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情骂俏
花海深处掩映着一处院落,拱门上书花宫两字,雪白的墙壁,屋顶铺盖着墨绿色的琉璃瓦,仅看外面,就让人觉得是极精致的所在。
四铺飞檐,暗青觚棱,溜光金爵,锦月胡床。花席一行入住于此。共有七间房,沿东西呈一字排开,前后各一院。依步连之言,前院皆种秋海棠,后院遍植凤凰木,而两院都栽着夹竹桃。
花席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里拿着白瓷酒杯,另一只手拿着白孔雀羽扇,慢慢浮动,享受这让人舒服的凉风,而眼神透着一股艳绝人寰的风姿,仿佛世间除了美酒之外,别无他物……
“罢了,不过浮云而已,不足挂齿。”花席的红唇轻动。
花席一袭红袍,内衫为白,红袍上还有几多金色的牡丹,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那狐狸般的眸,是如此的妖媚多情,含情脉脉。那勾人的红唇,女人见了都喜欢,那手中的白孔雀羽扇,更是衬得他情趣妖娆……
可脑子却被昨天的女子打乱了,她沾满了他的所有空间。回想着她的种种,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女人成婚没多久就出了事,明显就是不愿嫁于他。
花席开始推断她怀孕的时间,这肚子若是真的有种了,那早就出动静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出动静坏他的事。
花席从她醒过来开始算起,月长老说她怀有身孕已有半月,那么从她醒过来开始到现在,正好半个月多一天……
花席顿了顿,突然发笑道:“原来都是美人算计好的啊……”
“先是主动,后是引人入局,又是晕倒,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而这引过来的人,就是云为衫……”
接着花席发出一阵妖媚的笑声,翘着兰花指将美酒倒入自己的嘴里,享受着这片安静。
“果真如那上官浅说的那般,真是个厉害的美人……”
“我更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哈。”
而房间里的人早就醒了,沈矜栀躺在床上,手抚摸着自己的腹,一脸得意,“我的孩儿,果然很争气。”
这一切都如花席说的那般,可他只猜对了一半,而那一半是沈矜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每日送过来的药她一口都没动,送过来的饭菜都让依萝解决了……
“依萝。”
“我在,夫人。”
沈矜栀抬头看着依萝,坚定道:“你想不想我死?”
依萝被问的一脸茫然,只是摇了摇头。
“那好,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你可愿意?”
依萝犹豫了一会儿,对着沈矜栀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这么多天的饭菜都是依萝吃的,为了防止露馅,依萝每日吃六顿,饱到每天半夜爬起来催吐。
而那药自然也不是她喝,也是偷偷倒掉,倒得远远的谁也发现不了。
沈矜栀在无锋时有训练挨饿,只要有水就能抗半个月之后,没水可以抗五日,所以也算是一种赌。
而沈矜栀这几日时不时肚子隐隐发痛,连着心脏一起痛,没办法只好每天补一点营养给腹中的胎儿,但大多的时候都是水。
而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条长腿踏入,手中还端着盘子。
沈矜栀起身看着他,一袭黑袍,上面闪着银光,像黑夜里,月光照耀着的湖面,星光闪烁。
他的发全部束起用黑色的发带捆绑,那发带上还镶着金丝,发带与乌黑的亮发融合,连着发都在闪闪发光……
他转身与她对视,冷道:“过来吃饭。”
沈矜栀起身,一身淡彩色的睡裙,秀发披散在身后,有的也在胸前披着。
宫远徵看着那张勾人的脸就生气,不明白这几天她这么折腾自己是为了什么,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现吗。
依萝长好了,自己反而瘦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不给饭吃呢……
宫远徵看着她那王八蛋一样的速度就烦,眉头紧蹙,催促道:“快点!”
沈矜栀在他对面坐下,等着宫远徵动筷,可宫远徵这时说:“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沈矜栀不语,只是拿起木筷,端起碗,开始吃饭。吃了几口之后,发现宫远徵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吃饭。
沈矜栀缓缓开口:“公子今日不忙吗?”
宫远徵眉头微挑,挑了个毛病,“公子?”
沈矜栀听到这个问句不知为何心竟有点乱,感到紧张。
沈矜栀开口:“夫君……”
宫远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看着你吃,一棵菜,一粒米都不许剩。”
沈矜栀抬眸对上他的凤眼,接着听到他说:“若是剩了,那么你就重吃一遍。”
沈矜栀呆住,愣愣的望着他。
他双眼轻眯,眼底深处墨绿色泽波澜若隐若现,嘴角不自觉的勾着,冷冽犀利得让人心惊的同时又使得整个五官都浓艳。
沈矜栀没有办法,只好闷着头干,长这么好看,心却这么毒!
宫远徵心道:“不是不吃嘛,我非要让你吃不可!这几天疼得我半夜睡不着觉,你也得给我狠狠罚一下!”
