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卫生间里，杨柳儿帮他按摩着头皮，细密的泡泡包裹着她的手，林慕萧闭着眼，神态好不惬意。
“舒服吗？”杨柳儿咬牙切齿地问他说。
林慕萧幸福地笑着点点头。
“很满意。”
杨柳儿突然把泡泡糊他一脸。
“还满意吗？”她忍着笑问他说。
林慕萧抹掉脸上的泡泡，睁开眼，用威胁地语气说：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杨柳儿突然有点害怕。
“你要干嘛，我提醒你，你身上还有伤呢，别跟我动手啊。”
“那你别躲。”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林慕萧抬手就把刚刚那捧泡沫抹到了她的脸上。
“好了好了，扯平了。”
杨柳儿现在不跟他计较，把花洒从墙上拿下来。
“低头，我给你冲掉。”
事实证明，他伤口根本就没多疼，至少弯腰低头不会特别疼，笑得抽气可能都比弯腰疼不少，但不管多疼，这都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跟晚上他为了抱着杨柳儿睡觉要忍受的根本没法比。
冲洗完，杨柳儿站在他身前，拿毛巾擦着他头发。
林慕萧手圈着她的腰，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依恋，一眨不眨。
“别看了，马上就擦完了。”杨柳儿说。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了，根本无法忽视，杨柳儿有点害羞。
“我不，我就要看，我女朋友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杨柳儿深出了一口气，强忍住笑意，把擦头的毛巾盖他脸上，扒拉开他的手。
“那你自己擦吧。”
林慕萧摘下脸上的毛巾，心想：
不经逗。
考虑到他的伤口，杨柳儿提出自己晚上睡沙发，怕自己碰到他，林慕萧抱着她，死活不同意。
“你睡觉一动不动的，怎么可能碰到伤口？”
“万一呢？”
林慕萧纠结要不要为了抱着她睡觉而减免一点早上粘着她的快乐。
“其实吧……这伤口也不是很疼。”他试探着说。
听他喊疼喊了一整天的杨柳儿并不相信。
“你别逞能啊。”
“我没逞能，最大的伤口也就缝了三针，能有多疼？”
杨柳儿看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像有假。
“那你白天……”
林慕萧心虚地抚摸着她细长的小臂，用求她别生气地语气说：
“我就是想你多照顾照顾我嘛……”
两人坐在床上，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杨柳儿无言地看着他。
林慕萧被她看得心里发慌，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请求原谅。
最终杨柳儿还是败给了他，无可奈何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幼稚。”
语气嫌弃又宠溺。
“晚上在这儿睡？”林慕萧确认道。
杨柳儿其实已经想好了，但她还是装作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林慕萧见状继续争取，双手搓了搓她已经被他捂得很热的手。
“你看你本来就容易手脚冰凉，自己睡沙发不得冻死，我多暖和呀，抱着我睡多好，你说是不是？”
杨柳儿朝他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不行。”
她转身下床，帮他盖好被子，不容置否地说：
“咱们分开睡。”
……
窗外风声呼啸，室内温暖如春。
林慕萧半夜偷偷起身下床，走到睡熟的她身边。
盖着两件羽绒服的她缩在沙发角落，鼻尖粉红，就像缩成一团的小猫咪。
林慕萧伸手包住她羽绒服下攥成拳的手试温。
冰凉。
“还说我逞能，你才逞能呢。”他趁她睡着小声责备她说。
他去问值班护士要了两个热水袋，一个放在她脚底，一个让她抱手里，再用被子把她裹好。
他蹲在沙发旁边，迷恋地看着她熟睡的侧脸。
以散落在沙发上的黑发为背景，月光洒在她小巧的脸上，皮肤洁白如瓷，长长弯弯的眼睫毛垂下阴影，笔挺精致的鼻梁，再加上粉嫩的小嘴。
林慕萧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双手包着她侧身在上的左手，哈气捂热。
上课前，方海平路过杨柳儿和喻紫悦身边时，停下脚步，表情尴尬地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早啊。”
杨柳儿和喻紫悦也回应他说早。
杨柳儿知道他也不是就为了跟自己打个招呼，坦荡大方地问他说：
“你昨天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她主动提起，方海平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也没什么，就是我看你昨天下课走的急急忙忙的，以为你碰上了什么事。”
