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最神秘的地方
再醒来是大中午了。
吃了点外卖就带着小孩儿驱车来到大湘雅医院。
昔日老同事再见已经是各有各的成就了,两年前的助理医士阿馨早已升职,胸牌上赫然写着“主治医师何淼馨”。
岳明月之前思考过很多,如果自己没有放弃这份工作继续坚持,会不会也能走到像阿馨这样的位置。
但现实是她不可能适应得了这种节奏的工作。好在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起码自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家的孩子?”何淼馨戴着一个深褐色的方框木制眼镜,清秀的面容上彰显着不于常人的机敏。她端量着这个高过岳明月一个脑袋的少年,眼神仿佛能把人洞穿。
小孩儿的目光晶亮:“你好。”
“伤哪了?”
岳明月将小孩儿的身子背过去,脱下了他的外套。
咯吱窝以下屁股以上都缠满了绷带,然而伤势并没有因为昨天的处理而好多少,反倒下半部分渗出许多血来,看得岳明月自己都后背幻痛。
何淼馨戴上手套开始给他拆绷带,这时岳明月发现昨天医生拔掉的鳞片又重新长了回来,就那么生生地嵌在血肉里,软塌塌的,镊子一夹还能带出几丝黏液。
“这不是真菌感染。”何淼馨将揭下来的鳞片状物放到阳光下细看,“是感染了某种病毒。这小孩儿是怎么中招的?”
岳明月与小鬼相觑了几秒,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一时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我录了像。”岳明月脑壳一热才想起来自己有视频,掏出手机来给何淼馨播放。
“昨天他梦游出了门,至于去了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回来揣了一兜死老鼠,又吐了一地虫子。”
随着视频的快速完播,何淼馨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你也觉得令人匪夷所思是吧?我老家的人都说梦游不能叫醒,否则会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出现。这又是鬼画符又是长鱼鳞的,该不会中邪了吧?”
何淼馨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我会给他尽快安排手术,看看有没有特效药。不过希望不大。”
病毒?特效药?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老爷爷被螃蟹扎了感染古海洋病毒而亡的新闻。
“会死吗?”岳明月幽幽地问。
何淼馨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坐回到办公椅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岳明月见她这个样子都快急死了。
“特效药就定向结合靶向治疗药或者 pc r扩增的抗体,还有血浆提纯抗体。前两个基本都是一次治疗几千万人民币。而且还只有某些机构有这技术。除非人体自愈,普通民众没有特效药。”
何淼馨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不过有一个地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我也只是从那个录像推断出来这事情和那个地方有关。”
“什么地方?”
何淼馨盯着她的眼睛:“地下鬼市。”
地下鬼市?
阿馨和她解释,老长沙有一种市叫地下鬼市,三更天开市,五更天收摊,卖的都是八怪七喇的玩意,从坟里淘出来的陪葬冥器,又或者是飞贼搞来的珍奇宝物,深山地林里的奇丹妙药……无奇不有,只要是你想要的,基本上都能在鬼市里找到。
当然,那也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因为以前那里是土夫子,也就是盗墓贼交易的地方,由于建国后对其进行打压,这地儿就变得尤为隐蔽,只允许携带“通行证”的人进入,而且通行证只在内部流通,所以无论你多牛逼,没有证是绝对进不来的。
久而久之,地下鬼市就变成了一个传说,它的神奇之处也鲜为人知。
“可是,我也没有通行证啊。”
话音刚落,何淼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印章扔给她。
岳明月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物件,还挺沉,四方形的底座上雕刻着复杂的造型,非常深的青色,很有光泽。
“这个叫宝锦玉玺,你要的通行证。”何淼馨云淡风轻地说着,好像刚才介绍的不过是一颗路上捡的小石子儿。
“不是说只在内部流通?”接着岳明月一下捂住了嘴,“难道你是……盗墓贼?不不不,你看着不像。哦我知道了,你祖上有倒斗的!”
何淼馨依旧面无表情:“你瞎猜什么呢,这只是一个赝品,又不是真的。”
听到是假的,岳明月瞬间像个漏了气的气球。给我一个赝品干嘛。
“赝品虽然一眼假,但还是有可能混进去的,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岳明月顿了顿:“如果被抓包了会怎么样。”
“鬼市里买的又不是寻常东西,□□白道一半一半,惩罚手段自然不受法律管制咯,”何淼馨靠在桌上,优雅地用手撑起下巴,“不过就是,断手断脚,抽筋动骨。”
岳明月咽了口唾沫,对鬼市的好奇心突然没那么强了,这特效药也不是非去那里不可吧。
冼彦白一听到要抽筋动骨顿时条件反射地扯住岳明月的袖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慌张:“不行!不可以!不能去!”
不会又要遇到什么“意外”死掉吧。他攥紧了怀中的普陀山十八籽念珠护身手串,他就猜到这个东西是邪物,一直偷偷戴在身上,幸好鱼鳞病中招的不是她,好不容易保岳明月到这一步,不能再出事了!