沈矜栀吃完以为就完事了,刚要开口就听到了对面的人抬手拍了一掌,随后金潇端着盘进来。
沈矜栀嘴巴微张,明显是被愣住了,看着桌上的菜,那是一大碗鸡汤……
她看向对面的宫远徵,一脸邪笑,单手撑着脸,看着自己,像在说:“没想到吧?”
宫远徵懒散一笑:“动筷吧,夫人。”
沈矜栀忍了忍,拿起汤勺将里面的汤倒入小碗里,一点一点的喝着。
宫远徵歪着头,看她喝得缓慢,像是难以下咽,莫名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可爱,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他养的小白鼠。
宫远徵好心问:“怎么了夫人?这汤不合你的胃口?”
沈矜栀微微撇了一下嘴,没搭理他。觉得他有毛病,故意整她,还这样装作一副好心肠的模样。
片刻后,沈矜栀终于喝完了这“毒鸡汤”,本来以为这次是真完了,可刚放下勺子,外面的人又来了……
沈矜栀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是生气了,这次倒要看看是何物。
金潇将一大碗的东西放下,也同时迎来了一股很苦的味道,沈矜栀眉头微皱,脖子轻轻往前伸,就看见碗里黑乎乎的汤药,还是一大碗。
沈矜栀淡淡的双眉都快拧在了一起,“这是何物?”
宫远徵表情坦然,“药啊。”
沈矜栀看向他,是药就算了,还这么一大碗,质问道:“夫君这是何意?”
宫远徵的脸突然变了色,面无表情的脸,眼里闪着寒冰。
“何意?这话该我问你吧,这半个月的药你不得补起来嘛?”
沈矜栀怔住,轻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宫远徵当然知道,两人连着心,只是她感受不到罢了。宫远徵陪着她疼了半个多月,一开始只是以为病情如此,后来才知道她这半个月都没怎么吃东西,更没有喝一口自己没日没夜为她亲自煎的药,所以宫远徵想知道她到底要放出什么屁来。
心疼是因为毒,肚子疼是因为胎儿没有吸收到充足的营养,饿的疼。
想到这就生气,可宫远徵根本不打算告诉她这个事,只是说:“这宫门就没有能瞒得过我的人,更何况依萝那个死丫头肉眼可见的胖了,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摸出来!”
沈矜栀心乱,但觉得那药是怎么发现的?
“那药呢?”
“我记得你没那么蠢吧,怎么药我闻不出来?更何况是我配的药,我路过那里时我就闻出来了!”
二人冷冷地对视着,四目里忽然闪射出高昂的战意,爆发出不可遏制的炽焰。
忽然,宫远徵轻笑,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
沈矜栀感觉再看下去他就要把自己吃了……
无奈,只好硬来,沈矜栀端起碗正要下嘴,就被一只大手拦住。
宫远徵将大碗拿走,将里面的药倒入他那边没动过的碗里,流动的黑色,滚白的热气。
宫远徵让金潇把剩下的端下去,沈矜栀看着上空冒着热气的小碗,一看就知道很烫,刚刚要是一口下去了,肠子都得烫毁。
宫远徵看着她,拧着眉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要是真把那一大碗喝下去了,你自己活不成就算了,连你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活不成,你自己要死就算了,还拉着肚子里的一起,你良心过得去嘛?”
沈矜栀面无表情,一脸淡定:“不是夫君让我喝的嘛,我不过是听从罢了。”
宫远徵嘲讽一笑,“沈矜栀,你少在我这摆谱,既然这么听话连命都可以不要,当初为何不听我的?”
沈矜栀没搭腔,宫远徵又道:“真是一孕傻三年!”
沈矜栀又被骂了,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被他骂了好几次了,沈矜栀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撵紧。
宫远徵低头看了眼桌上的药,凉得差不多了,觉得应该可以喝了,于是五指将碗口包住,递到沈矜栀的面前,“喝吧,夫人。”
沈矜栀看着那纤长的大手将碗抬起,递到她的面前,碗里的热气比刚开始的散了许多,沈矜栀将碗端起,慢慢喝下。
喝完,沈矜栀将碗递到他的面前,“喝完了,夫君可以走了吗?”
宫远徵瞟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又抬头看她,眉头轻挑:“就这么希望我走?”
沈矜栀直视着他,不说话。
宫远徵当然知道留下来也也招她的冷眼相待,自然是没趣讨趣。宫远徵挺身,低眸看着她,“你若再敢这样,那就不是像今日如此了,我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
沈矜栀还是不动,眼里没有任何波澜,眼里透露着一股清冷的温柔,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宫远徵怒哼一声,“金潇,我们走!”
说完,转身快步地走了。
沈矜栀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外面慢慢变幻的天空,她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慵懒而清冷的美丽,仿佛与这个世间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