“哦，那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什么事，是林慕萧生病了，我急着去看他。”
方海平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机会了，释然一笑。
“那替我祝他早日康复。”
“谢谢。”
言止于此，再无其他。
昨天术后又禁食了一天，杨柳儿觉得他两天没吃一点东西实在可怜，虽然一直输着液不会饿死。医生说，他今天可以喝一点米汤，杨柳儿就给她带了点。
她去的时候，林慕萧正对着电脑和平板自学，小桌板上全是写满了字的书和笔记本，看来是在医院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雨过天晴，窗外阳光正好，明亮又不刺眼。
杨柳儿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警告他说：
“这是我在食堂借锅煮的，我保证，非常干净，你可不准再挑剔了啊。”
林慕萧眉梢挂着笑意，识相地说：
“那当然了，我怎么敢。”
杨柳儿把米汤从粥里滤出来，倒进杯子里，插上吸管，方便他喝。
她把杯子递给他，可林慕萧手都没抬一下，而是直接伸头过去喝了两口，仿佛本就应该是这样。
“谢谢，人不沾碳水确实不行。”他若无其事地说。
杨柳儿被他的懒惰惊得嘴角都抽了抽，假装嫌弃地说：
“你不会住几天院，四肢都退化了吧。”
林慕萧假装听不懂。
“那倒不会，你看，我还写着字呢。”
杨柳儿放下杯子，坐到床边，看看他在学什么。
“学法真的要背很多东西吗？”她随口问。
林慕萧一边听课一边回答她。
“还行吧，其实我们主要也就是学它的体系、原则、立法目的，这些理解了，法条也就好理解了，除了一些特殊常用的，其它都不用特别记。”
“哦……”杨柳儿似懂非懂地说，“那看来我说不定背的东西比你还多，我们各种格式一大堆，烦人得很。”
“什么专业不用记东西啊，都是刻板印象罢了。”懂王林慕萧说。
晚点，他的室友们都非常仗义地来看望他，杨柳儿决定下楼走走，只把他们男生留在病房里。
三人围坐在他床边，轮番调侃他说：
“看你这表情，因祸得福？”
“他这状态何止因祸得福啊，简直爽飞了好吧。”
“能不爽吗，这单人间住着，女朋友陪着，喝东西还要插上吸管喂到嘴边，他这属于还没瘫就享受全瘫的待遇啊。”
林慕萧不回应，只默认。
张齐看出他确实是十分满意这里的生活，问他说：“你都不想康复了吧？”
林慕萧：“啧，怎么说呢……真不太想。”
挂了三天水的林慕萧，原本体脂率偏低的手臂肿了一圈，杨柳儿看得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林慕萧看她给他带了粥，开心地张开嘴。
“啊——”
杨柳儿被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逗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难受还是假不难受。
她一口一口地喂他，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睛就没离开过她。
“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林慕萧说。
杨柳儿收起碗，思索片刻说：
“我也不想吵，可是两个人相处总会有矛盾的，观念不合就会吵架。”
“可是我……”
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说话，听这犹豫的开门声不像是医生，两人都好奇看向门的方向。
“林慕萧？”
何安然走进门，确认床上是他后，又转身小心地把门关上。
杨柳儿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自从上次的事后，她就对她起了防备，再没有在宿舍里提起过她和林慕萧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她挤出一抹笑说。
跟她的僵硬相比，何安然显得自在多了。
“我来探望探望你男朋友啊，顺便看看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你现在每天夜不归宿，我们都很担心你，看你整天两边跑，怕你吃不消。”
何安然表面笑着，实则心里在想：
你藏的可真好，在宿舍只字不提，要不是跟踪你到这儿，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真的已经开始投怀送抱了。
十六岁就学别人夜不归宿，真够豁得出去的。
“那谢谢你啊，特意跑一趟。”
礼貌客套已经是杨柳儿能忍受的极限，要是说她以前对何安然还只是有所怀疑，那现在绝对是板上钉钉。
“没事，应该的，都是室友嘛。”何安然说。
林慕萧觉得这两人气氛不太对，再加上何安然上次那一顿带他抓奸的操作，原因他能猜到一二。
