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使臣的准备工作
早膳后迟迟不见令蕊来前厅,李潇然遂亲自去寻她。
令蕊像男子一样束着头发,用一支银簪别着,身穿葡萄紫色束腰长袍,单衣薄衫在院子里跟李钰比剑,家丁和婢女们都在围观。
令蕊看着瘦弱,剑术灵活多变,翻转跳跃样样极轻松,反倒是李钰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有些吃力。
一番打斗下来没有分胜负,见李潇然来了,二人停手行礼。芸娘连忙把厚重的棉衣给令蕊穿上,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还打喷嚏。
李潇然道:“芸娘,去煮碗姜汤过来。你们要是比完了就来前厅,崔大人及各位将军还等着呢。”
令蕊跟上李潇然的脚步去了前厅,李钰边走边拉着李潇然说:“皇叔让萧小姐做管家不到一个月,又让她做使臣,这不是折腾她吗?”
“做管家是为了试探她的能力,不试探如何堪大用?”
令蕊掌家时发现一个家丁行迹可疑,叫人盯着,晚上把那偷东西的家丁抓个正着。经过盘问才知道,那家丁的老母生病需要银子治病,令蕊派人查清事实后,将那家丁逐出王府,私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买药。那家丁千恩万谢地离去。
两个老婆子见锦月不得宠,便不待见她,连带苛待她的贴身婢女采芹,还在背后嚼舌根。
令蕊不动声色,赐给她们一碗下了药的鱼汤,老婆子喝了汤以后喉咙难受,不能言语,跪在地上求饶。
令蕊教训道:“今日只是小惩大诫,罚你们禁言三天,三天后再观后效,若是谁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让王爷来管。”
几天下来府里的人规矩多了,再也不敢轻视锦月,在背后说三道四。
令蕊早知府上有人悄悄赌博,派了几个侍卫夜里盯着,抓到了五个赌徒。
她振振有词地教训道:“前方战士风餐露宿,保家卫国,夜不能寐。你们倒好,有温暖的屋子不睡,半夜起来赌博。赌输了便生出不正之心,图谋主家财物!这种歪风邪气断不能滋长。这五个赌徒先捆在柴房里,派人看着,明日杖责三十,罚去参军一年。明日府里的人全部去观刑,若有再犯,这就是下场!”
令蕊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李潇然觉得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所以放心让她做使臣。
杨袭古和崔使臣等人正在李潇然的大书房候着。令蕊披着一件雪白雪白的斗篷,里面穿着淡紫色的男装,看着稚嫩,眼神却很坚定。
紧接着穿金戴玉,身着榴红襦袄珍珠镶边长衫的锦月端着茶水进来了。众人通过锦月高耸的发髻和光彩照人的衣衫,这才知晓她才是睿王府的女主人。
李潇然坐在主位上,李钰在他旁边坐着,令蕊坐在门口有火盆的地方。锦月上完茶在李潇然旁边站着随侍,李潇然道:“这位就是我们此次的使臣萧大人。”
令蕊起身行礼,“见过各位大人!”
杨袭古心直口快,指着令蕊问:“这位就是我们的使臣?她不是王爷那上房揭瓦的小娇妻吗?”
令蕊脸一红,有些尴尬。李潇然假咳了一声,李钰道:“人不可貌相,皇叔选的人不会错。”
李潇然道:“此次我方使团由本王主使,使臣三殿下、巡抚高大人、李琇璋都护、崔大人、萧大人。崔大人,可以开始了。”
一个四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开口了,“此次回鹘使团会来十人,三十护卫,一位公主和两位婢女。他们会在此停留七天,王爷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城内的别苑,别苑已经打扫干净,人手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都护府抽调一百人负责别苑的安全。第一天为他们接风,安排住处,晚上在别苑举办宴会。第二天是校场阅兵,第三天到第五天谈贸易和边关问题,第六天逛街游玩,第七天早膳后送使团出城。按照王爷的意思,这七天我方使团也住在别苑内。”
李潇然道:“杨都护的布防都做好了吗?动员全军提前清退城内的探子和可疑人物,保证安西城万无一失!”
