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姜国至卫国,路途遥远,姜宁历经颠簸,外加上身体本就病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路上不好就医,宋离命队伍快速前进,到了卫国边城接了个人,径直前往卫国王城。
这人是边城内最有名的医者,宋离为了姜国质子安全抵达卫国,直接将人连着药箱绑了带到姜宁马车前。
孟梁,医家弟子,为人善良正义,经常免费给穷苦之人看病,施药,没想到有一天会走在路上被人给绑了。
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行事起来像个流氓,绑着人捂着嘴,直接拉绑到宋离面前,被放开时脸都青了。
看起来绑自己的人还是位将士。
等上到马车内,看到自己的病人身影瘦削,脸色煞白,缩在马车内已然昏迷时,脸色更是铁青,差一点将师兄常宣之于口的话脱口而出。
他伸手触及对方眉间,一片滚烫,回身掀开车帘,语气不好“将军,为何现在才寻医者,梁再晚来半刻,将军可以直接为此人收尸了。”
“此人善于隐忍,待我发现之时已近昏迷,然此人至关重要,还请医者尽力而为,事后必有重谢。”宋离在马车下抱拳行了一礼,并未在意他的话。
因为质子昏迷,他脸色也同样不好看,若姜国质子死在他护送之下,他定难辞其咎。
回到卫国又不知会受到各种攻讦。
所以,质子绝不能在他手中出事。
“我尽力吧。”看宋离此人还算诚恳,孟梁没在计较,只道“劳烦将军派人烧一壶滚烫的热水给我。”
孟梁先是将布浸在滚烫的热水中,后捞出拧干敷在病人额头之上,又另人煮了一碗热汤一点点喂给他。
好在对方虽然昏迷,触及到热汤之时会主动蠕动嘴唇,不太难喂。
忙完这些,他抬手搭上病人脉搏,半晌,皱起眉头再一次搭上病人脉搏,又随手开了个药方,让人煎药。
空闲时,他才有空打量这让一国将军不顾名声也要绑人救治之人。
纵使昏迷不醒,也难掩盖这人如霜似雪的好容貌,也不知其是何种身份,此行又是为何。
姜宁藏于斗篷中的手指动了动,于迷茫中睁眼,目光所及之处是看了很久已然熟悉的马车内部。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失去意识。
姜宁纤细的指尖推开厚厚的斗篷,心神恢复清明,意识到马车没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她靠坐在马车一侧,看向马车内的另一人,乌黑的眼中含着警惕。
她面前是一位中年男子,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善,留着胡须,穿着厚厚的布衣,嗯......胖乎乎的看起来像个球。
这种体型在这乱世必定不缺粮吃,定是有些身份之人。
她目光复又落在矮桌的漆黑箱子上,旁边还摆了些瓶瓶罐罐,看起来还是位医者。
“醒了啊,感觉如何?”孟梁抬了抬眼皮看向昏睡了三天的病人。
见其脸色虽还有些苍白,看起来却比他三天前好多了,嘴唇也恢复红润,他满意的点点头,治好了人他也好让宋将军派人送他回去。
这都已经快到卫国王城盛京了。
“是先生您救了我么?”姜宁感激道“这几日麻烦您照顾我了。”
“不麻烦,煎药烧水都有其他人做,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孟梁跪坐在靠近车门的一侧,摆了摆手“你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体虚弱,我在给你开个药方,喝个半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拿起毛笔在竹简上写字,很快的写好一张药方,将摊开的竹简推过去。
“多谢医者救我性命”姜宁扫了药方一眼,很是感激。
“谢我倒是不必,要谢就谢那位宋将军吧,是他派人把我绑来的,麻烦您告知那位将军,将我从哪绑来送回哪去。”
“本应如此,是我给医者添麻烦了,不知医者给我把脉时,可还看出什么毛病,是否还需吃些什么药?”她语气诚恳,隔着矮桌精准的握住孟梁手臂。
对方摆弄着草药的手停住,抬起头略微惊讶。
“您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按我开的方子喝个半个月,我保你药到病除。”说着,孟梁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他这才抬眼“您这是何意?”
