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首成婚(一)
霍成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殿里走出去的,直到那炽烈的阳光照射到脸上,不得不抬手遮挡,迈步的腿也停了下来,整个人站在原地。
脑海里回想着齐戎的话语。
“您,你在说什么?”
老半天,霍成殇才发出声音。
齐戎看着眼前震惊的年轻人,挑了挑眉:“当时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着手给你们俩个人拟了婚书,当时小淮也在场。”
他睁大了双眼,所以裴淮仁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却没有说。
“可她并没有告诉我。”
霍成殇看着齐戎,张着嘴很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
齐戎叹气:“很正常,别看小淮不亲近人,事实上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孩子才是最温柔的一个人,知道如何尊敬他人,而不会叫人感到难堪。”
“就连拟定婚书这件事也是我自作主张,而小淮是靠自己想出来的,而对于她并没有告诉你也是想要你自己决定你自己的命运。”
叫我自己决定命运。
霍成殇放下手看着自己的双手,许是阳光过于闪烁,也有疗愈后的虚弱,因为精神上的遭遇他不由得眼前发黑,身体晃悠了两下,向后退了两步。
“小心!”
一双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后背都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熟悉的气味环绕着全身,促使他不由得松了神经,软软地靠在身后。
“淮仁。”
霍成殇轻声唤道。
裴淮仁“嗯”了声,双手扶着人:“还好吗?”
霍成殇睁开眼睛,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可汗并没有为难我。”
“倒是你是不是等了很久?”裴淮仁搀扶着人走到一旁的阴暗处,拉着人靠在墙壁上,“并没有,在你进去不久后太子来了,我就跟她聊了一会儿。”
太子,说的是三公主齐容儿,对于这个人霍成殇并不是很了解。
虽然有阳光照射,但因为身处阴暗处,加上城墙处于一阳一阴,而他正靠在阴处的城墙上,靠在身后觉得凉凉的非常舒服。
他不由得一阵叹息,睁开眼看向身旁的裴淮仁,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眼,眸色虽然深沉但并不暗淡,反而是还有着一丝光亮。
身处死水,但也泛起波澜。
“所以你的答复呢?”
齐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霍成殇闭上眼睛。
其实他的答复早在之前就已清楚了,如今不过是要告诉对方罢了。
“霍成殇。”
裴淮仁轻声唤着人,看着对方有些苍白的面色,伸出手摸向额头。
“我没有发烧,别担心。”霍成殇睁开双眼。
手掌下的温度很正常,裴淮仁收回了手,却在半途中被另一只手握住。
“我们回去吧。”
霍成殇握着手:“回殿舍里,在殿里可汗问我的答复,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告诉你,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想把我的想法和心情悉数告知于你,可好?”
相扣的手在指尖上有着相同的茧子,摸起来并不是很舒服,反而有些划手,但面对同样拥有着厚厚一层茧子手的裴淮仁来说,摸起来刚刚好。
她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一个酒商再怎么劳累也不会有常年摸刀剑才会生成的茧子,但这些已经全部都不重要了。
她回握住这双手,指甲强硬地挤进指缝里,乃至十指相扣。
“好。”
回到殿舍,里面还摆着离开时的样子。
裴淮仁叫人坐在椅子上,而她则是径直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那纸婚书拿在手里,转身走到桌子边将婚书放到了桌子上。
“这就是父汗拟定的婚书。”
霍成殇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递给裴淮仁,拿起另一杯浅抿一口,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之后才放下杯子,拿起婚书看了起来。
这就是一张很正常的婚书,但并没有日期以及盖章,唯有俩人的名字。
手指落在名字周边,细细的在空中描绘着。
霍成殇说:“这上面没有盖章,也没有日期。”
裴淮仁放下杯子,解释道:“因为这只是拟定的婚书,需要俩人全都认可才能够盖章并写上日期,西洲对婚姻还是比较重视的。”
究竟是你不愿,还是他不能强求。
霍成殇没有明说,而是问出了得知真相后一直藏匿心底的秘密:“为什么当时你没有选择告诉我,是因为没有必要吗?”
裴淮仁没说,而是扫视着霍成殇的脸。
“你放心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好奇。”
事实上生气是有那么一瞬的,但在听了齐戎的解释后那瞬间的生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换来的也并非是欢喜,而是沉默。
比起藏匿婚书,霍成殇更想要知道裴淮仁是为了什么做出的这种举动,他很想要知道,这比一切都重要。
“这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回答我。”
这么想的,他也这么说了出来。
而这也导致了裴淮仁不得不说出其中缘由,关键在于这是不是霍成殇愿意听的内容。
裴淮仁坐在椅子上:“你既然知道,想必父汗将一切都告诉了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想要将答案从我嘴里说出来,不觉得繁琐吗?”
然而霍成殇在这方面却是很执着:“你不说才是一切繁琐的根源,我是在跟你好好谈话,希望你能够告诉我其中缘由。”
先是叹了一口气,裴淮仁双手抱胸:“你还真是执着,好吧其实缘由挺简单的,因为我想要你并不是为了免除罪责而与我成婚,而是想与我成婚才与我成婚。你从父汗嘴里知道的只有成婚者能免除先前一切罪责,实际上还有一条约束这条律法的隐藏律法。
这条律法是成婚者虽然能免除先前一切罪责,但婚后不得外出,不得离人半米远,说是成婚实际上就是为了牵制,盯梢你懂吧,一旦发现违反者,一律斩杀。而这也是我不想让你知道婚书存在的原因。”
这是霍成殇一天内第二次愣住了,两次都是因为震惊,一次比一次受到的惊要大。
放在桌上的手要不是顾及着有婚书的缘故,恐怕双手又要紧紧握住手边的某些东西,在上面不断加着力道。
但这并非是因为紧张,也并非是因为害怕。
每个国度都有它专属的律法,律法是规章保证每一个人安全保障的基石,不容抗拒,却也是保证一个国能否存活的基础。
所以霍成殇并非是想要违抗律法,也不是让裴淮仁的心愿就此浪费。
翻涌的心绪最终恢复平静,想明白的霍成殇拿起印章蘸上红色印泥,在俩人的名字下面印上红章。
对于他的动作裴淮仁看了全程:“盖了章,可就无法后悔了。”
霍成殇将刻章放在桌子上,对此语气很平淡:“我知道啊,我就是在做一件心甘情愿的这件事,只是可惜我的身份不到位,恐怕无法让淮仁你以公主的身份出嫁了。”
裴淮仁失笑:“没关系,是公主也好还是王子也好,只要对方是你,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