杨袭古起身回答:“末将已准备就绪,就等王爷一声令下。”
崔大人道:“对于宴会的节目,王爷有何打算?”
李潇然道:“本王打算包下胭脂楼,歌舞曲艺由她们谋划。三殿下和萧大人会后随本王去胭脂楼一趟。”
崔大人又问:“那饮食和茶水,王爷有何打算?”
“菜单还在斟酌中,食材和厨师抽掉由本王的副将王庆负责,别苑内的人员分配由都护府张大人负责。”
众人听后没有异议,一致看向李潇然,他站起来说:“高大人和崔大人把此次谈判的细则确定下来,交给本王,其余人等若无异议各自散去。”
锦月看着众人散去,令蕊跟着王爷走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不存在一样。她妒火中烧,决定不再孤独等待,先下手为强。
令蕊和李钰跟在李潇然身后去了城中最繁华的青楼胭脂楼,这里的姑娘大多是西域人,面容姣好,能歌善舞又活泼大方,而且个个多才多艺。
胭脂楼有四层,李钰进去扫视了一眼,跟发现宝贝一样,说:“原以为西域荒凉,想不到西域的青楼是这样的,一点不比长安逊色。”
令蕊在一旁捂着嘴笑他,“这么说长安的青楼你常光顾?你身份高贵出入这种地方,不怕挨家法?”
李钰脸一红说:“也没有常去,偶尔去一两次而已。”
李潇然一进去,那些姑娘们就热情地围着他,他一身玄色长袍,在一群女人中鹤立鸡群,显得身形修长高大,贵气十足。那些女子虽不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睿王,单就看气度和衣着也知是达官显贵,一个个争相往他身上扑,有的挽着他的手臂,有的搂着腰。王庆和青山见状退回门口,不敢进去。
李钰这个白面小生显得很稚嫩,无人问津,明显不如皇叔受女子欢迎。
李钰见那么多女子围着皇叔讨好他,也趁机过去捏了李潇然一把,还使了个眼色,把令蕊拉了过去。
令蕊悄悄走到李潇然背后,戳了下他的腰,逗他笑,谁知李潇然根本就没反应,她捂着嘴又戳了他一下。李潇然一把抓着令蕊的小白手,轻轻打了一下手心,说:“这无处安放的小手,不打不老实。”
令蕊傻傻地笑着,李潇然被一群女人团团围着仍然面不改色,叫来了胭脂楼女管事。
那女管事浓妆重抹,风韵犹存,制止了姑娘,“跟没见过美男一样,都给我站好了,等着公子挑选。”
姑娘们规规矩矩站好,用眼神勾引李潇然。
女管事一来就挽着李潇然的胳膊往他怀里靠,还拉着他上楼说:“公子请上楼,楼上还有更好的。”
女管事搔首弄姿,一边走一边扭着腰蹭蹭李潇然。令蕊在后面使劲踹了她屁股一脚,那女管事用回头扇子遮着屁股问道:“谁踹老娘?”
令蕊连忙指了指李钰,女管事见李钰长得俊俏抛了个媚眼便不再计较,扶着李潇然上了三楼的一个雅间。
令蕊小声跟李钰说:“看那样子,你叔叔可没少来这种地方。”李钰点头在一旁偷笑。
进了雅间,令蕊和李钰坐在李潇然对面的矮凳上,女管事接过茶水端给李潇然,挤在他身边坐着,跟没见过俊男一样,忍不住往他身上蹭,那张眼角有皱纹的脸仍然笑得跟怀了春的少女一样。
令蕊悄悄问李钰:“王爷不喜欢三公主,原来是喜欢成熟、有风韵的女子,那你呢?”
李钰小声嘀咕:“我喜欢你这样的。”可令蕊没听见,净顾着看那女管事的好戏。
李潇然抿了一口茶,扶着杯盖说:“徐女官,本王几年不来,你倒当本王不存在了。你这日子过得快活,连本王你都敢上手。”
徐管事一听这语气,迟疑了一下,忽然脑子清醒记起来了,连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下头,语无伦次地说:“奴婢…奴婢知错…拜见睿王爷……”
李潇然说:“本王今日不是来问罪的,本王要办宴会,需要姑娘表演助兴。”
“是是,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叫姑娘们进来供王爷挑选。”
徐管事忙不迭地让小厮下楼去劝退客人,今日不营业了,吩咐姑娘们精神些,拿出自己的拿手戏。
令蕊凑过来,不怀好意地试探:“王爷是不是喜欢成熟又温柔体贴的?”