孟梁是个很有戒备心的人,他一个袁国人能在卫国边城站稳脚跟,可并不止凭着一身医术,还有他圆滑的处事方式和敏锐的嗅觉。
姜宁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放入孟梁手中“没有先生,耀可能已离开人世,是先生妙手回春救耀一命,耀很感激先生,此时身无长物,唯有这块玉佩还看得过去,今赠予先生,望先生收下。”
姜宁一语双关,孟梁叹了口气,了然的收了玉佩。
如此聪慧,又懂进退之人,身为女子实在可惜,要是身为男儿,必能在这乱世大放异彩。
他不知道,赠给她玉佩的手刚刚握着的是匕首冰冷的刀柄。
姜宁亦不知他的暗中感慨,一日后,宋离派人送孟梁离开,又过两日,车队到了卫国王城盛京,进了高大的城门。
盛京繁华,又闻名诸国的学宫,往来各国商人络绎不绝,街道干净平坦,坐在马车上能清楚的听到外面商贩的叫卖声。
她推开车窗,看路人衣衫整洁,脸上也都带着笑容,往来匆匆。
半日后,到达卫国王宫。
姜国尚黑,宫殿威严,卫国尚金,宫殿看起来富丽堂皇,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
“请公子耀下车,随末将拜见吾王。”宋离下了马,现立于马车一侧,看起来很恭敬。
其余士兵手握武器,立于马车两侧。
马车的帘子被人拉开,姜宁两手立于身侧,走下马车,对着宋将军抬了抬手“还请将军带路。”
宋离站在殿外,两手交合搭于额前弯腰行礼“臣宋离携卫国公子耀回国拜见王上。”
有候在殿外的侍者小跑着进入殿内传报消息。
须臾。
“宣,宋将军及公子耀觐见!”有穿着青衣带着黑帽的侍者高呼。
姜盈月随着宋离踏上台阶,路过路边的侍卫进入大殿,卫国高坐于王座,两名大臣随立在卫王身侧,一起抬头看着他们。
宋离躬身行礼“臣幸不辱命,携公子耀安全归来。”
姜宁两手交于额间,跟着弯腰行礼“姜国公子耀,见过卫王。”
卫王濯白胖的脸上眼睛笑的眯起一条缝,他捋着虎须,很是随和“宋将军辛苦你了,下去休整后就去找武安君报道吧,本王可还等着将军为我攻下一城啊。”
“诺!”宋离闻言英俊的脸上立刻斗志昂扬,又行了一礼就快速告退了。
只剩姜宁,还行着礼,低着头,很是恭敬。
她能感觉到有人正打量着她,少顷,上面的卫王终于发话。
“本王听说贤侄在路上大病了一场,如今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回王上,耀如今已无大碍,劳烦王上挂念,是耀之过。”
“贤侄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卫王捋了捋胡须,道“贤侄远道而来,受苦受累,这些时日就好好歇息,过些日子本王在设宴欢迎贤侄到来,可好?”
姜宁很恭敬“但凭王上吩咐。”
卫王连连点头,指了身侧近侍“好好,宋余,你去送贤侄到雅舍安置。”
“诺!”一旁在王上身边侍候的侍者应道。
他就是宋余,是卫王很喜欢的奴才,他穿的衣物也比立于两旁的侍者要华丽的多。
“耀多谢王上。”姜宁又行了一礼,抬头,对上宋余视线,对方也正看着她,语气恭敬,他微微抬手“公子耀请随奴来。”
......
姜宁跟随着侍者宋余转了几道门,最终停留在一处荒凉的地界,低矮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雅舍儿二字。
“公子耀,这里就是雅舍了,望您在这边好好休息,不要辜负王上一片爱护之心。”宋余高昂着头,语气不咸不淡。
他立于雅舍门下,不肯在走一步,洁净的鞋子踩在唯一一处干净整洁之地。
姜宁视线略过他,看见了满院子的枯草,如何还不知卫王随意打发了她,连面子都不愿做。
她收回视线,语带感激“耀必不敢辜负王上美意,定会好好休息,不让王上和宋大人操心。”
一声宋大人叫的宋余很舒畅,他终于给了点好脸色,不过他装模作样的摆摆手“不敢当,奴只是有幸在王上身边侍候,得了王上几分赏识罢了。”
这公子耀,长得欺霜赛雪,一副清冷样子,如今到了这卫国,还不是得跟他一个奴才说好话,叫他宋余大人?
他对着天边拱了拱手,看着她脸色好看了几分“那您好好休息,奴稍后叫几个丫头过来侍候您。”
“劳烦宋大人了。”姜宁拱手行了一礼,任由宋余打量她,带对方满意离开后,才抬脚走向满是杂草的小院。
谁知迈步走向正屋时,左侧厢房突然传出一响动,她惊了惊。
脚步一转走向厢房,推开颤巍巍的木门,抬头间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