就在唐至廷说的那家游戏机专卖店排队，排到下午两点，终于买到了，兴冲冲地回到香江水榭，敲开唐家的门，是他们家阿姨开的门，阿姨提醒说至廷和朋友在上面打游戏。

谢令荞乖巧点头，上楼了。唐至廷房间的门虚掩着，可以直接推开，里面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热闹，或许不该莽撞推开打扰他们，于是她没进去，但是和谭蓉每晚八点看的狗血剧一样，她听到了那堆吵闹的声音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廷哥，你们班那个女生是不是喜欢你啊？”

“哪个。”

“叫谢什么荞，长得还挺漂亮的，天天为你跑前跑后，你没点意思？”

“谢令荞？就是小城市里暴发户带来的孩子，也就那样吧，送你你要么？”

“要啊，那么好看，当然得要。”

谢令荞忘了自己是什么反应，只记得自己把手上的包装盒放在了门口，离开了。

所以山鸡怎么会变凤凰？

说到底还是暴发户教养出来的。

碍于唐束何与莫昭宁，谢令荞没办法和唐至廷撕破脸皮，但可以躲，躲得越远越好。回到学校当天，她和班主任提出调座位，理由是自己矮了些，看不见黑板，于是班主任把她往前面调，和另外一个男生成为了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