李潇然指了指令蕊身后说:“本王喜欢那样的。”令蕊转过身去看背后,李潇然拿着桌上的折扇抽了一下她的屁股,令蕊发觉上当了,皮笑肉不笑。
“连本王你都敢取笑,胆子越来越大了,坐过来。”
令蕊坐在李潇然的左边,李钰坐他右边,令蕊问道:“王爷,这里的女子鱼龙混杂,可靠吗?万一中场行刺什么的怎么办?”
李潇然甩开桌上的折扇说:“你总算还没走心,这胭脂楼隶属官府,大多是罚没的无家可归的女子,且都有籍契。背负血海深仇的不要,太丑太妖艳的也不要。”
徐管事拿了厚厚的一本册子过来,李潇然对着册子看姑娘。那些姑娘以为有达官贵人为她们赎身,卯足了劲出风头。
尽管已经到了深秋,姑娘们有的仍然穿若隐若现的纱衣,有的还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李潇然摇头,换了下一批人。
这时进来一个穿红衣的女子,面容姣好,衣服不厚不薄,走路一扭一扭的,腰肢灵活,令蕊拍手,“这个要了,王爷喜欢。”
李潇然用折扇轻敲了一下桌子,把扇子伸到令蕊面前瞪着她,令蕊不敢看他,乖乖伸出手掌挨打。
“小女子红娇,拜见王爷。”那女子行礼。
“这个我看着喜欢,带回去吧!”令蕊这回学乖了,李潇然点头答应。女子致谢告退。
又来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圆脸圆眼睛,李钰马上说:“皇叔喜欢娇小的女子,小鸟依人,这个好。”
李潇然把折扇伸到李钰面前,李钰伸出手掌挨了两下。令蕊问道:“姑娘可有擅长的,跳舞、箜篌、琵琶、古筝?”
李潇然看了看册子说:“姑娘会吹萧,吹来听听。”
那女子吹得中规中矩,勉强还行,暂时也选上了。
记不清是第几位了,来了个瘦高的西域女子,眼神勾魂,白腿修长,穿着舞衣一进来就转来转去跳舞,舞姿妖娆,是前面所有女子中最出挑的一个。
令蕊转过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抿着嘴,古灵精怪地看李潇然和李钰的表情。李潇然面无表情把折扇伸过去,令蕊伸出手掌挨了一下打,还是忍不住笑,李潇然又赏了她两下。
令蕊将李潇然放下的折扇丢了出去,说:“哪来的破扇子,扫了王爷看美女的兴致。”
“来人,拿戒尺来。”李潇然唤了一声,徐管事拿来一根戒尺摆在他面前。
“看花眼了,歇一会儿再看。”令蕊提议。
中途休息,徐管事端来桂花糕、莲蓉馅饼、西域甜点葡萄干酥糖和乳茶供他们食用。令蕊拿了一块葡萄干酥糖嚼得嘎嘣脆,李钰喝不惯乳茶,看着令蕊捧着杯子喝得津津有味,嘴角都是白色牛乳,觉得她像个小宝宝。
李钰说:“听说你们西域女子从小喝乳茶,所以长得高大,皮肤白皙,如今看来有几分可信。”
令蕊说:“你们中原人大多看不上我们西域女子。你是如此,王爷也是如此,到如今他都没正眼看过三公主这个妻子。”
李潇然拿了一块葡萄干酥糖咬了一口,又硬又粘难以下咽,于是将剩下的半块丢在桌上。令蕊捧着酥糖盘子说:“王爷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吃不了这好东西。”
李潇然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萧小姐今日吃错药了,净跟本王抬杠。”
“你们选的都是中原女子,分明是看不起我们西域女子!”
“本王看的是籍贯,就你心眼多。”李潇然解释完后就出去了一下,回来时令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解了披风给她盖好。