“昨天那个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按时吃药就没问题的,我们回去吧。”
看见小屁孩儿不相信自己的诊断,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地坐回到工位上。
岳明月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表情,舌头在后槽牙绕了一圈。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hai,”她拍了拍冼彦白的肩膀,“放心吧,何医生她开玩笑呢,现在是法治社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就去浅浅瞄一眼,她倒要观摩观摩那个地下鬼市究竟是何方圣地。
岳麓区,阜埠河。
茶楼作简朴样,木制门面,“杨"字招牌,檐上垂下残败的灯笼,向大堂内一望便能望见在柜台把算盘扣得乒乓作响的老先生。沿小河街的门面不只这一家, 个个生意火热,锅铲炒菜声,酒客吆喝声,麻将碰桌声,不绝于耳,掺杂着傍晚时分该有的闹热气息。奈何偏这杨字号寥寥几人,粗鄙的谩骂混着乌烟障气临面而来。
循着最吵闹的声音看过去,一楼大厅一边的角落里三个人在打牌,周围围了一些人,大多是中年男人。打牌的人不同了,其中两个高汉子模样,膀大腰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另个比较特别,气质清冷,桃花细眼,皮肤很白,秀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框眼镜,端端正正地坐着,儒雅的气质与整个茶馆格格不入。
也没什么看头。这局几分钟就玩完了,那看起来像知识分子的男人输的彻彻底底。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岳明月啧了啧嘴,还以为另类都是王者呢,看来这知识分子不怎样嘛。
“阿馨,这就是你说的有通行证的人?”岳明月目光一直停在那个知识分子身上。虽然输的彻彻底底仍然继续赌很蠢,但这个男人长的是真好看啊,跟那几个壮汉仿佛都不在一个次元。
汉子潇洒地将手中剩余的牌掷在桌上,点了一支烟,呼出一口,透过云雾嘲弄地看着白色衬衫:“怎么,兄弟,愿赌服输啊。”
白色衬衫浅勾了一下唇,从脚下的公文包里拿出十几捆现金扔在牌桌上。
等他准备起身时,人群中走出一抹美丽高挑的身影,一个女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卿先生,好久不见啊。”
卿藻鉴抬眼,手上提着的公文包放了下来,脸上轻扬起一丝笑意:“何医生。”
纤细的手指捻起桌上的一块筹码,何淼馨莞尔一笑:“手气还是这样。”
卿藻鉴眉梢挑高:“何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来茶馆?”
何淼馨把玩着手上的筹码,嗓音是凉凉的冷静:“来附近办点事,路过而已。”
她抬眼:“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远远观察的岳明月根本听不清何淼馨说的话,眉心拧起。
卿藻鉴垂眸淡淡道:“还是老样子。”
何淼馨在那边呆的时间太长,岳明月在对面疯狂打着手势,何淼馨压根没看她,凑到卿藻鉴耳旁淡淡徐徐的回复道。
“我帮你把这些钱赢回来怎么样?”
岳明月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见那个男人身躯一顿,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悄咪咪混到人群中偷偷扯了扯何淼馨的袖子,给她使表情。
阿馨,什么情况?
何淼馨头也没回,却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
明月,快走。
温软似玉的四指从手上撤去后,岳明月感觉到了掌心中多了一个硬邦邦、阴凉凉的物件。摸了摸上面的纹理,这分明是那个宝锦玉玺!
岳明月心里一惊,立马把手揣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做贼似的四下张望,还好没有人看见她的小动作。
这颗宝锦玉玺想必是那位先生身上的……她是怎么拿出来的!
卿藻鉴并没有察觉到岳明月拿着他的东西悄然离开,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气质神秘的女人觉得不明所以。
今日的牌局,卿藻鉴本来就打算假意放水,放长线钓大鱼,他现在很需要钱,只能用这种来钱快的方式。
至于这个掺和过来的人……两人本不熟,只不过前不久卿藻鉴挂了她的号而已——他的背上已经长满了鱼鳞癣,现在大概已经蔓延到手臂,衬衫遮住不明显罢了。
“来,我来和你们继续玩儿。”何淼馨优雅地撩拨了一下头发,抓着桌上的牌开始和了起来。
岳明月啊岳明月,我帮你拖住这个人,你动作可得要快点啊。
一个星期前,何淼馨接待了一个叫做卿藻鉴的病人。他来的时候面色十分不好,袒露后背才发现他的背上长满了鱼鳞一样的东西,血淋淋的,触目惊心,骇人至极。
她学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病症,她劝这个男人留院观察,可是被他拒绝了。职业第六感告诉何淼馨这种鱼鳞状的癣状物并不简单,于是她暗中追踪,发现这个男人与一个名为地下鬼市的地方关系匪浅,想必那种鱼鳞病与鬼市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碍于自己没有通行证,何淼馨无法继续调查。
直到岳明月带着小孩子出现在她的诊室。
第二个感染者出现。
这次她一定查清楚这种病。
69栋9单元一楼的大门的密码是:34952302#。注意:密码后面有个“#”。
按照阿馨之前所给的提示,岳明月很快找到了地下鬼市的入口——一家并不起眼的民宿大厅的通风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