“我跟你没有很熟，你没必要来探望。”林慕萧冷漠地说。
听他这么说，杨柳儿是开心的，但没想到他已经猜到她俩的情敌关系，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排外，反感她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说话就这样，你别介意。”杨柳儿敷衍地解释道。
“没事儿。”何安然大度地说。
你可真能装。
杨柳儿不想让林慕萧知道她现在跟室友关系不和，也不想在他面前假装跟情敌亲如姐妹。
“随便坐吧，我出去洗碗。”
林慕萧警觉地坐起身，可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一段距离，杨柳儿又走得突然，他没有阻拦她的可能，只能被动地目送她离去，然后又烦躁地靠回床上。
何安然坐到他床边的凳子上，开始没话找话，林慕萧看着窗外，打发时间。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谢谢。”但也是没什么必要。
“你跟柳儿……和好了吗？”
“嗯。”
“你伤口还疼不疼？”
“你怎么会突然犯急性阑尾炎啊？”
“不知道。”你比医生都管得宽。
“你就在这躺了六天？”
林慕萧扶额，他真不想跟她单独待在一起，转头对她说：
“杨柳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你能帮我去找找她吗？”
何安然强迫自己无视他的不耐烦。
“她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洗个碗而已，你不用这么担心吧。”
林慕萧真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做才叫足够委婉，他感叹自己真是被杨柳儿带歪不少，心太软了，他就应该像高中时候一样，说话直接点。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没眼力见？”他看着她说。
何安然怔愣片刻。
“什么？”
“你看不出来我很讨厌你吗？”
林慕萧逐渐找回这熟悉的感觉。
何安然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直接，被当面拒绝的她感觉无地自容。
她还从没有受过这种侮辱，也不会允许自己受这种侮辱。
她本想潇洒干脆地转身离开，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这对她爱搭不理的男人却轻易地被杨柳儿玩弄在股掌之间。
于是，她转身警告他说：
“林慕萧，我好心提醒你，你别被杨柳儿骗了，她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看她现在在这陪着你任劳任怨、楚楚可怜的。你知道她背后怎么说你吗？”
林慕萧没说话，他倒想听听她怎么说。
何安然看他没说话，表情也不像生气，以为他们俩之间有空可入。
“她私下亲口对我们说，她觉得你幼稚、挑剔、长得也不帅，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你一直缠着她似的。还有，她明明收了你那么多礼物，但她对外坚持说什么，她根本不想花你一分钱，你们出去她都想跟你AA的。我不怕你生气，说实话，我真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林慕萧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但何安然已经说嗨了，还以为他脸色难看是因为听进去了她说的话，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林慕萧，她这是把你当备胎你知道吗？你被骗了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只喜欢你的钱。更过分的是，她又当又立，一方面收着你的礼，另一边又维持着她自强自立的人设，你不会还不知道她想干嘛吧？”
“你想说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林慕萧说。
何安然露出欣慰的笑。
“看来你还不傻，既然你…”
“你可以滚了。”林慕萧打断她说。
这些贬低杨柳儿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并且他怀疑杨柳儿那天会跟他吵架完全就是拜她所赐，拜她们这些唯金钱论的人所赐。
“什么？”
何安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林慕萧外表这么冷酷有教养的人会对她一个女生说粗话。
“老子他妈让你滚。”林慕萧非常体贴地再说了一遍，并且补充威胁说，“我警告你，你以后别再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